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羅列出一堆簡報和幾張照片,這是美國十幾年的文物易主情況,因爲是跨國,所以一開始阮斌怎麼查都差不多,後來有個朋友看見林夕給他的那張樣本照片,說多年前再美國見過,纔好不容易打聽到消息。
“青銅酒樽有記載的最後的一位所有人,應該是一位華裔商人,姓薛,叫薛運龍。”林夕說着指了指當中的照片一張人物照片,“你們對這個人有沒有印象?”
“怎麼是他?!”
褚瀚倫和褚浩宇異口同聲的喊出來,然後三個人都同時怔住,很明顯這個人和禇家的淵源頗深。
這是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久到褚瀚倫都快要忘記,那時候的薛運龍還只是個初出茅廬,從美國回來不知天高地厚的華裔。他想在濱海麟州一帶分一杯羹,卻終究因爲不習慣國內的交際方式而折回美國,想不到事隔多年,他竟然捲土重來。
“爹地,你是不是以前給別人小鞋穿了?”對方來勢洶洶,目的直接是將瀚宇置於死地,加上美國的事情,褚浩宇懷疑兩家之前有嚴重的過節。
“其實,也談不上小鞋,具體發生過什麼我都不太有印象,唯一記得的是我們多數時候的意見都不能達成共識。”褚翰倫鎖着眉,陷入回憶中,“那時候還興商會,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在商會上質疑他,結果得到大多數人的肯定,他一定覺得特別難堪,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氣盛。”
“只是這樣一點事情,這個人的心胸是不是太狹隘了?”這是褚翰倫的版本,林夕將目光投向褚浩宇,“你又是怎麼回事?”
這次褚浩宇沒有調侃褚翰倫的爽快,而是遲疑很久,看褚翰倫好幾眼,才緩緩的道,“其實,我在美國是做黑市生意起家的,因爲正行走不通,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有人出來使絆子。直到我在黑市站穩腳跟,我才查到一直跟我過不去的就是薛運龍,而他爲難我的原因……”
潛臺詞他沒有說出來,但是三個人心裡都明白,肯定就是因爲和褚瀚倫之間的過節。
林夕沉吟半晌,“這不科學,如果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報復,那絕不會僅僅是一個青銅酒樽。”
“何止是青銅酒樽,我美國的公司不是也搭進去了?mey至今下落不明。”褚浩宇眼底浮起一股戾氣,想起那些在美國苦熬的日子。他一直覺得mey的失蹤很詭異,現在一切都趨近真相。
“糟糕!”林夕猛然想起來,他們之前一直在防範的是鼎力,卻不想被人趁虛而入,“尚頤的投資一定有問題。”
她焦慮的看着褚浩宇和褚瀚倫,才發現他們臉上都寫着瞭然的表情,“你們,你們都知道了?”
“那份文件打開了,正是尚頤對瀚宇股權的分部收購計劃。”褚浩宇的聲音淡淡的,有些黯然。
林夕頓時覺得有些無力,跌坐在椅子上,“已經來不及了嗎?”
褚浩宇這纔想起找林夕過來的目的,“夕夕,你能不能暫時放下對阮家的仇恨?”
房間裡的空氣驟然凝結,方纔雖然壓抑,但討論的氣氛還算熱烈,現在冷得像要結出冰來。
林夕緩緩站了起來,強迫褚浩宇平視自己的眼睛,彷彿要看近他的心裡,看看他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
“你忘了,你忘了我這二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忘了,忘了我媽咪是怎麼死的?你忘了,忘了我們的孩子是怎麼沒有的?”林夕忽然冷笑起來,幾日的溫柔不過一場幻夢,頃刻間變成碎片,“褚浩宇,你太讓我失望了。”
“夕夕……”褚浩宇想解釋,他覺得可以解釋。
可林夕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反正從頭到尾,她都是孑然一個人,她以前做得到,以後也多得到。
“你站住,”褚瀚倫站了起來,沉着一張臉走進林夕,“該失望的不是你,而是我。我照顧你們母女數年,在瀚宇危機的關頭,你就如此狹隘的爲一己仇恨,置瀚宇的生死於度外?”
“爹地,那我是的孩子,是你的孫子。”林夕不理解,雖然她沒有正面跟褚瀚倫說過這件事,但是相信他完全能夠從剛纔的話中分出是非曲直。
“我知道,這些年,浩宇不在身邊,天嬌也不服管教,在我眼裡,你就跟自己的女兒一樣。我昏迷的時候,你跟我說的話,我都有聽見。可是夕夕,報仇可以不急於一時,但是瀚宇卻危在旦夕。”
林夕的軟肋從不是別人的強勢,而是擋不住別人的情真意切,她嘴硬心軟,“爹地,我不明白,不明白我報仇和瀚宇之間有什麼必然不能共存的關係?”
褚瀚倫又把早上董事會的事情跟林夕說了一遍。
“爲什麼他們知道我會伺機像阮家報復?難道他們知道阮斌和我媽咪的關係?”林夕不解,這是她預備留個阮斌最後一擊曝光的事情。
“不是知道你和阮斌的關係,是有人把你和阮思雅的關係扯出來,說你們彼此嫉妒、掙男人,還說阮思雅失敗後害你小產,你肯定會狠狠報復。他們還收到匿名信件,是你和何定勳孫女在一起的照片,證明你和何家關係匪淺。”
原本以爲自己織着一張密密實實的復仇網,卻發現自己只是黏在上面的小蜘蛛,身後有一隻更大的,而且織着一張無形的網,牽連着無數人。
林夕有些挫敗,從新坐下來,“想必,你們已經想好退路了,說說看吧!”
褚浩宇見林夕鬆口,心裡鬆一口氣,他不敢再觸林夕的逆鱗,大致的情況都是由褚瀚倫向林夕陳訴的。
他們三個的小會,從午飯時間一直開到下班時間,又從公司開到禇家半山的別墅,最終卡在一個問題上,如何保住瀚宇的同時,找到幕後的那隻黑手。
“家棟跟我說,他姨夫纔是尚頤的幕後老闆,常年在美國,我懷疑就是薛運龍本尊。”提起岑家棟,林夕有點內疚,到底在最需要的時候,人家全心全意的幫忙,而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利用他,雖然並不是自己本意。
“我估摸着他要等着最後的時間纔出現,看着你和阮家魚死網破,看着瀚宇一敗塗地。”褚瀚倫的面色已經露出疲態,眼神卻依舊泛着精明的光。
“他那麼小心眼的人,讓他得逞,豈不是太沒天理了?”褚浩宇也疲憊的揉着額。
他們將前前後後的事情仔細盤亙一天,爲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找到最有效的辦法,如果再出差錯,真的就回不了頭了。
“爹地,你先休息一下,我和浩宇再想想怎麼辦,不行我就去岑家棟那邊,嚴刑拷打也要問出來。”
她總是那樣,原本已經被迫出局,卻總在危機來臨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衝鋒陷陣。褚瀚倫心裡愧疚,自己有心的收養,成全今天的緣分。想來,剩下的債,也只能能一切過去,再慢慢償還。
“那好,辛苦你們!”拍拍林夕的肩膀,褚瀚倫退出書房回去休息,他也很想跟他們一起商議,但身體真的撐不住,這個時候,他萬萬不能倒下。
林夕和褚浩宇,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都沒吭聲,千頭萬緒,敵暗我明,哪有那麼容易想出這種萬全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