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光中,他們的眼底都流動着瀲灩的光。
良久,羅紅安才輕輕的問,“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我早知道你喜歡我。”心裡一陣鈍痛,林夕臉上的笑容只是僵了僵很快就恢復過來,用手指戳了戳羅紅安的前額,“可你也不止喜歡我,因爲你有顆博愛的心。我這個人很自私的,容不下你的心裡住着別人。”
她狀似沒心沒肺的跳開,只有自己心裡清楚這種懦弱帶來的傷痛,不是她真的容不下羅紅安的博愛,是她容不下自己的背叛,在一個男人的身邊,卻想着另一個男人,連她自己都嫌棄現在的自己。她覺得只有等自己完全放下,才能去接受新的人事。
“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改!”他以前也覺得自己對林夕只是憐憫,可當他決定照顧她和那個孩子的時候,他就知道不僅是那樣。可惜,他的這種改變,林夕未曾覺察,只是覺得一味的委屈着他,“你就那麼想我生下這個孩子?不惜改變自己?”
“是,我可以爲你們,做任何改變。”
林夕細細看着他的臉,眉眼五官都寫着鄭重,那不是玩笑,是一個男人挑上責任的表情,“好,我答應你,我會留下這個孩子。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做你自己,不要爲任何人改變。”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褚浩宇等在阮家的大門外,等來的不僅是晚歸的林夕,還是攜手並肩的一對麗影。他只是一不小心放開她的手,卻發現她身邊站在那麼多的人,擁擠到他覺得自己再擠不進去。
“你們去哪兒了?”他迎上去,帶着一副稀鬆平常的笑意,就像朋友間正常的關心。
林夕漠視了他的存在,轉頭向羅紅安道別,“我到了,你回去吧!”
“好,那你有事打給我。”羅紅安不捨的鬆開她的手,見褚浩宇站在一旁,又補上一句,“別忘了定期過來檢查。”
他不想褚浩宇誤會,只希望褚浩宇認爲林夕只是到醫院檢查,自己順便送林夕回來而已。可他忽略了時間,普通的孕檢怎麼會做到這個時候,他畫蛇添足的解釋只招來褚浩宇更多的誤會。
果然,褚浩宇的神色暗了暗,語氣強硬幾分,“這時間不早了,也不好打車,不如我送羅醫生一程吧?”
褚浩宇拽着羅紅安上車,羅紅安竟然沒有反抗,林夕的眼珠轉了轉,把他們攔下來,“安仔,我找司機送你。”
褚浩宇拉着羅紅安不鬆手,“我正好也要回去,何必麻煩司機。”
“你在這兒是等我還是等着送他?”這還是今天一整天,阮林夕跟褚浩宇唯一正面說的一句話。
褚浩宇立馬端正態度,“當然是等你。”
“那你還不進去。”對着褚浩宇,林夕半點沒有好臉色,看着羅紅安卻變了樣子,“你等着,我去叫司機。”
這不是面具,就是一個人的正常反應,她不爽褚浩宇是事實,偏心羅紅安也是事實。
王麗娜自然還等在客廳,等着林夕去看阮思雅,王煥之安排的醫生來過了,開了一些藥,王麗娜不忍心給她的寶貝女兒吃,所以只能等着林夕。
“我媽的靈位什麼時候進門,我就什麼時候去看她。”林夕安排好司機就徑自回房,也不管王麗娜臉上寫着多難看的表情。
褚浩宇知道林夕在氣頭上,也不敢跟她說話,跟着她進房間,打開空調,抱着鋪蓋卷打地鋪。
林夕不知道褚浩宇這樣的委曲求全到底是爲什麼,她只知道他仍然在懷疑這個孩子的身份,因爲她拒絕羅紅安坐褚浩宇的車,就是這個原因。更重要的是,羅紅安爲讓林夕留下孩子,自然可能在必要的時候告訴褚浩宇真相。她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歡嫂,幫我拿套洗漱用品過來。”林夕吩咐完衝着地上的褚浩宇踢了一腳,“洗完再睡,髒死了。”
“阮林夕,你是不是把我當畜……動物了?”他本來想說畜生,後來想想用在自己身上不合適。
“不是,你這樣子都侮辱動物,你頂多算禽獸。”
“噗!”褚浩宇差點就一口鮮血噴出來,他步步忍讓,林夕步步招搖,“你要不要這麼絕情?”
“絕情?”林夕嘲諷的看着他,“說到絕情,我怎麼比得上你褚總,我不過是學到你的千萬分之一而已!”
“林夕,我們能不能不要鬧了?”這麼一說,又是自己有錯在先,褚浩宇明顯底氣不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你看看現在的瀚宇,看看現在我住的地方,看看王麗娜、阮思雅,你覺得我們還能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嗎?”林夕的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順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有這個在,你覺得我們回得去嗎?”
別的褚浩宇都可以不管,唯獨林夕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不容忽視,那將和林夕以後的所有生活息息相關。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林夕冷清的笑容裡多一抹酸楚,將歡嫂拿過來的東西放在桌上,“時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性的避免和褚浩宇正面接觸,尤其是肢體上的接觸。褚浩宇感覺到她的抗拒,也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蒼白的,只能選擇順從,起碼他們現在在一起,在一個房間裡。
漆黑的甬道一眼望不到頭,唯一的亮光來自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雖然看不清倒是是什麼模樣,但那一刻林夕的潛意識裡,那個人是何詠思。她用盡全身力氣奔跑着,追逐那個背影。可黑暗中她看不清腳下的路,越是着急,越是跑不快,眼睜睜的看着那抹身影越來越遠。
“媽咪,媽咪,不要離開我,不要……”
不知是誰牽起她的手,掌心傳來密實的暖意,林夕看不清他的臉,只覺着有他的牽引,腳下的路不再那麼崎嶇,周圍的環境一點點明亮生動起來。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習習的風拂過臉頰,聽見那噙着笑意的聲音,“夕夕,我在這裡,我陪着你。”
她來不及細想這個聲音是誰,只顧着愉悅的蹦跑,不知疲倦的追逐也不知道過去過久,只覺得這一路不在難熬,周圍倒退的不再是黑暗,而是繁花似錦。他們好像奔跑在通往春天的路上,擡頭何詠思的身影已經越來越近,好像已經近在咫尺,只是在溫熱的陽光下,她的背影在正在慢慢變淡,一點點的消失不見。
“不,不要!”林夕大聲吶喊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那一刻,她能感覺到手被握得更緊。
心裡一着急,她猛然睜開眼,醒了過來。她望着吊頂上的熒光貼畫,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原來只是一個夢,可爲什麼被人握着手的感覺那麼真實呢?而且直到現在還有。
“啊!”林夕尖叫一聲,倏然一腳,將枕邊多出來的人影踹下了牀。
開燈、拿警棍,一氣呵成,林夕回頭卻看見罪魁禍首揉着惺忪的睡眼從地上爬起來。
“夕夕,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