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佳相信肖一諾會管理好自己的情緒,並選擇最適當的態度面對趙總他們。
果然,半分鐘過後,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了,肖一諾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對顧佳佳道:
“把上個季度的業績報告和南非投資計劃書分別複印十份,五分鐘之後送到會議室。”
“是。”顧佳佳說完立即進入工作狀態。看到肖一諾走出來的那一刻,彷彿瞬間充滿了電一般,面色也紅潤了幾分。
肖一諾說完走出總裁辦公室,走廊盡頭便傳來莫莎莎的輕笑聲,肖一諾不經意的抽了抽嘴角。對於這個女人他一向不放在心上,無非就是趙年恩還沒玩夠的玩物罷了。
肖一諾站在走廊沒有繼續向前,待趙年恩三人走近才道了聲:“趙總。”聲音不高不低,不算尊重也沒有不敬,只是那麼平平常常的一聲,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也許是少了些感情在裡面吧。
趙年恩對肖一諾的態度早就習以爲常,不以爲然的“嗯”了一聲,算作迴應。接着,回頭看了家歡一眼,從莫莎莎手裡抽回手臂,將家歡拉到前面,頗有點語重心長的口吻道:
“一諾啊,我準備讓家歡來公司學習,你要多幫幫她,將來公司還是要靠你們齊心協力,我才能安心放手啊。”
家歡謙遜的點了點頭,見肖一諾面無表情,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他究竟什麼態度,但按照他以前對家歡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妥協。
家歡想着,卻見肖一諾很詭異很神奇的笑了。
他在笑?!家歡不覺睜大了眼,只見肖一諾動了動脣,發出更加詭異的一聲:
“好。”
家歡脖子突然僵硬起來,她緩緩側過頭用餘光看了看趙年恩和莫莎莎的表情。
莫莎莎依然笑得沒心沒肺,只是那眸中的流光似乎更盛一些,當然也可能是豪華的肖恩實業辦公大樓的走廊燈光,更強烈一些的緣故。
趙年恩表情依然慈祥,彷彿聽到什麼特別安慰暖心的話一般,滿意的點了點頭,擡手在肖一諾肩膀拍了下,親暱的舉動便適可而止。
肖一諾笑完那詭異的一下之後,依然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這讓家歡一度以爲那個笑容是她的幻覺。肖一諾看了眼被趙年恩拍過的肩膀,一挑眉:
“正好,不如一起開個會吧。”
趙年恩自然同意,看了眼莫莎莎,她眨了眨眼嬌滴滴道:
“開會好悶哦~我去逛街了。”說着,笑了兩聲,很自覺地轉身離開。
家歡即將正式進入公司,自然要跟趙年恩和肖一諾一起開會,她隱隱感覺自己處境有些尷尬,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所以然。
肖恩實業的整個辦公大樓在東陵乃至全國都算高檔,會議室更加豪華大氣。圓形會議桌用的是珍稀木料,天花板是聯合國會議廳的設計師設計,燈光明亮卻不刺眼,照的整個大廳毫無瑕疵。
家歡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感覺十分新鮮,她從未來過這種特別嚴肅的地方,即使玫瑰學院最嚴厲的教授的課程,她也從沒感受過這種不言而喻的肅慕。看到肖一諾毫不謙讓的坐到圓桌的一端,那種彷彿君臨天下的氣勢讓家歡有些目眩。
托馬斯也有一種威嚴,是那種深沉中帶着狠戾,有種冷酷不容抗拒的氣場。
趙年恩也有一種威嚴,是那種儒雅中透着精明,讓人即使察覺到虛僞卻依然感到十分受用,不由自主去尊敬他,按他指的方向行事。
而肖一諾,他的這種氣勢和威嚴彷彿與生俱來,渾然天成,哪怕再好的演員都無法模仿。
肖一諾接過顧佳佳遞來的資料,便低頭仔細翻看起來,家歡從未見過他如此專注的樣子,這一瞬間,工作帶給肖一諾無窮的魅力,也讓家歡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同時被這種魅力吸引的還有顧莎莎,她將資料分發給其他與會人員,一邊趁機偷瞄肖一諾,一邊強抑着自己狂亂的心跳,以至於倒水的時候差點燙到自己。
顧莎莎端着茶盤給衆人送飲料的時候,趙年恩剛剛聽完彙報,對業績感到滿意的笑着點了點頭。
肖一諾隨即吩咐權自強替他想趙總解釋最新的投資計劃,權自強同樣一改輕浮,用極專業的詞彙和口吻向衆人娓娓解說。
ppt做的十分精美,權自強獨有的嗓音也顯得特別迷人,家歡首次經歷這種正式會議,不由自主看的入迷聽得入神。
權自強說完後,家歡仍意猶未盡恨不得讓他再多說一些,一回頭卻看到趙年恩蹙着眉,將計劃書合上並肅了肅嗓子:
“這個計劃很大膽,涉及範圍也比較廣,只不過公司暫時不打算跟南非政府多做接觸,所以我建議暫時先擱置下來,等政局穩定一些再議。”
權自強自認沒有發言權,點了點頭便坐回原位,肖一諾臉色微微變得有些陰沉,整個會議室裡安靜無比,衆人極力壓制的心跳聲彷彿迴音一般,在房間裡隱隱作響。
“我同意。”肖一諾終於開口,說完環顧四周:“大家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沒有就散會吧。”
這一刻,家歡也忍不住左右四顧起來,與會者都恨不得早點離開,自然不會再有補充。家歡不由自主想到中國古代的皇帝,似乎也會說上一句“無事退朝”,跟肖一諾今天的表現大同小異。
家歡蹙了蹙眉,轉而看向趙年恩,發現他神色如常,似乎並不對肖一諾的話有什麼異議,但同時又有一種絕對的姿態和否決權,這越發讓家歡感到費解,究竟他們兩個誰纔是這家公司的no.1?究竟誰說的算,究竟要聽誰的啊?
“這到底是誰的公司!”肖一諾回到辦公室,忍不住將文件摔在地上。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顧佳佳連忙將門關好,把文件一張張撿起來,又給肖一諾倒了杯咖啡放到他桌子上。
肖一諾冷冷的看着她做完這一切,突然開口:“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很窩囊?”
顧佳佳一怔,儘管她明知道肖一諾這樣問並非出於男女之情,也不是真的介意顧佳佳的感受,可顧佳佳依然忍不住心跳加快:
“不會,你的態度和情緒管理的都很好,不卑不亢很大度很理性。”
肖一諾睨着眼,走到顧佳佳面前,捏着她的肩膀:“看着我。”
他直直盯着顧佳佳的眼睛,這個女人是他在招聘會上親自挑選來的,絕對和趙年恩沒有一點關係,經過這幾年在公司的磨練,早已從一個青澀的丫頭變成化着精緻妝容的高級白領。
顧佳佳秉着呼吸,溫馴的擡眼望了望肖一諾,她在肖一諾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這團迷霧般的灰暗讓顧佳佳心裡一緊,揪心般疼了起來。
肖一諾不會無緣無故的愛或是恨,而他一旦愛了便是長情,恨也亦然。
顧佳佳深知肖一諾長久以來未解的心結,父親的意外墜機的同一天,他經歷了一場駭人的綁架,車中那三人擠成肉泥慘死的情形一直在肖一諾心底徘徊,冥冥中他並不相信自己和父親的遭遇都是意外。如果是,那也是自己幸運的遇到安安,而意外的活了下來。
那輛綁架他車,肖一諾記得分明,包括司機都是趙年恩的親信,他怎麼會這麼巧事發之前將車子抵押?而事後父親的股份又怎麼會落到他的手裡?
趙年恩表面上如謙謙君子般儒雅,以叔父自居主動做起了肖一諾的監護人,不得不說,表面上他做的都很好。但這並不等於可以抹煞他醜惡的嘴臉和僞君子的劣跡。
他包養情婦,和高官勾結,甚至有一股海外不明勢利,也暗中加入到他的陣營,讓肖一諾相信他清白,簡直好像在說笑話一般。肖一諾恨他,不需要理由和什麼證據,僅憑他把持着肖恩實業不放這一條,便足以證明他僞君子的嘴臉。
肖恩實業是肖一諾的父親肖成坤白手起家一手創建,當年要不是合夥人趙年恩欠下賭債,悄悄挪用了公司資金導致週轉不靈,與德國公司簽下的設備合約無法及時履行,肖成坤也不會連夜轉機匆匆趕往德國協商,以至發生意外。
那一天,趙年恩帶着公司幾個骨幹一起,將肖一諾從警察局接走並送回家。肖一諾看着衆人全部苦着臉,還以爲是擔心自己,甚至還安慰他們,可當肖一諾問道父親去了哪裡時,趙年恩竟不假思索的跪到了他的面前。
趙年恩一下接着一下,狠狠的扇自己耳光,向肖一諾懺悔不該嗜賭,不該瞞着肖成坤將自己股份賣掉套現,不該自私自利陷公司於危難,不該明知道肖成坤要乘夜航轉機也不勸他……
肖一諾不止一次回想起那天自己和趙年恩抱在一起痛哭的畫面,趙年恩的懺悔感動了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沒有人會對一個痛不欲生深深悔過的人多加指責,更沒有人懷疑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