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城輪上的執委會每週例會正在進行中。周例會原本是在執委會大院的會議室召開的,最近各部門的基建都搞得不錯,改爲由有條件的部門輪流接待了,眼下主要是農委會、海軍部、衛生部和通訊中心輪番主辦,後者剛剛落成一座三層的通訊大樓。
各位執委、專業組組長和顧問們剛剛享用完一道用船上的冷庫出做得牛奶蜂蜜冰淇淋,上面還放了許多熱帶水果丁――蜂蜜和水果都是遠程勘探隊帶回來的。
正吃得津津有味,門外突然闖進了一個人。
“各位老大!船上的雷達發現有船隊在接近!”
陳的反映最快。“誰在雷達邊?”
兩分鐘後,手機接通了樂琳。
“報告一下對方的位置和數量?”
“呃,在屏幕的右下角……”
“不是讓你說那個,報告一下方位距離速度什麼的。”
“啊……”樂琳傻眼了,他沒用過雷達,更別提怎麼從雷達屏幕上判讀目標了。周圍的幾個值班人員也目瞪口呆。
“叫蒙德!”
“他不在――”
“去哪了?!”陳海陽剛想發火忽然想起今天不是蒙德當班,“我這就來。”
衆人一齊擁了過去。見屏幕上的光點有五六個,正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行駛,從航向看不打算靠近博鋪港。貨輪上的避撞雷達是用非常直觀的平面圖表示的,在參照了陸地的反射波以後,陳海陽大致判定出目標是在港口以東大約六海里的地方。
“什麼船隻?”
“一艘比較大,上百噸級的。”陳海陽看了一會雷達屏幕,抓起話筒呼叫炮臺上的李迪,問對海面的觀察情況。
“天空無月光,觀察不到情況,是否打開探照燈?”
“不,暫時不用。”這些船在6海里外,探照燈可沒有這個距離。他對明秋看了看,“您看這會不會是準備滲透?”
明秋點點頭:“象這樣無星無月的晚上,的確是偷渡滲透日子。”
穿越者對博鋪的控制是有限的,無論是炮臺上的觀察哨還是海濱的潛伏哨,總會留下大量的觀測死角。更不用說這裡沿海的大片紅樹林,簡直就是天然的滲透通道。
“派人帶也夜視器材去海濱搜索一下吧。”
“北煒有個偵察分隊派駐在這裡,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馬千矚見他們處置很得當,也沒什麼要說的了,他有一感覺,他這個參謀總長在海軍這裡比較虛空。馬千矚覺得身穿統一的元年式軍裝的陸軍軍官們比眼前身穿各式各樣不同年代不同國籍海軍軍服的人要可愛一些,沒那麼多咋咋呼呼的虛架子。剛纔送冰淇淋上來的時候,他發覺水兵還戴着白手套――真是到哪都少不了擺譜。
“要不要調一個步兵排過來?”馬千矚提議。
“要,我們這裡成建制的只有一個海兵連,還要照顧船隻,兵力不夠。”陳海陽毫不含糊。這點總算讓馬千矚放心――看來海陸之爭還沒到意氣行事的地步。
又等了一會,雷達屏幕顯示這些船隻沒有其他異動,只是繼續以2~3節的速度在緩慢的在雷州半島一側航行。
夜間海軍也不便再派出船出去臨檢,決定暫時只加強觀察。同時增派重點地段的潛伏哨。
會議結束之後,鄔德謝絕了在豐城輪上留宿的邀請,他覺得還是在博鋪營地比較舒服――船上的牀位實在是太小了。
博鋪營地現在儼然已經是一座基地了,帳篷已經被成排的磚瓦房取代,道路經過平整,沿路的沼氣燈把營地裡照得通亮――這個設施連百仞城都沒有,百仞城的沼氣池雖然比這裡大得多,卻被食堂用掉了大部分。河灘旁簡陋的天然浴池也沒了蹤影。鄔德雖然很早就搬到了百仞公社去住,但是D日當天他在營地衛生所附近的樹林裡搭建的印第安式的帳篷卻一直保留着。他每次來博鋪都要把草拔一下,清理帳篷,順便在這裡住上幾天――猶如度假,話說這裡的環境也確實好,出了樹林就是海灘和岩礁,背風向陽,還沒有蚊子。
走過還亮着燈的博鋪衛生所,這座醫療帳篷也改成了二層磚木結構的小樓。通向“別墅”的小路已經修整過了,用碎石很仔細的鋪砌過。他有點彆扭的笑了聲,當官果然是好事。
“別墅”已經不再是一個印第安式的帳篷了,而是舒適的多的草屋。這是他自己親手蓋得:木樑柱、竹編籬笆牆,外糊稻草泥,內襯竹篾席,地面是泥地,屋頂是厚厚的新稻草,散發一股清香。當年在農村蓋草房的手藝還沒荒廢。屋子對大海一面是個稻草頂的廊檐,一邊還用磚砌了個火塘。吃食堂膩味了還在這裡自己做點野食,順便也招待談得來的朋友。裡面的桌子和一張牀是從婦女合作社買來的抄家貨,很結實耐用。
屋子裡十分整潔,東西不多卻井井有條,桌子上還不協調的矗立着一個瓷花瓶――在另外一個時空至少也得值十來萬RMB,現在則插着一大蓬的野花,鄔德知道這是初雨幹得――自從這丫頭着他來過一次博鋪之後,幾乎每三五天就會來一次幫他收拾這間別墅。
初雨自從到了他身邊,整個準備託付終身的模樣,照顧他生活起居殷勤備至,好幾次他睡覺前還在他臥室裡磨蹭,面如桃花。鄔德卻一直沒下手。倒不是他坐懷不亂,看着女人*能不動心。只是初雨那模樣看起來實在太幼,有些下不去手,再者眼下大夥都沒生活秘書,自己率先搞女人影響不好。
從船上下來,肚子有點餓了,正好馬千矚說要來喝酒聊聊天,乾脆弄點海鮮吧,好久沒吃海鮮了。鄔德舒展了下身子,脫下外套掛起來。從牀後拖出一個木箱來,打開鎖。箱子裡面除了睡袋之類的寢宿用品,還有一套完整的野外生存的應急物品,都收拾的井井有條。最下面是一個黑色的帆布槍袋。裡面是一支56半步槍和二盒子彈。一旦有什麼意外,他背起包拿起槍就能獨立生存――這年頭,要信任組織更得信任自己。
從箱子裡取出馬燈,2米開幅的尼龍網,兩邊套上兩根牢靠的竿子,一頭墜上石頭就可以用了。正要出門,看到馬千矚踱了過來,手裡還提着個藤籃。
“什麼東西?”
“酒。等你做夜宵。”
“成啊。你稍等一會。”
出去到了海灣邊,帶着魚網走到齊腰深的海里,張開網把竿子深深的打進泥裡,再去岸上拿來石頭把竹竿壓好。在另一根杆子上掛好馬燈,就等螃蟹來了。這魚網是強盜網,網眼密的有如篩子一般,就算海龍王掛上也完蛋,小魚直接掛死,大魚越纏越緊。最絕的是這尼龍網千年不爛,根本不用怎麼去料理。
在岸邊抽了一支菸,走到下網地方,已經網住七八隻螃蟹了,戴上厚帆布手套把螃蟹取下,拿根尖柳條把魚蟹都穿了,再去海灣撬了點牡蠣,返身回別墅去了。
回到廊檐掛上馬燈,又往火塘裡添些柴火,火旺了起來。
“這裡又沒鍋子又沒油鹽的,就吃烤螃蟹吧。”
拿出個烤肉用的鐵烤架擱在石頭上,螃蟹掰開,就用大蓋當託烤,牡蠣也直接放上去烤。沒過一會,幾隻牡蠣就噗的一聲開了蓋,冒着熱氣。一股鮮香味散發着。
“來,喝酒。”馬千矚在搪瓷杯裡倒上了酒――這是本地產的黃酒,度數不高,就是味道一般。鄔德自己也會做酒,還帶了酒藥,不過現在糧食還是重要物資,在穿越者的第一批糧食收穫之前,做酒稍嫌早了點。
兩人主要是談眼下的海陸軍的紛爭問題,鄔德對這個問題也是洞若觀火,眼下雖然沒鬧出什麼事情,雙方的配合也還到位,但是其中苗頭已經有了。
“這事情現在還是開頭,”鄔德慢悠悠的喝着酒,“眼下軍隊規模還小,在資源上夠用,等以後進入軍隊擴展期之後,你看吧,有得折騰。”
“我也覺得現在軍隊有些失控的跡象。”馬千矚凝視着火塘裡的火焰,小聲的說,“特別是海軍。”
“嗯。”雖然出身的問題使得鄔德不大願意說海軍的壞話,但是馬千矚說的感覺,他也體會到了。
“現在不是有內衛部隊――”鄔德說。
“才20個人,頂不了大用的。還是要從權力制衡上着手。”
“內務部?”
“嗯,”馬千矚隨手把一隻牡蠣殼丟到一邊,“不給軍隊套籠頭,以後鬧出軍政府就搞笑了!”
“沒這麼誇張。”鄔德心裡一陣緊張,他倒不是什麼民主政體的擁戴者,但是軍人政權顯然不是個好玩意。
“眼下我想多和明秋談談,他是老軍人,過去是黨員,這點覺悟應該有。有他鎮着海軍的少壯派不會鬧得太離譜。”
“我也這麼想!”鄔德贊同,“陸軍你可以和何鳴談。”
“是,所以我也想請你多發揮作用麼。你也是老海軍。”馬千矚誠懇的說。
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鄔德想。不過本來他也有這個意思,當下滿口答應。
“其實你也別太神經過敏了,大夥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有些紛爭,都是爲集體,沒藏私心雜念,這幾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人心這麼整齊的集體。”鄔德說,“今天的仗打得不錯,軍隊表現很好。又抓了不少俘虜。”
馬千矚哼了一聲:“我還想和你說這事呢。”他捏起一個螃蟹腿,吹了吹,啃了起來,“這仗贏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