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帆伸手拿起王璃剛纔扔在茶幾上的東西。臉上瞬間蒙上了一層暗沉的夜色。
這是一張報紙,一張周圍已經泛黃的舊報紙。而且這張報紙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和他的弟弟沐雲朗幾乎每年都要見一次。
報紙上印着一張巨幅照片。照片上是一堆人圍着一個人看。那個人……那個人躺在血泊中,四周的血甚至已經蔓延到了路人的腳邊。那人張着眼,死死的瞪着天空。
那天飄着小雨,母親王璃後來總說那是老天掉下了眼淚。老天爺也同情他們的遭遇。
地上的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沐博,那天公司破產,他受不了一輩子的心血毀於一旦,從二十層的高樓上跳了下來。
父親死了,母親王璃一直留着當天的報紙。這些年她總會不時的拿出這張報紙讓他們兄弟看。看一遍。就想一遍當年的事,對秦家的仇恨也就更深一層。
“雲帆,你爸怎麼死的你還沒忘記吧?”王璃目光犀利的盯着沐雲帆。
沐雲帆將目光從報紙上挪開,聲音沉悶了許多:“當然不會。”
“不會?我看你就快忘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說了。總之,馬上跟那個女人把婚離了。我不許她做我們沐家的媳婦。哪怕是一天都不行。”
王璃似乎已經不想去聽沐雲帆的解釋了。情愛之事,她可是過來人,即便是仇人。也難免日久生情。她不管沐雲帆到底是什麼理由非要跟秦歌結婚不可。總之她現在要把這種可能性掐斷在萌芽狀態之中。
“不行。”
王璃沒想到沐雲帆會給她這麼一個果斷的否定。
她瞪大了眼睛:“爲什麼不行。”
“媽,我的事我自有安排。”沐雲帆濃黑的眉緊緊的蹙在了一起,眸光晦暗不想多說什麼。
王璃盯着沐雲帆的臉也半天沒開口。她的兒子她瞭解,他慣於一手掌控全局,不接受被人左右。
要是別的事情,她也根本不會操心。因爲她相信他完全有能力處理好一切。
只是這件事……
沉默了一會,王璃突然轉了口風,語氣也放柔了許多:“雲帆,剛纔安娜給我來電話,她說想來這裡看看。我在這裡正好也悶的慌就同意了。”
沐雲帆神色倏然轉寒:“媽,你非要這樣做嗎?”
叫安娜從美國飛來。王璃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沐雲帆很反感王璃的這種安排,可王璃,見他不高興臉也立即拉了下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明天我親自去機場接她。我想她很快就要登機了。”
美國那邊現在正是白天,安娜趕的快的話的確是快要登機了。
沐雲帆神色晦暗的沉默了片刻。放下報紙,轉身走進主臥,“既然如此,隨你便吧。”
秦歌連着好幾天沒再見着沐雲帆。他不出現的時候,她的世界安靜的好像從來沒他這個人出現過。只不過,時間一長,她這心裡又不免會犯嘀咕。難道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句話把他給氣傷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秦歌又覺得自己很無聊,不只是無聊,甚至有點受虐傾向。沐雲帆不來找她更好,畢竟那天晚上他真的企圖對她……
可她爲什麼還會時不時的不受控制般的想起他?連秦歌自己也想不通。
不過她沒再這個問題上多糾結。因爲她還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她就婚前財產公證諮詢了倪律師。好在倪律師告訴她,忘了做婚前公證也並不妨礙她接管奶奶的財產和股份這一部分屬於贈與,本身就是屬於她一人與配偶無關的。只是日後的增值部分就是屬於夫妻共同財產。如果之前能做個公證,證明這增值的一部分也與配偶無關那纔是上上策。只是她沒想到,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見完了倪律師,她就給陳赫打了個電話。那些財產股份什麼的之前她都沒有接觸過。現在既然奶奶把這些都託付給她了,她當然要好好的幫奶奶打理。所以她首先要跟陳赫瞭解一些事情。然後再跟倪律師商量怎麼辦法律方面的手續把這些東西真正的過戶到她的名下。
跟陳赫約的就是第二天。第二天一早秦歌就去了陳赫位於市郊的家。
“陳經理,我來的目的電話裡已經跟你說清楚了。現在就麻煩你跟我介紹一些我奶奶留下這筆遺產的大概情況吧。”
進了門,秦歌也沒多說什麼客套話就直奔主題了。
陳赫讓她現在沙發上坐了片刻,然後自己上書房抱出了一大堆的文件,放在秦歌的面前。
“秦小姐,這些是樑女士名下的不動產。這些財產包括房產和一些古董。我想秦小姐之前應該也瞭解一些。”
陳赫指着其中一小摞文件對秦歌道。秦歌瞄了一眼,點點頭沒多言,繼續聽他說。
“不動產裡大多都是房產,這一部分平時基本沒什麼工作需要做。要做的是這一部分。這就是秦氏的股份。樑女士目前持股百分之十,屬於秦氏的大股東。從前大多數時候都是我代替樑女士去參加股東大會。等秦小姐把手續辦完,秦小姐可以親自出席。”
他的手又指向另一摞。秦歌隨手拿起來翻了翻,頭就有些疼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她這個外行看起來都費勁,別說接管了。看來以後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剛想到這裡,就聽陳赫輕聲笑道:“秦小姐不必太擔心,暫時這些還有我替您打理。您可以慢慢學習。”
他就像猜透了秦歌的心思一樣安慰了她一聲。秦歌把目光從那堆惱人的文件上拽開,看着他點點頭。
“恩,這我知道。陳先生是奶奶選中的人當然是信得過的。只是這些我完全不懂,學起來還得陳先生多費心纔是。”
陳赫點點頭,眸光一轉,隨後站起身來從書房又抱了一堆文件出來。
“秦小姐,你今天來的正好。有一件事情正好跟你彙報一下。”
“彙報?”
秦歌臉上泛起一絲羞赧的紅暈,輕輕一笑:“陳先生嚴重了,有什麼事你就好。”
陳赫也笑笑,而後打開文件,攤開送到秦歌面前。
“這是一份秦氏當前的一份投資計劃,這個項目很大,後期預期的利潤也很好。秦總裁,哦,也就是你的父親現在正在向股東們爭取意見,如果大家都同意,這份投資計劃就會在不久的將來實施下去。當然了,這需要每位股東都拿出一部分的股份或者說錢去參與這個計劃。”
他說到這裡停了,秦歌蹙眉看看這些她同樣看得不太懂的計劃書,想了一會才擡頭看着他。島共嗎才。
“你的意思是現在要從奶奶的財產裡抽出一筆錢去參與這個投資計劃?”
“恩,不錯。”陳赫道,隨後又補充說明:“不過目前樑女士賬戶裡的現金並沒有多少。所以需要動用原始股份,當然這是有風險的,所以我要徵求你的意見。”
“這……”秦歌很猶豫,想了想才問:“之前你們是怎麼做的?”
“之前絕大多數的時候樑女士都是跟進的公司決策的。在她的授意下,這幾年我們也幾乎參與了秦氏所有大的投資計劃。當然也都是賺錢的。”
陳赫一臉自信。秦歌聽到這裡心就放了下來,沒再多想,便點了頭:“那這才還由陳先生決定好了。我暫時什麼都不懂,不好擅做決定。如果你也覺得秦氏的投資計劃可行就去做吧。”
她連看都沒多看那些投資計劃。一來她實在看不懂,要學的地方多。二來這個陳赫幫奶奶打理這些事情已經很多年了,她是絕對信任他的。
陳赫收起投資計劃,臉上帶出一絲笑意:“既然如此,那下面的事情就由我全權處理了。”
“恩,反正目前法律上的手續還沒辦,按照奶奶的遺囑,你確實有權利代替我做這些決定。而且我相信奶奶選中的人沒錯的。”
秦歌笑了笑,投資的事情放在一邊,陳赫又跟她仔細的講解了一下關於樑鳳儀財產的當前狀況。大約過了二個多小時,二人的談話纔算告一段落。
“好了,陳先生,今天謝謝你了。這些我帶回去先看看。瞭解個大概了下次再來找你。跟你再多學習學習。”
秦歌捧着陳赫給她的一些相關資料,站在門口禮貌的跟他道別。
陳赫笑容謙遜:“秦小姐客氣了。樑女士過世了,你就是我的老闆。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哦對了,下次你可以直接叫我陳赫就行。不用這麼客套。或者,秦小姐要是不嫌棄,叫大哥都行。”
陳赫三十多歲,比她大個十歲左右確實還比較年輕。老這麼先生先生的叫着確實彆扭。秦歌也就笑着同意了。“那好吧,我以後就叫你陳赫好了。”
她轉身離去,陳赫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看不見才轉身,將要轉身之際,他的肩上搭上了一隻手,一個人從他的身後轉到了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