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驚喜的差點兒跳起來,腰桿兒挺的那叫一個直。
兒子誒,她一下就有了底氣。
薛冰欣迫不及待地拉開丹娘,在椅上坐下,將手腕擱在桌上,對洛承安道:“有勞藥師,給奴家看看。”
“咦?”
手指剛搭上去,才號了片刻,洛承安便驚咦一聲。
這一下薛冰欣不禁緊張起來,楊沅也怕出了意外,目不轉睛地看着洛承安。
再號脈片刻,洛承安驚訝地看了一眼楊沅,嘆息道:“侯爺您真是鴻運齊天,這是何等多子多孫的命格啊,這位夫人……懷的還是男孩!”
薛冰欣一聽,頓時雀躍不已。
她緊緊拉住冷羽嬋的手,因爲不敢蹦跳,只能抓着冷羽嬋的手搖來搖去的,搖得羽嬋好不眼紅。
鹿溪驚訝不已,加上盈歌的孩子,楊家一下子這就多了三個男丁?
楊氏一族以前一向人丁興旺,可是到了楊沅這一輩兒,因爲戰爭的緣故,卻只剩下了他兄弟兩個。
自從楊澈大哥去世以後,楊家更是隻剩下了楊沅一人,想不到……
這是下一代楊家就要重現枝繁葉茂的場面?
眼見阿里虎既期待又忐忑的模樣,鹿溪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拉她上前道:“來,你也請藥師看看。”
大腹便便的盈歌對阿里虎也更關照些,急忙道:“對對對,你快坐下。”
阿里虎在薛冰欣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下,強笑了一下,對洛承安道:“有勞藥師了。”
人家三個女子懷的都是男孩,這讓阿里虎心中壓力特別大。
這要是自己懷的不是男孩,豈不是顯得自己太沒用了?
洛承安微笑地點點頭,又伸兩指,搭在了阿里虎的脈門上。
號了片刻,洛承安眉頭一皺,又加了一指上去。
再號片刻,洛承安收回手指,看看楊沅,再看看阿里虎。
阿它忍不住道:“先生,怎麼樣?”
洛承安捋着鬍鬚想了想,換了隻手,重新搭在阿里虎的腕上。
這一回,阿里虎也不禁害怕起來。
剛剛她只盼自己能懷個男孩,現在卻怕出了什麼意外,心中只盼孩子能平安就好了。
過了半晌,洛承安才收回手,微微蹙着眉,道:“洛某號的未必準確,侯爺回頭不妨再擇良醫,爲幾位夫人號一號脈。”
楊沅忍不住道:“洛藥師何出此言?”
洛承安苦笑道:“因爲,洛某爲這位夫人號脈,依舊是……男孩。”
一時間,楊家衆人全都呆住了。
一連四個,個個懷的都是男丁,有沒有這麼神奇啊?
不只他們有點懵,洛承安都有點自我懷疑了。
雖然一戶人家連生幾個兒子或者連生幾個女兒的情況並不罕見,但是因爲丹娘她們幾人是前後腳懷的孕,這衝擊力就比較大了。
楊沅也不禁有點懷疑,會不會是洛承安看錯了?心裡盤算着再去找位名醫看看。
不過,這話自然不便當着洛承安的面說,楊沅笑道:“藥師醫術通神,近來爲坊中貴人看病,調治好了不少人的身體。藥師既然說是男孩,那必然不會差了。”
楊沅謝過洛承安,付了診金,就要告辭離去。
趙寧兒好奇地對青棠道:“青棠姐姐,我是要有好多個弟弟了嗎?”
青棠道:“對呀,等他們出生了,你可以領他們玩的。”
趙寧兒一聽,頓時開心不已。
洛承安聽趙寧兒說話,這才注意地看了她幾眼。
待他看清趙寧兒的模樣,眉頭一皺,洛承安對楊沅問道:“侯爺,這位小姑娘是……”
楊沅一看他問的是趙寧兒,自然不會說破趙寧兒的真實身份,便笑道:“哦,她……叫寧兒,是內子的侄女兒。”
鹿溪是官家的義妹,官家的女兒自然也就成了她的侄女,楊家的孩子都是要稱她姐姐的。
洛承安恍然,頷首道:“侯爺這個侄女兒,先天體質羸弱啊,應該好好調養一下才好。”
楊沅聽了心中頓時一動,洛藥師把醫館開在仁美坊,主要顧客就是仁美坊中的住戶。
仁美坊的住戶,多爲達官貴人,其中許多都已年邁,體質較弱,需要調養。
而洛承安這方面特別出色,經他開方調養的人大多見效神速。
所以洛氏醫館的名聲,如今已經迅速張揚了開去,許多其他地方的達官貴人,也會聞名而來,請他診治。
這位小公主十分瘦弱,看着都叫人心疼,說不定洛藥師有辦法幫她強壯身體?
只是,趙寧兒可不是一般人,他哪敢擅作主張叫人給她醫治?
此事,必須得請示了宮裡才行。
楊沅心思電轉,便道:“洛醫師有妙手回春之神技,還請藥師給我這侄女兒好生看看。
有什麼調養的方法,也請告知楊某。至於是否接受調養,楊某也好先說與她爹孃知道。”
洛承安自然應允,便向趙寧兒招招手,微笑道:“來,小姑娘,到我面前坐下。”
趙寧兒最怕別人給她看病,不過剛剛丹娘她們號完了脈,卻是個個喜笑顏開,這讓她的恐懼心理大爲減弱。
於是,趙寧兒便乖乖走過去,把手腕遞到了洛承安的面前。
細細小小一截手腕,雪白的皮膚下面,青筋似的血管都清晰可見,真的是太瘦弱了。
洛承安看了,動作都格外輕柔了幾分,把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了上去。
……
兩根手指從皓腕上輕輕撤下。
金玉貞微微傾身,問道:“醫師,如何?”
那皓首白鬚的老郎中向金玉貞拱了拱手,笑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以老夫所切脈象來看,夫人懷的必是一個男娃。”
金玉貞微微頷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已經顯懷了,此時側臥在榻上,顯得尤其明顯。
金老太公和金父、金母,還有她的妹妹泰熙站在一旁,個個歡喜不已。
金老太公擺手讓人帶郎中下去看賞,金父已然迫不及待地道:“父親,這已是咱們請來的第三個名醫了。
三個名醫都說玉貞懷的是男孩,哈哈哈,這可太好了。咱們玉貞王家主母的位子算是穩啦。”
泰熙則雀躍道:“我要當小姨了呢。”
小泰熙剛剛十三歲,身穿一襲傳統的月白色高麗袍服,彩色絲帶束腰,髮梳單螺髮髻,瓷白的肌膚,點漆的雙眸,小小年紀已經出落的十分美麗。
相對於祖父和父母、妹妹的開心,金玉貞本人就淡定多了。
畢竟這已經不是第一個醫士告訴她,她懷的是男孩,而她的心臟一向強大。
一連請了三位名醫,個個都是這樣的結論,這只是讓她更加確定了而已。
是兒子嗎……
金玉貞輕輕撫着自己已經隆起的小腹,默默地想着。
真是好麻煩啊,是個姑娘多好,老孃只需要把你養得美美噠,知書達禮,琴棋書畫,將來嫁個有本事的男人就行了。
可你偏偏是個男孩兒,王帥那傢伙別的都能忍,想讓我兒子佔據他王家“世孫”之位的話,恐怕這隻烏龜也不答應了。
不能打王家的主意,烏龜逼急了也會咬人的。
這個臭小子,老孃還得辛辛苦苦給你掙家產。
想到得給兒子留一份家業,金玉貞便想到了楊沅,孩子他爹總不能置身事外吧?
可是楊沅若介入過多,會不會引起金、王兩家的懷疑?
她和王帥可以各取所需,但兩大家族還要在高麗貴族中混,一旦傳出些風言風語,兩家都要丟了體面。
嗯……
看着跑到面前,滿臉歡喜,小心翼翼摸她肚子的小妹泰熙,金玉貞忽然便想,如果爲了兒子出賣妹妹,似乎……
不可原諒啊!
而且有朝一日妹妹知道了真相,一定會反目成仇的吧?
不行不行,這樣可不行,我還是另想辦法吧。
……
東海之上,風已變成東南風向。
所以從東瀛往宋國去的船,在海上划着小之字形前進,已經無法像之前一樣,鼓足了風帆破浪而去那般迅捷了。
甲板上,姬香和多子正在玩“羽根突”遊戲。
這種遊戲有點像羽毛球,參賽的雙方各持一根木拍,把粘了羽毛的小球拍打過去,對方接住再反打回來,若是失手,就算輸了一局。
這種遊戲還有另一種玩法,適合風大的情況下玩。
此刻船頭有風,她們用的就是另一種玩法,用珠拍把“羽毛球”顛上顛下,誰先接不住掉落在地,誰輸。
而輸的一方就會由另一方,把一道墨抹在輸的一方臉上。
姬香的身手何等高明,她可是劍聖的弟子,真要是正面較量起來,小奈和花音也不是她的對手。
所以,多子皇后不可避免地一輸再輸。
一開始,姬香給她抹了兩撇鬍子,輸到現在,多子臉上只剩下眼仁兒是白的了,看的姬香拍手大笑。
多子看她樂得跟個二傻子似的,嫌棄地撇了撇嘴,於是又呲出一口小白牙,惹得姬香更是大笑不止。
“撇什麼嘴,我渴了,去給我斟茶來!”
看到多子的小表情,姬香立即發了威。
看着乖乖回艙去給她斟茶的多子,姬香往藤編的躺椅上一靠,愜意地悠盪起來。
被多子力壓多年的大仇,如今終於報了。
她庇護了多子,避免了多子被她那個變態的侄太子侵犯,不過她也成功地把多子皇后變成了她的女僕,嘿嘿嘿嘿……
“砰!”
一盞茶頓在了她身旁的小几上,熱茶濺到了她扶着搖椅的手上。
“哎呀,船有些顛簸,人家站不穩呢,真是對不起,姬香小姐。”
多子有些慌了,連忙謙卑地向她彎腰道歉。
姬香的怒火瞬間平息了,“算啦算啦,畢竟伱也沒侍候過人嘛,笨手笨腳的,慢慢學吧,反正你要給我當一輩子女僕的,哈哈哈哈……”
是,我是沒侍候過人,我就侍候過你這個女瘋子!
多子腹誹着,慢慢退到姬香的搖椅後面,盯着她的頭頂,脣邊露出一絲詭譎的冷笑。
她隨姬香離開京都之後,就去了博多津,現在又隨姬香一起趕往大宋臨安。
這段時間,姬香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貼身女僕,樂此不疲地使喚她。
而在此過程中,她從姬香和小奈、花音的聊天中,也獲得了一個很重要的情報。
姬香被髮配博多津後,其實一直混的不怎麼樣,只是仗着藤原家的名頭,她纔在博多名流中擁有了一席之地。
後來,她更是險些被大山寺貫主靜海和尚謀殺。
她能有今天的風光,讓平清盛將軍奉其爲上賓,讓天皇也禮讓她三分,是因爲她攀上了高枝兒,找了個了不起的宋國男人做靠山。
此次前往大宋,姬香就是去見那個男人。
多子暗想,我逆天改命的機會,就着落在那個男人身上了!
只要我能把他對你的寵愛奪過來……
多子似乎已經想到了自己慵懶地躺在搖椅上,姬香彎着腰侍候在她身邊,像只小狗似的一臉謙卑討好的模樣。
於是,她的笑愈發狡黠而陰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