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歡見司柏寧不說話,眨着大眼睛歪着頭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司柏寧只覺臉頰迅速升溫,直接燒到了脖子,無奈一躬身將家歡抱進懷裡:“走走走,快去睡覺!”他故意壓低了聲音,用嚴厲的語氣一邊說一邊朝臥室走,卻掩飾不住自己慌張的心跳。
沒想到司柏寧會突然抱自己,家歡一驚卻沒再說什麼,只安靜的帶着甜甜的微笑將小腦袋靠在司柏寧的肩膀上,享受着片刻的溫暖。
臥室的燈光略微有些黯淡,司柏寧抱着家歡一路走着,心跳漸漸平緩下來。懷裡的女孩是如此的溫軟,好像天上的白雲一般,美的令人感動又那麼的不真實。
司柏寧將家歡輕輕放在牀上,又替她將被子蓋好,從頭至尾她沒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看着司柏寧。那清澈明亮的眸子,閃着熠熠光彩動人心魄,好像在訴說一個美麗委婉難依難捨的故事,又好像在傾訴心底的無盡眷戀與懵懂的思念。
司柏寧居高臨下望着家歡,不覺中,陰暗籠罩的黑色堅冰在漸漸消逝融化,他整顆心隨之變得明媚而晴朗。
“乖~閉上眼睛,好好睡吧。”
家歡抿着小嘴,向兩邊微微一咧,點了點頭“嗯。”烏黑絨密的長睫毛緩緩蓋了下來,在臉頰投上兩道柔媚的陰影。
這張牀真的好舒服,舒服的就像媽媽說的睡前童話裡,豌豆公主的那張鋪了十幾層墊子的睡牀。家歡滿足的躺在牀上一動也不想動,記憶卻在腦海中不停翻涌,讓她想起美麗的媽媽溫柔的爸爸,還有弟弟和自己簡單幸福的家。
從未有過的疲憊感突然襲來,家歡好想在這鬆軟的牀上美美睡上一覺,可她偏又忍不住拖着疲憊的身軀,再次來到西嶺山那個她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
“滾開!臭狐狸精!我們不要跟你玩!”
“笨蛋她不是狐狸精,是蛇精!沙沙沙沙,在地上爬的蛇~”
小夥伴們嬉笑着紛紛伸出手臂,捏尖了手指扮作長蛇伸到家歡面前,無數“蛇頭”在她面前上下襬動,試探着張開“嘴”去咬她的鼻子、眼睛、耳朵。
家歡哭了。屈辱的眼淚止不住翻涌着,奪眶而出。她一邊抽涕,一邊忍不住揮着手辯解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哈哈哈,你把蛇精惹哭了,小心她晚上變成大蛇咬你pp……”
小夥伴嬉鬧着,漸漸跑遠。沒有人在意家歡的話,更沒有人願意跟她玩。有趣的謠言是打發山村生活最好的調劑品,村婦們只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熱鬧,從不勸阻孩子們妒意的誹謗和挑唆。
家歡哭着跑向村尾,將所有委屈和着淚水流進媽媽懷裡。媽媽溫柔的抱着她,用安慰的語氣溫柔的說着莫名其妙的話。
“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事實。事實的真相只會更加殘忍,只會在足以顛覆你所有幻想的時刻出現,不留餘地!”
家歡似懂非懂,擰着小眉頭淚眼朦朧的看着媽媽:“看到的不是真的?真相更殘忍,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皮膚癌比變成妖怪還可怕?”
“傻瓜!你是媽媽最乖的寶貝,最美的天使。不要怕,一切都會變好的!”
媽媽說完,笑着點了點家歡的小鼻尖,家歡忍不住破涕爲笑,鑽進媽媽懷裡撒嬌……
司柏寧站在牀邊看了一會兒,見家歡呼吸平穩似乎真的睡着了,才深吸一口氣,輕輕走出臥室。
經過浴室、客廳,似乎每一處都有小家歡留下的影子。想着她光着腳跑來跑去的樣子,司柏寧不由暗暗笑了起來。忽然那笑容變得僵硬,凝滯在臉上變成一種很難看的顏色。
片刻,緊蹙的眉頭將笑容代替,司柏寧猛一轉身,朝家歡所在的臥室走去。
一種從未有過的衝動促使他腳步漸漸加快,心臟也隨之超負荷躍動起來。怦怦,怦怦,鼓譟着耳膜擊打着他的胸膛。
今天必須搞清楚那塊紅斑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會跟托馬斯的手繪稿這麼相似。司柏寧咬着牙齒,暗恨自己和這個女孩在一起竟變得如此愚笨!婆媽!甚至幾乎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未完成自己將面對的下場!
司柏寧搖了搖頭,不讓自己接着想下去。
當他重新站到家歡牀邊時,小家歡依然睡得安穩。睡夢中她忽而癟嘴、忽而蹙眉,一滴晶瑩的淚珠盈盈懸在長睫中,閃着微光久久不落,讓司柏寧努力堅硬起來的心再次爲之一軟。
不一會兒,家歡眉頭漸漸舒展,飽滿瑩潤的小嘴巴微微翹起終於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司柏寧見了暗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捏着她頸邊的被角,將覆在家歡身上的真絲薄被緩緩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