在李二狗和沈白清記憶裡,談星就是一個酒鬼。人倒是很和善,當李二狗和沈白清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下課放學之後無所事事,像野狗一樣東奔西竄,有時竄到了談星的家門口,談星總是將爲數不多的花生米、蠶豆之類的下酒菜,分幾顆給他們二人,他們便歡天喜地繼續掏鳥窩、捉老鼠去了。
他們記得談星曾經有個老婆,人長得很好看,皮膚白白的,眼睛也很大,胸口和屁股都是鼓鼓的,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不見了!他們曾經問過談星,談星也不說話,只是端着酒杯,對着南方的天空發呆。
李二狗的娘死於難產,他是由爹帶大的,當他回家將談星奇怪的舉動告訴了同樣是酒鬼的爹之後,爹只是瞪大了眼睛喝道:“小孩關心這些是幹什麼?”然後摸了牀邊的酒瓶,像談星一樣眼神空洞地開始喝酒了,李二狗小聲罵道:“死酒鬼!”他爹恍若沒聽見,自從老婆死了之後,他對李二狗的溺愛便不像話了,與他愛酒一樣,別無二致。
沈白清自然也回家去,準備與父母一起探討這個極有誘惑力的問題,但他的處境比李二狗還慘。因爲沈白清的父母對談星一直保持很遠的距離,擔心談星的事情牽涉到自己的安危,告誡沈白清不許與談星來往。這時居然還敢一邊咀嚼着花生米,一邊打聽消息,豈不是自投羅網,一頓暴打是難免的。
沈白清的父母膽小怕事、小心謹慎,但在家裡卻不折不扣的是熱衷與家庭暴力。沈白清獨生子女一個人,他父母的施暴對象只有他了。所以李二狗總是笑話他,長得牛高馬大的身材,都是被捶打出來的。
談素素放下筷子,眼睛撲閃撲閃,臉色紅潤,鼻尖上滲出了幾顆細密的汗珠,像妖精一樣笑道:“你怎麼叫二狗,難道沒有別的名字了?”
李二狗本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對自己的外號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整個寶蓋山上,只有他爹有水平,給取了這麼一個擲地有聲的名號。但此時面對嬌豔的談素素,生平第一次想要臉紅的衝動,扭捏着說道:“我。。。我叫李探花!”
“李探花?”表哥秦簫撲哧一聲,一塊圓圈模樣的肥腸從嘴裡噴了出去:“那你會甩飛刀嗎?”
談素素也笑了起來,不像秦簫一樣帶着譏笑、嘲諷,而是流露出好奇的意思!她在臺灣出生長大,在畫畫之餘的業餘愛好,就是看武俠小說,古龍的經典之作,自然逃不過她的法眼!她好奇的是,在這偏遠的山裡,怎麼也會有與她一樣喜愛古龍大俠的呢?
李二狗本來想抓起桌上的盤子,摔向給那個準備要送他金兔毛衣的表哥臉上,但見到談素素一臉的純真笑容,便想到了一句話:要做一個有素質的人,便強行忍住了。
沈白清不愧是李二狗的朋友,眼見李二狗有些尷尬,便說道:“李二狗的娘死得早,他爹擔心他活不長,就取了一個賤名!其實也不錯啊,大家都叫順口了,很好聽!”
談素素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可不可以叫你李二狗呢?”她剛纔在門口,見到身子雖然瘦弱,但面對一羣赤膊的野人時,李二狗毫不退卻、揮拳便上,盡顯男人的氣概,這在她短短的人生旅途之中,還從未見識過,心裡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感,甚至還有一絲小小的崇拜意味。
如果李二狗知道了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內心裡的真實想法,還不把門牙都笑掉幾顆?他毫不在意地說道:“隨便叫,名字外號就是給人叫喊的!”
“李二狗,剛纔的事謝謝你了!”秦簫是個打蛇隨棍上、見縫就插針的傢伙。
李二狗白了他一眼,剛纔的大度不見了,老子的外號是你叫的嗎?聲音像烏鴉一樣,嘎嘎地難聽死了,哪有人家談素素叫出來清脆、順耳?
吃完飯之後,應談素素的要求,李二狗帶着這對錶兄妹,去談星的墳前祭拜,沈白清要做生意,便留在了快活林。
談星的墳墓在‘三根橋’旁邊的一塊大石頭後面,墳頭向南。談素素看着長滿了荒草的小土堆,秀眉微戚,心想母親從不在父親面前提起只在自己面前唸叨的人,怎麼死得這樣隨便,連墓碑也沒有一塊?
面對談素素的提問,李二狗搖搖頭說你太不瞭解這座山這片土地了,那些年裡人命不值錢,死了或者活着,都沒多少人關心!死後能夠有一個小土堆已經不錯了,很多人連埋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談素素點上香燭,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燒了幾張黃紙,嘴脣微動,不知道喃喃地在念叨什麼。表哥秦蕭搖搖頭,蹲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撕着紙錢。
李二狗擔心地上的黃泥弄髒了談素素那乾淨、散發出一股清香的牛仔褲,在知道她要下跪的一瞬間,腦子裡靈光一閃,將沈白清裝斯文用的報紙,從褲子屁股上的口袋裡抽了出來,展開鋪在談素素的腳旁。
談素素感激地對他笑了笑,便優雅地跪在報紙上!她只隨隨便便的一跪,差點將李二狗的魂都跪沒有了!李二狗長這麼大,見過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多了去,但從未見過像談素素跪得這樣好看,甚至有點銷魂!
談素素唸叨完畢,看了眼前的土堆一會兒,突然取下鴨舌帽,嗑起頭來。她這一磕頭,可把站在她身側的李二狗驚得口水直流、魂飛魄散!隨着她身子起伏的,不僅僅是一頭如同瀑布一樣的頭髮,還有胸前鼓鼓囊囊、身爲自豪處男的李二狗只能憑藉想象廬山真面目的高峰;更有談素素每次磕頭,上衣被身體和手臂牽扯,露出一段後腰上雪白似玉的肌膚,以及腰下一片色彩迷人的小布片,讓李二狗那撲通亂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裡放出狼一樣的兇光!
但他是思想的巨人,行動的侏儒,便借一百個膽子給他,他也不敢伸出一根小指頭,去觸碰一下談素素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看得口乾舌燥的時候,只能嚥了一大口口水,發出‘咕’的一聲大響。
談素素剛好嗑完頭,被這聲音嚇了一條,扭過頭來看着李二狗:“什麼聲音?”李二狗經過特殊的訓練,即便是做賊當場被抓到,極強的心裡素質也能讓他矢口否認,此時談素素的問題,雖然讓他心慌不已,但臉上卻十分鎮定:“剛纔我踩到了一個青蛙!”
談素素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拉扯了一下衣服的後襬,突然狡黠地盯着李二狗:“看夠了嗎?好看嗎?”
李二狗的目光在她的胸口一閃而過,淡淡地說道:“一般,還過得去!有機會再說!”
表哥秦蕭茫然的目光在表妹和看起來極度低俗的李二狗身上掃了幾遍,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