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長衛望着高臺上的那個高挑身影,重重嘆口氣,轉身跪倒在安捷面前:“安姨,我錯了,我原以爲,小倩會因爲我的付出而改變,但現在我才明白,我沒有改變她的能力。因爲我,讓項峻爲所欲爲害了那麼多人,我有罪啊!”戴長衛說着,竟然有些嗚咽起來。
安捷上前想要攙扶起他,卻被他制止了。安捷也是一聲嘆息,對陳黃庭和歸塵居士十分歉意地說道:“本掌門教導無能,鑄成大錯,一切罪過,由我一力承擔!”
“安姨,做錯事的是我,跟您沒關係•••”戴長衛此刻已經泣不成聲。
安捷一擺手打斷了他,高聲道:“我是雲澤道派的掌門,沒有管教好自己的護法,是我的失職!所有罪業,理應我來承擔!”
安捷又低頭看了看戴長衛,低聲說道:“年輕人一時糊塗誤入歧途,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只要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你依然是我的護法。孩子,這些年你也受苦了,都怪安姨沒能及時察覺,才讓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什麼都別說了,快起來吧,既然良言勸不了魔頭,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繩倩站在高臺上冷冷地說:“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可笑啊,如果你知道李雷是被戴長衛偷襲打暈,避法珠也是他從李雷身上拿走送給我的,你還會原諒他嗎,還會願意爲他承擔罪過嗎?”
繩倩此言猶如晴天霹靂,在我們心中掀起無邊波瀾!怪不得李雷這麼輕易被人從後面偷襲,原來是戴長衛做的!李雷和戴長衛同住一個房間,對他的行蹤自然十分了解,跟蹤李雷找機會下手偷襲對戴長衛來說並不難,而他偷襲李雷的目的,無疑就是爲了避法珠!
衆人對戴長衛一臉惋惜,爲愛替繩倩隱瞞項峻的罪行我們或許還可以理解,但對身邊的人下手,雖然可以理解卻難以接受。
安捷依舊是一聲嘆息,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浪子回頭,金不換。”
歸塵居士雙手合十輕喃:“阿彌陀佛,安掌門果真是寬宏大量,歸塵受教了。”
安捷對歸塵居士一稽首:“居士,言重了。”
我們心裡無不讚嘆安捷的大度寬宏,若換做旁人,不氣的把戴長衛打個半死絕不能算完。護法被打,鎮派之寶遭竊,安捷不但沒有絲毫怪罪,反而挺身而出,替戴長衛承擔無邊罪孽,掌門如此,怎能不讓人拜服?
突然,戴長衛面色一變,顯得十分痛苦,有些沙啞地沉聲說道:“我早就知道終歸會有這麼一天,知道靈蠱出世,我就清楚自己的大限到了。我戴長衛此生無愧,唯一的遺憾是救不迴心愛人的心。安姨,別太爲難小倩•••”
戴長衛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他身體突然倒地,緊跟着從嘴裡涌出大量黑色的蟲子,如小指肚大小,頃刻間便將戴長衛吞噬的乾乾淨淨,連骨頭渣都沒有剩下,這些黑色的蟲子
將戴長衛吃幹抹淨後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蠶蠱,蟲蠱之重最爲歹毒的一種!常林就是被項峻用金蠶蠱的名頭唬得亂了心神,以重傷之體暴起拼命,最後連自己的性命都丟了,項峻也因此受傷不輕。
金蠶蠱是用食錦蠶煉製的一種毒蠱,因爲此蠱極難煉製且十分霸道,一度被稱爲蠱中之王(確切來說應該是蟲蠱之王)。金蠶蠱雖非子母蠱,卻是所有蟲蠱中成蠱以後唯一能夠“繁衍”後代的毒蠱。金蠶蠱的“繁衍”並非一般意義上生殖,而是靠吞噬其它毒蟲,當它吞噬足夠量的毒蟲之後,身體便會裂變出只有自身一半大小的新的金蠶蠱。一般蠱師用來下蠱的都是金蠶蠱裂變出來的後代,而非本蠱。
金蠶蠱潛伏入人體不會給中蠱之人帶來任何異樣感覺,但是一旦發作,便會迅速在體內繁殖出大量與自身一模一樣的蠱蟲,快速吞噬掉中蠱者的身體,甚至連衣服、骨頭都能吞噬得乾乾淨淨。待受蠱者被吞噬乾淨後,衆多蠱蟲非但不會停下,甚至還會相互吞噬,直到剩下最後一隻蠱蟲。
我一直以爲如此難以煉製的金蠶蠱項峻一定沒有,但現在看來,項峻不是沒有金蠶蠱,而是把金蠶蠱交給了繩倩!
可憐的戴長衛,一心爲了自己喜歡的女人而付出,到最後不但沒有贏得芳心,竟連自己的性命都喪在此女之手,真不知道該替他惋惜還是憤慨。然而他臨終前的那句“我戴長衛此生無愧,唯一的遺憾是救不迴心愛人的心”,還有最終也沒有說完的那句話,還是在求安捷放過繩倩!戴長衛癡情如斯,也讓在場的人無限唏噓。
“繩倩!”安捷臉色變得鐵青,怒目圓瞪。
項峻哈哈大笑:“這只是個開始,我會讓你們知道和我做對的下場。辛偉,王躍峰,現在輪到你們兩個了!”項峻說着手掌向前探出,五指向辛偉和王躍峰的方位虛握。
兩人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右手迅速變成焦黑色,這種恐怖的黑色繼續順着胳膊向上延伸,要不了多久便會蔓延到全身各處。
“線蠱!”歸塵居士大驚,迅速取出身上隨身攜帶的鍼灸所用的銀針,紮在距自己較近的辛偉手臂和胸前幾處穴位之上,遏制焦黑色的毒液繼續向全身蔓延,然後刺破辛偉的中指指尖,一滴滴帶着臭味的黑色鮮血從中指尖端滴出。
辛偉手臂漸漸恢復了正常的顏色,手掌雖然恢復了血色,但依舊有些淡淡的黑色。一條細如髮絲長約三寸的黑色絲線赫然出現在辛偉的手心,隱在皮肉之中緩緩遊動,猶如活物。
歸塵居士點燃一根短小的艾條,燃起來有些刺鼻的味道,對準辛偉的中指進行懸灸。不多時,黑色的血液流盡,又流出一些如清水一樣的液體,那三寸長的線蠱便隨着這些透明的液體一同流了出來。
線蠱遇到歸塵居士手中艾條燃燒時冒出的煙氣,迅速捲曲起來,如同髮絲遇火點燃,發着“嗞嗞”
的響聲變成一小團黑色顆粒。
線蠱,乃是用一種極其罕見的線蟲煉蠱,該線蟲身體黝黑,細弱毛髮,雖然本身無毒,但蠱師會在煉製時加入其它毒蟲的毒液,線蟲吸收毒液後不但不會被毒死,反而會將這些毒液在身體裡儲存起來,變成毒蠱。線蠱毒性的大小,完全取決於蠱師提供的毒液毒性強弱。
線蠱因爲細小,下蠱時極其隱秘,很難被人察覺。線蠱入體便隱藏在受蠱者手心皮肉之中,發作時先釋放體內毒素令人麻痹,然後會順着經脈遊至心臟或咽喉,屆時就算醫術通天也迴天乏力。辛偉和王躍峰身上的線蠱是那夜他們在朱家對付項峻是中的蠱,只因線蠱隱秘性極強,就連歸塵居士此前都沒有發覺出來辛偉身上的蠱術。
歸塵居士用銀針迅速封住辛偉胳膊和胸前的幾處穴位,便是阻止體內線蠱遊動和毒性在經脈蔓延,甚至來不及給銀針消毒(鍼灸施針前要用酒精燈、消毒液或是其它手法先行消毒處理,之後才能在患者身上施針。但線蠱發作時毒液蔓延太快,根本來不及消毒處理。)。刺破中指是爲了放血,讓毒血儘快流出。線蠱雖然發作迅速,但只要遏制毒性蔓延和線蠱本身遊動,也就可以控制線蠱的傷害了。
蠱蟲大多屬陰,而艾條陽氣極重,是毒蠱天然的剋星,更何況歸塵居士的艾條中加入了雄黃粉、白朮、刺蝟粉等祛邪的至陽之物,線蠱在這樣的艾條燻烤下很快便失去了生機。
線蠱發作起來太快,歸塵居士也只能倉促間救下距離自己較近的辛偉,再想救王躍峰,已經來不及了。
王躍峰手上扎着數條絲帶,用來減緩血液的流動,每條絲帶都深深地勒入肉裡,但依然沒有阻擋得了線蠱的毒性蔓延。眼見整條胳膊都要變成焦黑色,陳黃庭當機立斷,一劍斬下王躍峰的右臂,鮮血自斷臂處噴涌而出。
王躍峰“嗷”得一聲大叫便昏倒過去,歐陽朝忠和陳黃庭急忙將王躍峰的斷臂包紮好。但劇烈的疼痛和短時間失血過多,王躍峰已經徹底暈過去了。辛偉雖然抱住了右臂,不過也被線蠱折騰得夠嗆,臉色蒼白,身體十分虛弱。
沒想到戰鬥還沒有開始,就接連損兵折將,衆人顯然都氣憤到了極點,安捷和陳黃庭更是眼圈爆紅,除了馮梅和另外一個龍陽道派的弟子留下來分別照顧虛弱的辛偉和昏迷的王躍峰,剩下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涌向高臺,個個義憤填膺,直想將高臺上的兩個人撕碎了喂狗。
繩倩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峻哥,天蠶靈蠱該成功了吧?”
繩倩話還沒落,突然陰風大作,衆人都是大驚,難道是天蠶靈蠱出事了?
項峻和繩倩以各種蠱術阻撓我們登上高臺,爲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待天蠶靈蠱出世。靈蠱乃天地奇物,威力自是不凡,若現在他們有天蠶靈蠱相助,我們的處境實在堪憂。難道,我們真的逃不過今天這一劫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