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營首戰慘敗,卻神奇的沒有多少人員損失。
其實損失還是有的,大車丟了十幾輛,牲口也丟了不少,武器盔甲,連最要命的旌旗也丟了幾面……好在不是最重要的營旗,要不然程知節作爲將軍,非自殺謝罪不可。
關鍵是,敵人有多少,全軍上下五百來號人,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楚的。
再說李逵。
天色放晴之後,他的人馬也從須城出發,比程知節稍晚一些抵達了鄆城境內的十里坡。
穆弘等人左右不等來人,心裡也是七上八下,還以爲匯通錢莊的這筆買賣要黃。
終於,充當跑腿的白勝從坡頂,一路上連滾帶爬的衝下來,對着衆人連比劃帶喊道:“兄弟們吶,肥羊來了!”
穆弘抓住白勝,如同一把擰住街頭熊孩子衣襟似的將白勝拉倒了面前,眼中兇光乍現:“還不快說!”
“穆弘兄弟,你這是……”
白勝不樂意了,大家都是同夥,哪有你這樣像是對仇敵似的問話的,穆弘也感覺到了不妥當,鬆開了白勝的衣襟,略表歉意道:“白勝兄弟勿怪,我們兄弟自從投奔晁蓋哥哥之後,寸功未立,不免有些立功心切,在下過於孟浪了,還請白勝兄弟不要動氣。”
白勝也不是一不依不饒的性子,撫平了衣襟,才道:“來了上百輛大車,趕車的不算,護衛就有百十來人。”
車伕?
在穆弘等人眼裡,和牲口沒有什麼區別。
就算是白勝的功夫不怎麼樣,但是尋常車伕,來多少,他都能應對自如。
至於說護衛?
他們這些人加起來,肯定要比匯通錢莊的人手多。而且穆弘、張橫、李俊、十來個江湖好手在場,錢莊的這筆白銀已經姓了晁了。
至於說爲什麼他們要投奔晁蓋,卻沒有想過自立山頭?
江州的強人,穆青雖然死了,但是穆弘纔是當家人;張橫、張順兄弟;還有李俊,李立兄弟,這些人都有自己的勢力和地盤,真要讓他們結伴立山頭,一來名聲都很不好,江湖上更是沒有多少名氣。二來,他們誰也不服誰。
誰當帶頭大哥都不合適。
可分開立山頭,他們手中的實力也不足,很容易被官府各個擊破。
這也是爲什麼他們從江州流落到濟州的原因。
至於晁蓋,一開始他們也不服氣,但隨之結交之後,頓時覺得晁蓋這人不錯。真人要比在外的名聲更好,用義薄雲天來形容也不爲過。
在加上晁蓋的武藝也要比衆人高,名聲好,武藝又高,沒道理不讓他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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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商量打劫細節,劉唐全程沒意見,他是個心思簡單,而且容易衝動的人。打劫這種事,他琢磨着應該怎麼拉風怎麼來。可問題是,他能想到的辦法,別人恐怕都能想到,別人能想到的辦法,他可能就要抓瞎了。
所以,劉唐表現出異常的好說話,一個勁的在旁點頭,吳用在邊上暗暗焦急。心說:“你代表的可是晁大哥,你一個勁的點頭,算哪頭的?”
至於白勝,自然被吳用過濾,這廝在鄆城就只混了個無賴的名聲,還指望他說話有人聽嗎?
不經意間,吳用發現自己心頭升起了莫名的責任感,他需要給晁蓋哥哥出謀劃策,至少這份功勞不能讓這幫江州來的匪類給搶了先。
吳用咳嗽一聲,輕聲道:“諸位,可否聽某一句話?”
穆弘扭頭看向吳用,人是認識,東溪村的教書先生,和晁蓋的關係莫逆。只不過武藝一般,讀書……這事他也不會,不好評判。但是看吳用是晁蓋信任的人手,不能輕易得罪了。想到這些,穆弘對吳用頷首笑道:“吳用兄弟,大家將來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生死弟兄,何必客氣,有話不用顧忌。就算是說穆弘的不是,也不用顧忌穆某人的臉面。”
敞亮!
吳用雖然沒有開口稱讚,但心裡頭覺得穆弘這廝還是有點眼力的,微微欠身,感謝穆弘的心胸豁達。這纔開始說起來:“諸位,十里坡的地勢大家都清楚,不知道諸位當家準備怎麼下手?”
“衝上去把人圍了再說。”
劉唐這時候醒悟過來,自己也是晁蓋這一邊的人,要爲大哥站隊。
穆弘等人也是這麼覺得,打劫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穆弘雖然不常幹,但是李俊兄弟倆,還有張橫兄弟倆,都是靠着船工維持生計,然後靠着打劫發財。
“我們人多,他們人少,這時候不用糾結辦法了,圍上去就行。”李俊很有經驗的說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張橫點頭贊同。
吳用呵呵一笑,手中空落落的,這時候有把扇子就好了。他是讀書人,雖然在科舉這條路上沒多大的指望,但讀書人的一些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附庸風雅,就算是做殺人越貨的買賣,也不能讓風儀受損。可惜出來匆忙,少了裝備。
“諸位,十里坡是鄆城獨有的地貌,這地方原本是個土丘,因爲大河漫堤,梁山泊成了大河泄洪之地。鄆城失去了溝通須城和定陶等地的官道,這才發動徭役將土丘推平,留出一個坡地。這地方上坡七裡,下坡三裡。”
吳用說到這裡,用力踩了踩地面,道:“我們站的位置是下坡。諸位你們想過沒有,既然上坡容易,下坡快,爲何我等不是以逸待勞?”
“這個……”
穆弘這才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個小白臉,似乎不太簡單。自從遇到李逵之後,穆弘對讀書人的感官大大改變,厭惡有之,憤恨有之,但說起來也奇怪,他對長的白淨的讀書人的好感度大增。要是以前,像吳用這樣的讀書人在他面前聒噪,早就讓他不耐煩了,輕則謾罵,重則動手。
穆弘此時卻能聽進去一些道理,對其他人道:“諸位兄弟覺得如何?在下認爲吳先生所說很有道理。”
這這話等於是立場堅定的支持了吳用。
這讓吳用心中對穆弘的好感大增,之前這些人來東溪村,吳用很不待見這些江湖匪類。沒想到,穆弘等人也是知道輕重的明白人,這讓吳用大爲驚喜。
其他人沒有意見。
既然意見同意,就等着穆弘這個做主的人決斷。
不過,白勝這廝東張西望的突然愣住了,開口道:“諸位,你們看,那不就是晁蓋哥哥嗎?”白勝這廝也就是眼尖這個本事了。
晁蓋回來了?
衆人定睛一看,還真的是晁蓋,身上還揹着個人。
立刻迎了上去,看到公孫勝面如金紙的模樣,衆人不免擔憂起來:“公孫先生這是怎麼了?”
“傷在何處,爲何不見傷口?”
“是內傷?”
公孫勝趴在晁蓋肩頭,輕輕拍了晁蓋的肩膀道:“晁蓋哥哥,放小弟下來,不礙事。”
他能說之前自己不過是崴腳了嗎?
跳的太高,裝的太投入,落地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地上有顆石子,讓他不察之下,摔倒在地上。好在官兵四處逃竄,也沒人有盯着他不放。等到晁蓋趕來的時候,他自己找輛車趴車上,這樣子,既維護了自己的威名,同時也不用金雞獨立,徒耗精神。
至於晁蓋揹着他跑了這麼久,他真的很感激。
晁蓋也知道公孫勝不太嚴重,放下公孫勝之後,對衆人揮舞大手道:“我等大獲全勝,官兵已經被公孫先生擊敗,繳獲物資武器無數。”
穆弘等人頓時對公孫勝肅穆起來,這等功勞,和他們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螻蟻般的存在。
“先生真乃神人也!”
“我等有先生相助,實乃三生之福。”
“爲公孫先生賀喜!”
公孫勝擺擺手,扶着想要往前湊的白勝,對衆人道:“諸位兄弟,肥羊可來?”
“在坡那邊。”白勝遙指十里坡那頭,不過他們在這頭,車隊在那頭,還看不見。
等着的肥羊終於來了,這讓晁蓋的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官兵是公孫勝一個人擊敗的,但真要是官府嚴查的話,他們這些人恐怕也難以脫逃。畢竟公孫勝之前頻繁出入東溪村,只要細細探查,少不了讓官府找到蛛絲馬跡。
這趟買賣是上山寨前最後一趟大買賣,要是成了,營造山寨,網羅人手短時間內就不會缺少錢糧上的顧慮。
既然公孫勝來了,穆弘等人只要問計於他。
公孫勝攜大功而來,威信自然不是吳用能同日而語的存在。
他沉吟道:“十里坡貧道也探查過,不用太費周折,等其入甕即可!”
“先生所言極是,我等鹹服。”
吳用在旁不好直說,他也是這麼謀劃的,這幫匪類竟然剛纔還要表決才能同意。爲什麼公孫勝這廝來了,就說了一句話,這幫人就差跪在地上給這妖道唱起讚歌,人和人的差距爲什麼會這麼大?
他不服!
不服也沒用。
問題是晁蓋也是以公孫勝爲馬首是瞻,出主意,他們都不怎麼樣,相信聰明人,總比相信自己的結果要好很多。
唯獨他們無意之中,傷害了一個同伴的心。
再說李逵,車隊行進本來就慢,從須城走到鄆城,竟然花了兩天。好在讓一路上擔驚受怕的左掌櫃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傍晚之前,他們可以抵達鄆城縣。
進了城池,安全上至少不用再擔憂。
只是眼前這十里坡讓他微微蹙眉,似乎有種不好的感覺降臨。
李逵叫來嚮導,詢問之後,決定派個探子出去。
“少爺,讓我去!”
李逵剛有派人打探的想法,阮小二就跳出來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要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