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漓在御書房大笑,也沒有眼淚,只覺得心裡悲苦異常,將所有的憤恨發泄在御書房的古董上,乒乓過後,滿地碎裂的瓷片,滿壁書籍,滿桌奏摺全都成了她泄憤的對象,在御書房一片狼藉後,她覺得疲憊不堪,竟連笑的力氣也沒有了。
“秋月,”她靠在牆上伸出手。
“在,娘娘!”秋月爲她的樣子傷心,上前扶住她。
“哭什麼?傻瓜!”雪漓將全身的重量全部靠在她身上,她確實支撐不下去了。“走吧,我們回梅居,等着皇上來治我的死罪!”
司宸墨!我就跟你槓上了!也不是沒砸過,漓宮不是被她燒了嗎?說不定哪天把這皇宮整個都給燒了!有本事就處死我!她咬牙,另一隻手託着自己的腹部,一步一步走出御書房。
至門口時,聽見侍衛低低相互交談,“去稟報皇上了,不敢大聲說,叫靳公公悄悄回的,可靳公公說皇上壓根就沒當回事兒,只顧着逗小皇子呢!”
雪漓心裡再度一涼,如今即便她把皇宮燒了,他也只記得他的皇兒了吧?那她肚子裡這個算什麼?
侍衛見她出來,擋住了她的道,“娘娘,皇上有令,在此思過,不得踏出半步。”
雪漓冷笑,“你擋我試試!本宮敢燒了漓宮,敢砸了御膳房,敢毀了御書房,你看本宮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嗎?你倒是擋駕試試!”
“娘娘……”侍衛一時沒了主意。
另一名侍衛碰了碰他,在他耳邊悄聲說,“你跟着娘娘,我再去稟報皇上。”
雪漓再次覺得好笑,稟報皇上?難道他會來嗎?還會管她的死活嗎?不再搭理侍衛,自顧自往前走去。
到了梅居,她再也支撐不下去,倒頭就睡,梅居外卻圍了一層又一層侍衛,她知道,這是防止她逃跑,怕她像上次一樣不辭而別。
真是好笑,她挺着個即將足月的身子還能跑到哪裡去?再說,就算身體健步如飛,她又能去哪裡?翼哥哥身邊是再也回不去了,天下之大,何處駐足?
黑色的夜像幕,烏沉沉壓來,一如雪漓的心情,黑得濃,沉得痛。她不時望着門外,期待熟悉的聲音隨風而來,柔柔地戲她,傻妞,又生氣了!
只要他這麼做,或許她會原諒他,不,是一定會原諒他!她要的真的不多……
然而,望穿了雙眼,始終沒有他的影子,那淡淡的紫檀香圍繞的如今一定不是她了……
失落,像夜,籠罩了她整個世界,眼淚已成多餘……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睡着的,什麼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往身邊的位置蹭,卻是意料中的空空如也。
起身,不見秋月的影子,自己慢吞吞地梳洗,更衣,忽然便覺得小腹一陣抽動,她不敢大意,小心地坐下來,陣痛漸漸停止,她鬆了一口氣,輕撫着肚子,自言自語,“孩子,你可千萬要平平安安的,你是娘唯一的牽掛了!”
她算算日子,離生產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千辛萬苦總算是熬過來了,但願不要再出現差池纔好!
這秋伏天真是不得了,天氣一大早就熱得受不了,她擦了擦額角的汗滴,眼見秋月遠遠走來,神情還十分沮喪。
“秋月,這麼大早你去了哪裡?”待秋月走進梅居,她便問。
秋月嘟了脣,一臉不高興,“去看熱鬧了!”
“熱鬧?什麼熱鬧?”雪漓好奇地問。
“祭天啊!皇上帶着文武百官,三宮六院去祭天了!說是爲慶祝皇長子彌月!這出宮的隊伍那叫浩大,奴婢看來,還只有皇上登基的時候纔有這麼盛大的儀式呢!”秋月既羨又妒地訴說。
原來如此!
雪漓暗暗嘆息,難怪他一晚都沒來找她,有更加重大的事要辦呢!那他昨晚在哪就寢的呢?御書房已經被她砸了,還有什麼去處?皇后那兒?抑或是太和宮?心中的酸楚便不由自主冒了出來。
“娘娘!”只聽秋月又道:“奴婢真替你抱屈,本來這些殊榮都是你的,現在卻被陰險小人搶了去,早知道,你也用那個藥!”
“瞎說什麼呀!秋月!”雪漓瞪了她一眼,“那是要冒着危險的,我可不想我的孩兒有危險,只要他平安就好,什麼太子,什麼殊榮,我纔不在乎!”
秋月不以爲然地撇撇嘴,“娘娘,這宮裡殊榮就是生存下去的資本,受冷遇的人誰都可以踩,受*的人則人人追捧,現在宮裡誰不去拍皇后馬屁?娘娘要想清靜,除非出宮!否則有吃不盡的苦,還有小皇子,若不被皇上重視,定人人唾棄的!”
是啊!這皇宮原本就不適合她,大不了還是那個字,走!帶着孩子歸隱山林,過她想要的自在日子!這麼一想,心境也開闊了很多!
“娘娘,喝碗雞湯吧!御膳房早上送來的,還熱着呢!這天下人,就是欺善怕惡,咱好好說話,御膳房不理不睬,昨兒一砸,他倒屁顛屁顛送來了,真是好笑!”秋月把雞湯端到雪漓手邊。
雪漓微微一笑,接過來,剛喝了一口,肚內的陣痛又劇烈而來,她輕叫一聲,沒端穩,湯碗掉在地上,湯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