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蓋山十分荒涼,海拔一千五百米之下,滿山的樹木,都在那個瘋狂的年代被砍伐殆盡,只剩下在山包上繞着無數圈像是頑皮的小孩拉的大便一樣的茶樹,以及與黃土一個顏色的大小石頭。
如此惡劣的風景,讓從小就在山坡、土坎上跳躍、翻滾的李二狗早就看得眼珠子都生了老繭!即便如此,卻讓酷愛畫畫的談素素着了迷,或是柳眉倒豎、或是溫言軟語,使出各種手段,迫使李二狗帶着她滿山遍野地亂逛,只要看到了中意的山石、奇樹,甚至是水溝裡的一汪水,便立即取下不離身的畫板,展開畫紙,用鉛筆畫下幾筆。
俗話說境由心生,果然不假。寶蓋山的每個山頭、每條水溝,處處都留下過李二狗和沈白清的腳印,他們的童年時光、少年時光都是在這些地方度過的。奇怪是,這些讓他看得想嘔吐的窮山惡水,今天好像突然變動生動好看起來,無處不充滿了靈氣和生命力,李二狗此時甚至有吟詩的衝動。
談素素的興致極高,一直逛到暮色蒼茫才意猶未盡地回到了春熙路,走進沈白清的快活林。逛了大半天,大家的肚子都餓了,沈白清一邊譏笑李二狗腦子進水居然去爬山,一邊手腳麻利地弄了幾樣菜,擺在桌上。
幾桌客人都吃完走了,剩下一片狼藉,今天的生意圓滿結束了。談素素便極力邀請李二狗和沈白清坐過來。
李二狗自然願意接受邀請,大刺刺地坐在談素素的身邊,聞着她身上散發出的幽香之中,夾雜着一絲淡淡的汗腥味,產量極高、積攢了多年的雄性激素慢慢涌上了大腦。
沈白清‘碰’地在桌上放了一瓶酒,給自己和李二狗倒了半碗,笑罵道:“來喝兩口,給你狗日的消消火頭!”李二狗那點花花腸子,怎麼逃得過他的法眼。
二人多年的朋友,心意相通,李二狗看出來沈白清有些吃醋,知道他話裡的猥瑣之意,泰然自若地說道:“你狗日倒的不是酒,倒像是一大碗白醋!”
沈白清瞟了眼正好奇地看着他們的談素素,伸手便過來搶李二狗的酒碗:“不喝算求了,老子倒了喂狗!”
李二狗連忙護住酒碗,笑道:“用酒喂狗?這倒是稀奇了!”
沈白清知道失言了,笑罵道:“餵你這條狗,李二狗!”
談素素見他們玩鬧得十分有趣,突然放下筷子,伸出一雙潔白嬌嫩的手,笑道:“可不可以給我也倒一點?”
秦蕭有些吃驚地說道:“表妹,你也要喝酒?”
談素素微微一笑,在三人驚詫的目光中,自己走到酒櫃旁邊的碗櫃裡,那出兩個小碗,回到桌旁,拿過沈白清手裡的酒瓶,咣咣地倒了兩個小半碗,遞了一碗給秦蕭:“表哥,你也喝點!”
李二狗的手巧不巧,不怎麼看得出來,心卻是十分靈的,他立即配合道:“素素說得沒錯,爬了大半天的山路,渾身痠軟,喝點白酒可以解乏!”斜眼看着談素素如花的容顏,以及容顏之下但凡是男人都喜歡看幾眼的地方,心想看不出來這個看似文靜斯文的小女孩,居然也有幾分豪氣,像我輩中人。
談素素笑道:“對,二狗狗說的沒錯!”端起酒碗,低下頭喝了一小口,眼睛、眉毛、鼻子、嘴脣立即擰成了一團,但她伸手在臉上搓了幾下,立即回覆正常,大笑道:“山裡的酒夠勁兒!”
秦蕭皺眉暗想,這個表妹在玩什麼花招,不會對這個大山裡的土包子動了凡心吧?連二狗狗這麼肉麻的稱呼都叫出來了!
李二狗見秦蕭臉色有些難看,便端了酒碗碰了一下他的酒碗,笑道:“都來到山裡了,就得入鄉隨俗,來,喝一個!”說完當先喝了一大口。
秦蕭猶豫了一下,沈白清是出了名的生怕惹不起事的人,也開始勸起酒來:“你娃還是成都崽兒,連你表妹都不如,來來,喝起!”
秦蕭架不住大家的勸,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五十二度的大渡河白酒,純糧食釀造,度數雖高,入口卻極爲醇厚,度過了開始的辛辣階段,便是享受歡樂時光了。
大家邊吃邊喝,氣氛漸漸融洽,談素素慢慢喝着,臉上飛上了兩片紅霞,雪白的肌膚上如同貼上了春天裡的桃花,嬌豔無比,一雙眼睛裡更是眼波流轉、如同要滴出水來。
李二狗看得心醉、眼醉,一種犯罪的慾望像野獸一樣,在肚子裡撞來撞去。爲了壓住讓人笑話的衝動,李二狗便拼命地說話,說笑話說寶蓋山的傳奇故事,最後不知道怎麼就說到了自己高中畢業,在家等待大學錄取通知的無聊和惆悵。
談素素也是同樣高中畢業,考取了臺北大學,錄取通知早就拿到了手,但她很理解李二狗的焦慮心情,突然問道:“你報考的學校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
李二狗搖了搖頭:“我的願望是進入成都的五川大學讀書,可是那裡收的分數比較高,我考了兩年都是差幾分!哎,都這個時候了,我估計也沒戲了!”
談素素定定地看着李二狗,突然一拍桌子,轉頭對秦蕭說道:“表哥,舅舅不是在川大的招生辦公室嗎,能不能讓他幫幫忙?”
秦蕭瞪看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的脾氣,我找他一點用也沒有!”他這話說得不老不實,心裡暗想憑什麼就這樣幫助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你不知道一個招生指標的包涵的內容,不是你們臺灣人能夠想得出來的。
天真無邪的談素素,哪裡知道表哥心裡在想什麼,眼珠轉了幾轉,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去找舅舅,我就不相信,爲了這麼一點事情,他還會向我翻臉?”
沈白清和李二狗對看了一眼,臉上喜氣洋洋,如果談素素真能幫上這個忙,李二狗多年的願望立即就能夠實現了!沈白清憑藉一身的廚藝,早就有出門去打拼的意思,只是捨不得李二狗這個朋友,便在春熙路留了下來!只要李二狗一旦離開這裡,那麼他的快活林就得搬到充滿機會和希望的外面世界去了!
談素素端起酒碗,笑眯眯地看着李二狗:“二狗狗,要是我幫你辦成了這件事,你怎麼感謝我?”
李二狗聽她對自己稱呼裡毫無距離,身上心裡都是****地,說不出來的受用,一句‘我就以身相許’的話衝口而出!
沈白清剛好喝了一口酒在嘴裡,聽到這小子居然色膽包天,敢說出這樣的話,一口就噴了一半出來,另一半嗆在喉嚨裡,連忙到一旁去咳嗽去了!
秦蕭喝得臉上酡紅,腦袋還十分清醒,聽到李二狗膽大妄爲了話,頓時驚呆了,連瞪眼、罵人都忘了。
談素素卻不生氣,媚眼如絲地看着李二狗,啓開紅紅的嘴脣,慢悠悠地說道:“你到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