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頭找,你們往這邊,去媽咪常去的公園;我走這邊,這邊有個小市場,以前晚上我也跟媽咪出來逛過。”林夕越想心裡越害怕,從沒有這麼害怕過,比做腎移植手術的時候還要害怕。
時間指向晚上十點半,兩個小時,足足一百二十分鐘,連跑帶走,林夕和李小雨已經找遍了那些何詠思常去的地方,可仍然一無所獲。
三個人站在小區門口,靠着護欄,氣喘吁吁。
“夕姐,要不我們報警吧?”薛靜騰撓着頭。如果不是因爲何詠思的身體不好,大家因該不至於這麼擔心。
“現在時間不夠,警察不會受理的。”林夕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臉提醒自己冷靜,想着怎樣才能最快最有效的找到媽咪。
沒有警察,還有保安,想到這一茬,李小雨拉着林夕直奔門崗亭。
“帥哥,今天下午是不是你在這兒上班?”雖然那個保安離帥哥的標準還有些距離,但有求於人,李小雨的嘴巴自然裹了蜜般甜。
“那要看是下午幾點,我是三點接班的。”
看來有戲,林夕慌忙掏出手機,翻出和媽咪的合照遞過去,“麻煩你幫我們看看,有沒有看到這個人出去。”
那保安拿着手機,想了好一會兒,“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出去過,怎麼你家丟東西了?”
“到底有還是沒有?”越是答案近在咫尺,林夕的心裡越是着急。
“不好意思,不要意思。”看那保安的臉色不善,小雨連忙道歉,“這個是我們的媽咪,她不見了,麻煩你幫我們回憶一下。謝謝,帥哥!”
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林夕也從與人爲善變得求毛求疵。這些個保安也不負責,她們已經在這個小區住了兩年多,保安卻連自己的業主都不認識。
“我記得這個人,好像是我們交班的時候出去的,一副急匆匆的樣子,還撞翻了人家的菜籃子。”
林夕和小雨相視一眼,兩個人都只有一個表情:困惑。
何詠思從下午出門到現在都不回家還一聲不吭的時候,根本就從未有過。而且還是走得急匆匆,急得會撞倒人,這麼多年,就沒見她急過。
“怎麼辦?”李小雨搓着手來回踱步,“難道真的要等到四十八小時報警?”
站得久了,黏在背上的衣服幹了,一陣涼風吹過,林夕打了個噴嚏,“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晚上涼,也不知道媽咪在哪兒,會感冒的。你先回家等着,我再找找。萬一她回來,你們給我打電話。”
“大夕。”李小雨一咬牙,把家裡的鑰匙塞給薛靜騰,“你負責回家等,我跟大夕去。”
交代完就追着林夕一起扎進夜色裡。
雖然李小雨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父母,但相對而言她更喜歡呆在林夕家,吃何詠思做的飯菜,和林夕擠在一張牀上說話……
“大夕,媽咪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林夕搖搖頭,她的心比這秋夜還要涼,“我有一天看見她哭,她說是電視太感人,後來一直很正常,我就沒多想。可前兩天她忽然暈倒,醫生說只是體虛導致,但她出院這兩天忽然開始操心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李小雨先是一愣,旋即明白是指林夕的終生大事,“她想讓你和褚浩宇好?”
聽到那個名字,林夕心裡還是劇痛,但此刻沒有什麼比找到媽咪更重要,“不是,她想讓我跟趙澤在一起。”
“why?她沒看見在醫院的時候褚浩宇對你有多好嗎?”李小雨扶額,她這十幾天忙着追薛靜騰,沒過問這邊的事情,怎麼就忽然變成這個樣子?
“她說趙澤是單身,褚浩宇身邊有美做伴。”林夕抿着嘴脣,覺出一股苦澀的味道。
“那個阮思雅算什麼東西?難道你相信他真的喜歡阮思雅?我看他喜歡的不過是她的背景而已!”李小雨從來不愛看八卦雜誌,可同學間鋪天蓋地的討論,她聽都聽膩歪了。
“這事兒以後再說,先找到媽咪纔是要緊的。”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林夕感到無助和絕望,她可以沒有褚浩宇,但不能在沒有媽咪。
“那媽咪還有什麼異常?”
“很多,之前不覺得,現在覺得到處都不對。”林夕拼命的想要從這幾天的事情裡找到頭緒,“媽咪暈倒,有人墊付了兩萬的醫藥費,媽咪卻說不知道是誰,她回來之後就堅持要我離開褚浩宇,感覺特別害怕招惹阮思雅。”
“臥槽,不就是有個市委書記的爹嗎?”李小雨不樂意看林夕委屈,“大夕,你別怕,喜歡就上,我不信搶男人這種事,還能摻合上爹。”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媽咪爲什麼要怕阮思雅,怕她背後的關係。”林夕停下腳步,腦中有個念頭閃過,來不及捕捉,已經消失。
李小雨一拍大腿,“對啊,怕毛線,我們光腳的還怕他穿鞋的?官越大,對咱們這種小老百姓的態度就應該越好。”
“阮思雅,阮斌……”李小雨反覆叨唸着這兩個名字,她猛然抓住林夕,“大、大夕,你也姓阮,你說,你會不會和阮家有什麼關係?”
她大概也被自己這種突發奇想嚇到,說話都有點結巴。
林夕看着李小雨皺起眉,“阮斌?”
她來不及細想,尖銳的手機鈴聲突兀的想起,在寂靜的夜尤爲刺耳,她第一反應是何詠思,但上面顯示的卻是褚浩宇三個字。
她想也沒想就掛斷,他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
可不到十秒鐘,他又打過來,再掛,再打,再掛,如此反覆三次,褚浩宇終於放棄了。
可林夕還沒來得鬆口氣,小雨的電話又響了,還是褚浩宇。
她是收過褚浩宇賄賂的,她看林夕沒反對,才小心翼翼的接起來,“這麼晚,你幹嘛?”
“林夕媽咪出車禍了,在和美醫院,你們趕緊過來。”褚浩宇的聲音聽上去也很着急,似乎情況很不樂觀。
來不及回家開車,林夕隨手招了輛出租。
坐在後排座位上,李小雨緊張得不停的翻手機,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彷彿這樣看時間能讓司機開得更快。
林夕看上去要正經得多,她坐得筆直,但眼睛一直望着前方的路面。她緊握着拳頭,指甲摳進肉裡,因爲這一刻只有疼痛才能讓她保持冷靜。
重病、換腎、暈倒、車禍,林夕以前不相信命運,可此刻卻不得不祈求上蒼,媽咪這輩子已經受太多的苦楚,爲什麼老天爺就不能放她一馬呢?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