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纔只是一時衝動而已,他這輩子都沒給人做過飯。進廚房,他就後悔了,被羅紅安刺激了幾句才挽着袖子勉強搞出這幾個像菜的東西,可林夕的居然完全不領情,沒嘗一口就吐了,太不給面子了。
他趴在方向盤上上發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得出一個結論,他發神經病了。
啓動引擎,直奔春日宴,他是岑家棟,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的岑家棟,怎麼都不會撞死在阮林夕這道南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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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阮思雅的時候,褚浩宇才覺得林夕所有的恨和絕望都是應該的。因爲明明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看見那張精緻臉,卻說不出一句重話。
這是他們之間吃得最難熬的一頓飯,頭盤、牛排、甜點……繁瑣的流程就像酷刑一樣折磨着褚浩宇,也折磨着阮思雅,因爲從頭到尾褚浩宇都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浩宇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剛纔在裡面人多不好問,走出餐廳的大門,阮思雅才拉着他的胳臂撒嬌。
褚浩宇來不及避開,疼得一聲悶哼。
看他露出更難看的表情,阮思雅慌忙放開,“浩宇哥,你的手怎麼了?”
漆黑的夜幕,繁星點點,一陣風掃過,褚浩宇無端端覺出一抹悲涼,“rose,這段時間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why?”阮思雅追着褚浩宇的腳步,“你這是要跟我分手嗎?”
“最近發生太多事情,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從餐廳到停車位,短短的一段路,褚浩宇卻覺得那麼遙遠。看見阮思雅的臉或者聽見她的聲音,他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林夕,想起她眼底深刻的絕望,終於走到車旁,“今天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浩宇哥,如果這頓飯不是我們早就約好的,你是不是不會來?”這次阮思雅不敢拉他手,而是拉着他的外套。
“是。”褚浩宇的手已經搭在車門上,背對着阮思雅。
“你跟阮林夕,是不是不止上司下屬那麼簡單?”
“是。”
“你要跟我分手,是不是也是因爲她?”明知道答案可能會很殘酷,阮思雅還是咬牙問出來。這一筆一筆的賬,她都會記在阮林夕的頭上。
“不是因爲她,是因爲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問題,需要冷靜想一下。”褚浩宇是怕了,他上次想和阮思雅分手的時候,她撞傷了林夕的媽咪,他不知道如果說是林夕,她今天又會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爲,又或者怎樣去打擊報復林夕。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麼好東西,跟她媽一樣,是個下-三-濫的貨。”阮思雅冷笑着,甩開褚浩宇的衣角,“浩宇哥,難道我在你身邊這麼久,我的心意你就一點沒感覺到嗎?”
“rose,你很漂亮、也很聰明,可我對你的感覺,還停留在十幾年前,你在我身邊,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初見阮思雅的時候,褚浩宇是真的很高興,幫她折磨林夕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時間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只覺得歲月太殘忍,將過去的人事都變得面目全非。
“浩宇哥,我喜歡你,我不想做你的妹妹,你還要我說多少次纔會明白?”阮思雅一眨眼,淚水就落下來,可憐兮兮的看着褚浩宇,“我知道你不喜歡女孩子在外面玩,我現在已經收斂很多,朋友邀約,我都儘量推辭,推辭不了的,我就去走個過場。我一直在努力,難道你都看不見嗎?”
她痛哭的樣子,像極了初夏,褚浩宇嘆了口氣,爲她拭去眼角的淚,“就是因爲知道,我纔不想委屈你,所以我們都是時候冷靜一下。”
“不委屈,不委屈。”他心裡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阮思雅趁勢抓住褚浩宇的大手,在臉上摩挲,“浩宇哥,我跟你說過,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求你了!”
“我先送你回去吧!”
褚浩宇總算是妥協一步,阮思雅才巴巴的放開他的手,跟着他上車,“浩宇哥,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會乖乖的。”
她的信誓旦旦並沒有換來褚浩宇的一句原諒,她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便乖巧的閉嘴。
褚浩宇一言不發的開車,擡手點了支菸,嫋嫋的煙氣中,他看見林夕似笑非笑的臉。
她說:褚浩宇,你是個大笨蛋!
她說:褚浩宇,爲什麼你身上的煙味那麼好聞?
她說:褚浩宇,你有沒有想我?
在身邊的時候從來不覺得,分開才知道思念刻入骨髓。林夕早已經像空氣一樣在他身邊,和呼吸密不可分。
“浩宇哥,回去早點休息,我明天打給你。”對阮思雅的道別,他未置一詞,只是淡漠的揮揮手,駕車離去。
他賠掉美國所有的生意,只爲留住林夕,可她卻沒有給他那麼多回旋的時間。
他以前什麼都不肯告訴她,他現在只想把什麼都告訴她。
車停在她家樓下,電梯門開,他幾乎是衝出去,他等不及要像林夕坦白一切,腳步卻終究在拐角停下來。
他看見她家的門開了,林夕親自送一個男人出門,她的臉上蒼白,但掛着的淺笑不容忽視。
褚浩宇的角度只能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聽見他在囑咐林夕,“好好休息,我明早過來接你,女朋友。”
“是,遵命,男朋友。”
那一刻,他看見林夕笑顏如花,就像從前在他面前。
她說,“褚浩宇,我們想從前一樣,在一起吧!”
這樣的幸福讓他不忍直視,慌張的逃離,直到回到車上,他才驚覺臉上冰涼一片,擡手一摸,竟然是滿臉淚水。
從媽咪去世,他已經有整整十年沒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