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來臨高的人都不知道具體的事情,擺明了石翁對他們能否安全潛入臨高並無信心。△¢所以才堅決不肯事先吐露具體的任務內容。
按照約定,再過三天,他們就要接頭,商討下一步的計劃。
不過,司馬求道至今還沒有接到下一步的指示。卓一凡他們是以移民身份來得,兌換大額流通券並無忌諱,用不着他轉交活動經費。
司馬求道離開火車站,緩步走到東門市第四郵政所門前,走了進去。
他去得是“租賃信箱”部門,土產公司在這裡有專門的業務信箱,所有商業合作伙伴的信件都是通過這個信箱收發的。
按照七爺的提議,司馬求道入職之後,自告奮勇的每天去郵局收取信件。這樣,他便有了一個相當可靠方便的聯絡地址。
和郵局裡的人打着招呼,司馬求道打開了土產公司的商業信箱。裡面已經塞滿了郵寄來得各種函件。司馬求道將信函放在整理桌上一一過目整理,再放入挎包中。
忽然,一封普通的函件令他微微一怔,從表面上看這封信件和其他類似的商業函件並無不同,但是發信地址和字號都是假得,這正是聯絡信件的識別暗號。
回到店鋪中,他將取來得信件交給經理。下班之後,他一個人上了街找了個小酒館,要了個雅間,要了壺水果酒,一碟發芽豆、一盤鹽水香螺、幾串烤魷魚,又要了一大碗臨高粉,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一副單身者自得其樂的窮開心的做派。
今天酒館裡的客人不多。酒菜很快就上齊了。撒了孜然的司馬求道側耳聽了聽外面沒,確認沒什麼可疑。纔將信件取出撕開。
裡面是薄薄的幾頁紙,內容並無不妥。都是寫土產業務上往來的話語。當然,這信是絕不能落到土產公司的人的手裡的,因爲他們的客戶裡並沒有這麼一家字號。司馬求道將信件湊在煤氣燈的火焰上,從空白的地方漸漸浮現出字跡來。
纔看了幾行字,司馬求道便已經倒吸一口冷氣:娘得!這也太難了吧。
信件中正是此行的任務:綁架一二名真髡,設法將其悄悄帶到大陸上。
司馬求道來臨高這些天,對當地的情況也略有所知。綁架真髡?說起來容易,在這真髡的大本營要找到真髡卻難如登天!
倒不是元老們如何的深居簡出,司馬求道經常可以看到“某某首長出席某某活動”的報道。時而也在土產公司裡聽到元老們今天到商業部屬下某個企業去了之類的談話。問題是臨高有太多的歸化民,元老們混跡其中不像紅毛人那樣有着異民族長相惹人注目;而且元老的生活工作圈子基本上是由歸化民組成的,能夠接近元老的,除了歸化民就只有一小撮早年土著中的上層人士了。
像司馬求道這樣剛剛進入“國有企業”,連頭都沒有剃的人土著,在公司裡是外圍員工,可以說基本上沒有接觸元老的機會,更別說實施綁架行動了――他連看到“首長”的機會都不多。
這且不說,即使能夠綁到“真髡”。想要帶走更是難以想象。臨高是髡賊的“京城”,明暗爪牙遍佈。光是明面上的警察、警備營、國民軍就無處不在。己方在這裡即無關係,又無內應,想接近元老尚且不易。更別說綁架了帶走了。
“這是哪個混蛋想出來得主意?!”司馬求道一邊腹誹,一邊將紙條湊到煤氣燈上點燃。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司馬求道心中暗暗盤算,綁架真髡極難。抓個假髡幹部大約還容易些。只是這假髡也得是個大官才行。若是滿街都有的四個兜的“幹部”,抓去了只是個書辦又有何用?想到這裡他又犯難了。雖然他聽七爺說過:假髡“幹部”亦有三六九等,各種官銜級別。但是外表上全都是穿着四個兜而已。沒有官袍,也沒有補子。在大街上壓根分不出哪個官大,哪個官小。亦得有人專門指引才行。
他們現在缺得就是這個“內線”。七爺固然能夠提供不少重要訊息,但是始終不肯露面。
要不,乾脆設法刺殺一二個真髡。司馬求道想,反正到時候必有一番苦戰,能活着回去的人不會有幾個,統一口徑很容易,只要說真髡已經抓到,路上被人截殺,無法保全殺了。
只要手中有幾樣真髡的信物,不愁石翁不信,再說就算不信,又能如何?反正他司馬求道已經得了朝中大佬的允諾,不論事成與否,只要能平安回來,都會薦他去洪承疇幕中。
既然如此,就要在“謀刺”上多動腦筋了。司馬求道暗想,黃真倒不要緊,他是華山首徒,歷練的久了,自然知道其中的關節厲害,一點就透。倒是這卓一凡――雖說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其人出身官宦之家,又是白石道人的弟子,堪稱少年得志,若是非要存着“精忠報國”的念頭,怕是不能輕易糊弄過去。
司馬求道考慮再三,決定先聯繫上卓一凡再說。畢竟他那裡纔是此次行動的主力。聯繫上了,趁早動手――髡賊這裡少留一日是一日。
卓一凡接到司馬求道的密信,這一日便按照信中的囑咐,前往南寶和黃真等人見面。
南寶遠不如東門市繁華,又沒有許多工商業。下車之後街道上竟顯得有些冷清。不過也讓這些日子不得不跟着“看房團”四處奔走,每天還要假模假式的維持着“一家之主”身份的卓一凡耳目一清。
此地已近黎區,是典型的丘陵山地地貌,雖說開採煤礦破壞了不少原始景觀,但是礦區面積畢竟有限,大多數地方風景還可一觀,鎮區的的綠化工作做得也不錯。
天氣陰沉,似有下雨的跡象。卓一凡擔心下雨,加快了腳步。
轉過彎去,忽聽前面一陣喧譁,卓一凡定睛一看,卻見一個富家少爺模樣的男人,領着幾個惡僕,正在糾纏調戲一個“假髡”女子。
這位少爺手上拿着上好的湘妃竹川扇,身穿湖藍色綢直裰,頭戴方巾,白色布襪,腳下陳橋大紅布鞋。看模樣倒是個讀書人,只是他眉眼之間卻有一股猥瑣的神情。這會看着自己的“獵物”陷入重圍,更是得意洋洋。用扇子遮住半張面孔,露出一種自以爲風流倜儻,實則淫蕩猥瑣的笑容起來。
這人他卻認識:乃是和他同住一間客棧的白家少爺――人稱白斯文。
再看那假髡女子,也不像什麼正經人家的女子,一件淺色對襟上衣,袖子只到臂肘,且是修身的,襯得胸前丘壑分明――很是雄偉――這倒也就罷了,下身的藍色裙子,更是短得令人髮指,不但小腿露在外面,便是膝蓋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她驚慌之下,連連後退,裙襬揚起,連大腿都能看到幾分。
卓一凡原見這惡少調戲女子,十分鄙夷,然而見這假髡少女如此“有傷風化”,胸中的正義之心磨滅了幾分――實屬咎由自取!
不過,民女遭人調戲非禮,這種時候總是應當出手相助的。只是自己身在不測之間,本地又是人生地不熟,萬一出手,引出種種麻煩來,露了身份……
正在遲疑間,忽然街面上哨聲大作,原本看熱鬧的衆人頓時散開,卓一凡一驚,不知發生了何事,卻見一個女警吹着哨子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叫道:“幹什麼呢?住手!”
卓一凡見出頭只是個女人,暗暗擔心:這髡賊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藥:做公得多用女子――五大三粗的母夜叉之流也就罷了,還多是這樣的普通少女,雖然離得遠,但是看模樣還挺周正。
女子在力量上先天遜於男子,所以女子習武多是以輕靈敏捷爲主,絕不會以力相抗。這白斯文身邊的三個惡僕,雖不像練過武,但是個個都是身強體壯,又有人數優勢,貿然衝過去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當然,白斯文家的奴僕若是有眼色,就此住手也是可能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像卓一凡想得那樣,只見這白斯文扇子一揮,三個奴僕居然同時撲向女警察,自己轉身便跑。
卓一凡連連跺腳,暗罵白斯文荒唐!腳底抹油固然不錯,何必再派奴僕去阻擋?如此一來這嬌滴滴的女警必會吃虧。他倒不是憐香惜玉:髡賊自詡法家制度,不似大明官府一般,事情鬧大了把奴才拋來得當替死鬼便可彌縫過去。白家在本地若無過硬的關係,髡賊肯定會嚴查重辦,自己和白家同住一家客棧,少不了要吃掛落。
接下來的卻出乎他的意料,這女警跑過來手中已經多了一根警棍,三下兩下就將衆奴僕逐一放倒。卓一凡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數:招式簡單實用,下手狠毒,招招都是衝着要害之處,完全沒有任何花哨的地方。倒有些象軍中的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