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略顯沙啞：“你附在張老師身上，讓他難以喘息，就是爲了報復，要他償命，用張老師的命來還他欠你的債嗎？”
我知道王小鵬不是這個意思，因爲他已經交代過了這次來的目的只是爲了討債，不是報復。我之所以這樣問，只是覺得王小鵬的遭遇讓我很同情和可憐，同時也是爲了引起張老師的注意。我能想象得到張老師蒼白冰涼的臉後埋藏着巨大的恐懼，他現在的思維也應該不會像以往那樣充滿邏輯。
筷子果然靜靜地呆在水中，沒有任何動靜。
張老師瞪着慘紅的眼睛急促地跟我說：“方遠啊，你問問王小鵬究竟想要什麼，我什麼都答應他，只要他放過我就行，我出多少錢都沒問題···”
還是用筷子作爲靈媒進行溝通，王小鵬的要求倒是也不算太高，他要求張老師給他父母十萬元錢，作爲一個兒子對他們的孝敬錢。
張老師一聽到要出十萬元，竟然連恐懼都忘了，和王小鵬討價還價到六萬。幸虧王小鵬個性比較軟弱，做鬼也比較心軟，竟然答應了。
我在心裡把張老師狠狠地鄙視了一百次，跟鬼討價還價，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張老師啊，你真不是一般的摳門！
除了給父母養老錢以外，王小鵬還要求給他燒些金錢和一個童女，他生前過的都是窮日子，死了不想在那邊再窮困潦倒地一個人生活，童女就是他在那邊要娶的老婆，他覺得這樣纔算是個家。好在這些東西都不費什麼錢，所以張老師答應的十分痛快。
臨了，張老師向王小鵬保證今天就把紙錢和童女給他燒過去，但公司財務現在有些困難，給他父母的錢三天後再兌現。王小鵬聽了張老師的保證，答應張老師只要他收到要燒給他的紙錢和童女以後，就會從此消失，不再打擾張老師的生活。
這時，穩穩站在水中的筷子清脆地倒在碗裡，張老師看着碗裡的筷子，久久遲疑。
張老師的臉色由蒼白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緊緊抓住我的手，潮溼而冰涼的感覺從我手心傳來：“方遠哪，這次可是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遲早會被那些庸醫給害死！”
張老師掩飾不住心頭的激動，右手哆嗦着從上衣兜裡掏出黑色的錢包，從裡面掏出兩千塊錢給我，顧不得擦拭滿臉的冷汗：“方遠哪，這些錢你拿着，今天你什麼都別幹了，趕快去把王小鵬提的要求給辦到，越快越好啊。”
張老師頓了頓，語氣有
些凜厲：“還有啊，關於王小鵬的事情，你可千萬把嘴管嚴了，一個字也不準泄露出去，聽見沒有？不然，我決不會請饒了你。”
“放心吧，張老師，我是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的。不過，燒紙最好到了傍晚纔去，大白天的也不好找地方啊。”鄭州到處都是樓房，我打算等到傍晚時候，找一個相對偏僻點的地方再給王小鵬燒紙。
“那也得先把童女和紙錢先買好再說吧？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一定給我辦好。另外，燒紙的時候照幾張照片發給我，可別忘了啊，傍晚是最後的期限！”
張老師說着，擡手看了看手錶：“哎呀，都十二點多了，走，我們一起吃午飯去。”不由分說，拉着我就往外走。
平常還真沒有見到過張老師請員工吃過飯，我心裡一陣激動，這不是屌絲逆襲是什麼？瞬間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有木有？
下午我沒有上班，去準備給王小鵬燒的東西。雖然賣死人用具的店鋪比較少，但並不是沒有。很快，在一家人生終點服務店裡，紙錢、童女都買到了，我又給王小鵬買了金山、銀山、房子和電視機什麼的，希望他在那邊能夠生活的好。
這些東西其實也不貴，買了一大堆東西，統共才花了七百多元錢，張老師給的兩千元錢還有很大的富裕，我也沒想着還回去，就當是辛苦自己的犒勞費吧。
一切準備就緒，看看手機才三點鐘，我告訴店老闆這些東西先放在這裡，傍晚我再過來取。然後給霸王·長江和辛偉打電話，他們都在忙。
我百無聊賴地回到桑園六零三，阿杜的離職手續還沒有辦完，應該也在公司上班。我揉揉困頓的眼睛，依然有痠痛的感覺，準備躺牀上補回一覺。剛纔一番折騰，竟連瞌睡都顧不得了，現在往牀上一躺，別提身上有多舒服了，睏意瞬間來襲，剛一閤眼就進入了夢鄉。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吵醒，我翻身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張老師的電話！我心裡一驚，迅速從牀上彈了起來，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
“方遠哪，交代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也不見你給我發照片，你可上點兒心啊，可千萬別耽擱了啊。”張老師十分焦急的聲音。
“放心吧張老師，不會耽擱的，一會兒等我辦完了事情就把照片給您發過去。”我趕緊答應道。
“那好，我可等着你的電話呢！什麼事情都往後推推，辦正事要緊！”接着張老師又囑咐了我幾句，然後掛斷電話。
掛了電話我纔看到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六點多了！原來我一覺竟睡了這麼長時間，看來真是太困了。
我走到衛生間，胡亂撈了幾下水洗了把臉，擦也顧不得擦一下就衝出了屋外。
到了人生終點服務店，店老闆早就把我要的東西單獨擺放好了。我粗略地點了一下，東西還真不少，估計打出租車的話一次還真拉不完。店老闆看我一臉遲疑，就幫我聯繫了一輛麪包車，雖然貴點兒，卻省掉我不少麻煩。
麪包車停到桑園北邊的麥田邊，距離那晚對付泰國降頭師的地方不遠。這裡平常就很少人來，非常僻靜，加之現在又臨近黃昏，就更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所以在這裡爲王小鵬燒紙顯得比較隱蔽，也不會招惹什麼麻煩。
不然，像這麼多東西如果在路邊燒的話，估計火還沒有燃燒起來就已經被警察叔叔把我強行給帶走了，就算不被警察叔叔帶走，萬一引起人們不必要的誤會還要解釋半天，如果再嚇到誰家的小孩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麪包車司機下車看看四周的環境，一臉驚恐地望着我：“車上的紙紮都卸在這裡嗎？這可不像是墳地啊，你確定沒有來錯地方嗎？”
我衝他點點頭：“讓你卸你就卸唄，不該問的別問，待會兒給你錢不就完了。”說着順手把童女紙紮從車裡拖了出來。
司機師傅見我一隻手抓住童女紙紮的脖子就提了出來，趕緊伸手幫我扶住紙紮，動作甚是莊重。
司機師傅小心地把童女放到地上，板起臉來對我說：“你倒是輕點啊，年輕人！這可是給那邊的人燒的東西，馬虎不得！挪動時一定要小心、恭敬，不然，萬一一個不小心把他們的東西給弄壞了，那邊的人嫌不好用，再來找你要可就不好了！找你要還是好的，萬一怨恨起你來，還不讓你好看，你說這麻煩不就闖大了嗎？”
想不到司機師傅年紀不大還挺講究的，估計也是送紙紮送多了的緣故。我衝他呵呵笑笑：“謝謝啊，你說的這些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司機師傅一臉鄭重。
車裡的東西已經卸完了，我給了司機師傅一百元錢，讓他不用等我回去了。司機師傅接過錢高興地開車走了，臨走還向我丟下一句話：“如果再有這種事，下次還用我的車，給你打折！”
打折，就是免費我也不想在沾上這種事了。你妹的，把我當什麼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