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宋這個名義暫時不要大規模對外使用。”於鄂水說,“元末的紅巾軍可是要‘日月重開大宋天’的。朱元璋也算是紅巾軍一股,最後卻搞掉了小明王搞出來了‘大明’。明朝廷對‘大宋後裔’恐怕會有一定的忌諱。現階段我們對外可以用類似紅巾軍的例子,以軍名暫代國號。我提議我們叫伏波軍――很切題。”
“其實我們可以叫GLA,”文德嗣說,“全球人民解放軍。這個不錯吧,馬國務卿。”
“以後再用好了。現在叫GLA大明人士根本沒感覺。”馬千矚說,“我看自今日起,我們的公文和佈告行文落款可以啓用伏波軍名號。”
江山回到情報局的辦公室裡。剛到辦公室,他就接到了何鳴的電話,要他:“速查清廣東方面明軍狀況”。
“情報局成立沒幾天,具體任務來了。”江山在晚上的碰頭會上說,“這是我們對外情報局的第一個重點項目,一定要搞定,不然以後爭取預算起來就麻煩了。”
王鼎咳嗽了一聲,首先發言:“這些情報,大多數可以從總情報庫的檔案裡查詢得到。大圖書館整理的史籍情報和廣州站歷年蒐集到的資料中有不少可以使用的。我打算對這部分資料進行一次檢索,然後彙編出來。”
“這樣的情報太舊了吧。”江山表示疑慮。
“說是舊,也不過是二三年的時間,明軍的狀況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這件事主要還是要靠廣州站的情報。”身爲所謂的“海軍軍事情報人員”的許可說,“明軍要來進攻臨高必然要渡海。廣州站在廣東的交通要隘都有眼線佈置,只要有戰船集中和軍隊調動,必然會有消息傳來。我們在這裡亂猜根本沒用。”
所以眼線,就是起威鏢局的各個分號外櫃,他們每五天用信鴿向廣州的總號彙報一次當地的見聞。這種情報雖然不甚及時,但是考慮到古代軍隊的行軍速度非常慢,這樣的速度也能接受。
“如果這樣坐等廣州站的情報和蒐集點檔案就算是完成了任務,我們這對外情報局就不用混了。”江山說,“我們得派人去廣東!專門蒐集一些軍事情報。”
“我們現在既然已經培訓了外派情報人員,這次蒐集廣東明軍的調動就是一次很好的實習機會。應該讓他們出去試試看。瓊州其實不算什麼,到了廣東地界上纔是真正的魚入大海。培訓的成效如何,就看這次了。”許可也對這個提議感興趣,“如果要派人去,我願意去。”
“是不是有點太冒險……”
“既然幹了情報工作,這點風險還是應該有的。當然,我們也不能要求情報人員做鑽到大營裡去拍照這樣的危險事情,但是站着看的本事還是是應該有的吧。”
“既然只是站着看,何必要再派人去呢。廣州站在很多地方都有眼線。我們再派人就是多此一舉。”王鼎反對,“廣東的情報工作就應該是廣州站去做。如果郭站長表示人手不夠或者有其他困難,我們可以派人到廣州站去協助,但是絕對不能另外派人去,這不但浪費人力資源也有違工作程序。”
王鼎繼續說:“情報工作關鍵還是在分析上。我們與其只是提供一堆零碎的細節資料,不如把精力放在對現有資料的分析整理上。提交一份翔實可靠的報告上去。”
江山想王鼎這傢伙自從當了分析處的處長,一天到晚高唱“分析萬能”,明顯有自擡身價的意思在內。
但是他的話不大好辯駁,這時候李炎也來附和他的觀點了。
“沒錯,我也建議把力量放在對現有資料的整理、判斷和分析上。至於缺少什麼資料,直接電告廣州站讓他們蒐集就是――這可是他們的本職工作。”
“這就要看廣州站還能存活多久了。郭逸他們的出境不佳。”江山想起了最近廣州站連着發來的好幾封電報,包括各方面都把貪婪之手伸向廣州站。現在的雖然局勢不明,但是戰火一起,廣州站的各家產業能否倖存有很大的未知數。
“司凱德那裡已經在討論廣州-雷州站的處境問題了,”李炎說,“雖然嚴格算起來這是殖民貿易部的事情,但是我們情報局對此也有義務保護駐外站。”
“我的意見非常簡單,保人不保財。”江山說,“只要把人安全的接出來就可以。錢財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反正以後能夠百倍索回的。”
李炎說:“如果可能還是應該儘量保存財產的。我認爲適當的搞‘曲線救國’的權宜做法,比如投獻給當地權紳不是不可以考慮。這樣起碼能夠使得產業能夠可持續的經營下去,反正以後要收回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至於人員安全的範圍應該廣一些。”江山認爲廣州站裡剛剛完成大規模的換血和審查工作,許多人員是從臨高調派去得工作人員,損失掉是很可惜的。至於當地僱用的工匠、僕役乃是管理人員也應該儘量保護他們――即使不能一起撤回臨高,也要使用手段保證他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
“這樣會大大提高土著人員對我們的信賴。知道危難的時候我們不會一走了之。”
“還有雷州站。雷州那塊地處偏僻,廣州的這股邪風一時半會吹不到他們那裡,不過也不可不防。”
“要我說,廣州可以撤,雷州絕不可撤。”王鼎很堅決的敲了下桌子,“雷州一撤,糖業公司這一攤就完蛋了。”
廣州是單純的流通商業領域,除了蒸餾白酒的工場有點現代技術――使用了二十世紀水平的蒸餾冷卻器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現代工業,紫珍齋稍有一點製造業也是純粹的手工。毀壞之後只要穿越集團還能繼續供應“澳洲貨”,就很容易再重建起來。更何況還有許多辦法可以規避破壞。雷州站就不同了。它是個製造-流通的雙重設施,現代化的製糖廠落到毫無經驗的土著手裡,運行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毀壞,而且雷州站在當地蔗農身上已經投入了大量的資本,一旦半途而廢,不但自身損失巨大,對甘蔗農的信心破壞更是毀滅性的。
“廣州是省會,是官場矚目的焦點。所以郭逸那邊很難倖存,所以我的看法是廣撤雷保。”王鼎提建議道,“雷州不要說在大明的時代,就是舊時空也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一般人不會把目光盯住那裡。有保的可能性。”
而且雷州半島就在臨高的對面,半天就能渡海到徐聞。不管是暗中派遣特偵隊出去乾溼活,還是明得派遣海兵遠征隊去討伐,比起到廣州還要航行數天來說是干涉非常便利。
“如果有雷州有人企圖對雷州站的產業不利,我們可以要求執委會投入特偵隊進行行動,幾輪‘溼活’下來就沒人敢動雷州的腦筋了。甚至可以採用更極端的方法,完全控制雷州的一府二縣的消息和廣州之間的信息交流。”
“我們起草一個備忘錄給執委會,再抄送一份給司凱德好了。”李炎說,“至於軍事情報,還是立足於本地――把現有的資料先用起來。”
王鼎也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項目,不但要建功,還要腳步站得穩才行。”
與會衆人一齊點頭。
“好,我明白了。就照你的思路辦。”江山讓步了,他有點聽出王鼎的言下之意了。
對外情報局隨後向廣州站發出了情報蒐集的指示,要求廣州站在着重蒐集廣東明軍的調動、兵力狀況和將領的人事資料。尤其是軍隊的調動情況。無論戰爭部長準備出境禦敵還是防守反擊,掌握明軍的動向總是最重要的。
軍事情報方面對外情報局又花了幾天時間的蒐集查閱各種資料,終於搞出了一份情報。
這份情報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從史籍上抄來得,再根據這些年廣州、雷州兩站蒐集的零星資料分析彙總而來。
“儘管我們對廣東明軍的動員能力缺少足夠的資料,但是通過1624年俞諮皋到澎湖驅逐荷蘭人的兵力大致能夠推斷得出明軍能動員多少軍力來進攻臨高。”
俞諮皋在1624年八月出兵澎湖的時候,出動一萬多人,艦船三百餘艘。他面對的荷蘭人不過大小船隻十四艘,在澎湖的堡壘駐守的東印度公司的陸軍兵力只有八百人。
從雙方的兵力對就能看得出明軍完全清楚自身和歐洲人之間的軍事差距,所以採用了以數量抵消質量的方式,靠着以十當一黑雲壓城的辦法來逼退荷蘭人。
“我們認爲:這一次廣東明軍很可能故伎重演,依然採用重兵壓境的模式,以達到我們自行拆毀城堡退去的目的。”王鼎在總參謀部的軍事會議上將對外情報局的分析一一闡述給在座的人員。
穿越集團在臨高修築城堡,編練團丁的事情,明軍統帥不可能不知道。而澳洲人船堅炮利的名聲也早已傳了出去。
明軍統帥當然能得出面對的敵人比當年的荷蘭人只強不弱的結論,所以如果要來攻打臨高的話,調集的人馬絕對不會少於俞諮皋當年的兵力。
“這一次明軍調來的人馬只會更多,不會更少。否則他們的軍事行動就不可能收功。這是其一。”王鼎說,“其二,俞諮皋當年去澎湖是遠距離海上投送,限於船隻和水手的數量,他不可能投送更多的兵力。”
而且澎湖一帶基本就是荒島,除了水之外,糧草燒柴全要靠大陸供應,俞諮皋的後勤壓力很大,所以他帶一萬多人登陸大概已經到了兵力投送的極限了。
但是臨高就不同了,海南島上州縣衆多,可以就地解決一部分糧食,還能沿途徵發丁夫、牲畜和車輛。後勤上的壓力要小得多。
“……綜上所述,我們認爲明軍最終動員的兵力大約在水陸二到三萬人之間,主力部隊應該是廣東總兵何如賓的鎮標中營和家丁。這部分大約有二千人。還有撫標和制標中營也可能會出動一部分。”
“這個鎮標有二千人的數據怎麼來的?”東門吹雨問。
“鎮標有多少人在廣州城裡不是秘密。”王鼎說,“人人都知道。”
“沒有虛報人頭,吃空額?”
“虛報人頭恐怕只會在普通的部隊,這樣作爲戰術核心的部隊不會的。”
“有騎兵麼?”
“廣東的明軍裡馬匹不多。只有少量的馬匹供應將領騎乘、馱載、探馬和傳令只用。作爲突擊力量的騎兵可以說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們不必擔心對付騎兵的問題。”
這不僅是因爲廣東的馬匹昂貴或者來源困難,也因不會爲廣東的氣候同樣不適應馬匹生活。偌大個廣州城,很少能見到馬、驢、騾之類的大牲畜。軍隊中也很少飼養。
“火器情況呢?”
“火器很多。”王鼎介紹說,原本廣東的明軍在火器裝備比例上就已經超過了六成。而且最近在火器質量上也有很大的改善。王尊德的鑄炮大生產運動使得裝備的仿製紅夷大炮數量激增。
“這麼說他們肯定會帶很多克隆版本的紅夷大炮來了。”
“王尊德仿製的紅夷火炮,根據廣州站的彙報和我們蒐集到的佛山渠道的情報,以9磅和12磅炮爲主。12磅火炮太重,明軍缺少牽引用的牲畜,不太可能用於野戰,帶來的應該是9磅炮。還有若干佛朗機之類的舊式火炮。”
“廣東總兵何如賓以擅長火器著稱,此人還有火器著作《西洋火攻神器說》,應該是個對火炮的威力和運用有一定了解的人。必須加以注意。”張柏林因爲走了炮兵路線,對舊式火器技術非常關注。大圖書館編撰的軍事歷史方面的參考資料他每期必看。
“何如賓是個反天主教人士。他和萬曆四十四年的南京教案有牽連。當時的西洋火器知識完全爲天主教徒和傳教士掌握。這位反教人士恐怕不大可能和西洋教士有什麼聯繫――著作本身的來源也很可疑――他自稱書是萬曆三十四年寫得,結果卷首卻提到了寧遠――再說萬曆三十四年之前朝廷根本沒買過紅夷大炮。”於鄂水笑着說,“所以我說他要是來指揮討伐軍,在指揮作戰和運用火器上不會和本時空的其他總兵有什麼兩樣。”
“明軍的火器不值得一提,”應愈說,“就算我們用12磅加農炮和他們對轟,他們一樣完敗。恐怕步兵還沒開火敵人就會潰退了。”
“我們還是不要太輕敵了。”何鳴說,“繼續談下去吧。按照你們的估算,明軍大概會在什麼時候開始軍事行動?”
“是,”王鼎點點頭,“我們的推算是,明軍最快應該在今年的下半年。大約是在十月份。”
“是不是推算得太寬了?”
“荷蘭人二次登陸澎湖是1622年的7月。而明政府以武迫退的決心大致是在1623年的10月過後才下的。俞諮皋的部隊也要到1624年8月纔出動,差不多整整間隔了一年。這大概是明軍動員一萬多人所需要時間。”
幾萬大軍平日裡不可能集中在一塊,必然是呈分散狀態駐紮的。王尊德要把部隊集中起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根據廣州站的情報,廣東官府連軍隊開拔的軍費還沒籌到。
“其實廣東方面的軍事行動,嚴格說起來還根本沒有正式開始。一切行動都得等到軍費落實之後纔會正式運轉。”
但是上半年明軍能用得時間卻不多了――臨高馬上就要入夏,入夏就是雨季的開始。明軍不是可以冒着惡劣氣象條件開展軍事行動的現代軍隊,如果在六月之前不能開始攻勢,進攻就要拖到秋後。
“……入秋天之後臨高又有颱風的威脅。明軍如果要水陸兩路進攻的話,至少要到十月纔會開始進攻。”
“鄭芝龍有介入的可能性麼?”陳海陽問。
王鼎點頭:“鄭芝龍的人馬完全處於臨戰的狀態,隨時可以出動,是我們的最大威脅。不過熊文燦是不會拿鄭芝龍來巴結王尊德的。而且他自己對鄭芝龍的約束能力也很有限。除非鄭芝龍覺得有利可圖,否則他不會隨意來淌渾水。”
“打我們無利可圖嗎?我看是大大的有利可圖啊。”
“他現在還有許多對手沒料理完,不可能和我們刀兵相見。李魁奇還沒啃下來。”
“根據我們的最新情報,”王鼎拿出一份文件,“李魁奇所部不久前已經在鄭芝龍和鍾斌的聯合攻擊下覆滅。”
李魁奇的覆滅讓大家頓時有心頭一緊之感。鄭芝龍每消滅一個大敵,就意味着他的兵力勢力又擴大了許多,而牽制他的勢力又少了一個。鄭芝龍的腳步離臨高愈來愈近了。
以下爲5千字以外注:
李魁奇應該在崇禎二年就被消滅了,我誤記成了鍾斌,實際上這會鍾斌也快覆滅了。
這裡糾正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