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娟問陳啓星她男朋友張亮的動向,本來很好回答的問題,陳啓星卻猶豫了。
自己該怎麼說?張亮去夜總會去找小姐姐們玩耍去了,這事能實話實說嗎?顯然是不行。陳啓星恩啊了半天,才瞎編了個理由:張亮工作比較忙,晚上工作到很晚就不回來了,讓自己幫忙收拾屋子。
他的這個理由其實非常瞎,張亮不回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髮廊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嗎?只是柳娟沒有拆穿他罷了。
說着陳啓星起身就準備仔細規制張亮家的擺設:“哎呀剛纔光顧着看電視了,把正事都忘記了,你瞧我這腦子。”
他想找藉口擺脫柳娟。他心想你倆別說現在是人鬼殊途了,就算是活着我也不能出賣朋友啊。陳啓明有點自知之明,自己這張破嘴指不定出溜出去什麼,一陣破壞人家兩口子家庭和諧就不好了。
“啓星你能幫我個忙嗎?”柳娟有些急切的問。
陳啓星都快哭出來了,大姐我只能幫你燒點紙錢,其他我還能幹啥嘛?
“你能不能問問張亮,他愛沒愛過我?現在心裡又想沒想過我?”柳娟問了個所有女人都喜歡問男人的一個噁心問題。雖然問這個問題大多數時候,得到的都是謊言,天底下的女人們都樂此不疲的天天追問。
張亮愛沒愛過你,你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年能不知道嗎?陳啓星一陣腹誹。想沒想過你,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哪知道啊。反正現在這點是沒想你了,這我倒是知道。張亮現在估計摟着‘名爵夜總會’的小姐姐正在玩親親呢,應該是沒空想你了。陳啓星一彎腰,浴巾又要掉下來了。他向柳娟說,自己先去浴室把衣服穿上,在朋友女人面前光屁股不雅觀。
趁着柳娟點頭,陳啓星鑽進浴室裡,一邊慢吞吞的穿衣服一邊想借口。
咋辦,該怎麼回答?不愛,沒想,滾!或者是愛過,沒想,滾!這估計是跑不開這兩個答案了。可這話如果說出來,陳啓星都覺得很殘忍。柳娟上學時候對自己不錯,包括後來自己到張亮家玩,柳娟經常弄來好吃的給他吃。現在不是怕不怕女鬼的問題了,陳啓星完全把她當做是好朋友的前女友,當做是一個活人的事情在處理。
看來還是勸勸她,讓她早日放下,早點投胎去。嗯,不對。太爺爺說了,正常人死後靈魂直接消散,好像沒有投胎這麼一說。那就早日消散,反正人死不都這麼一回嗎?
打定了主意,陳啓星穿戴整齊來到了沙發上坐下,換了一副知心大哥哥的嘴臉:“柳娟啊,不是我這麼說你。你既然都已經死了,就別太在意活人的想法了,對不對?張亮肯定是愛過你的,至於他以後的生活你就別糾纏他了。你肯定也是喜歡他,不如放手讓人過上幸福的生活不是嗎?”
陳啓星都佩服自己,我tm真是天才,這麼充滿哲理的話竟然是從我嘴裡出來的。
柳娟沉默了,過了好一陣子她纔開口:“這道理我也懂,我也看到張亮整晚都睡不着,大概是因爲我在一旁。雖然他看不見,估計還是能感受到的。我也不想這樣害他,但是我只想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然後我就走...”
柳娟明顯是哭了,但眼睛裡卻不能流下一滴眼淚了。她向陳啓星講述了一年前的真實情形。
如同許許多多的少女一樣,柳娟非常單純。她喜歡着張亮,沒有海誓山盟的誓言,她選擇跟隨着他。從張亮輟學,混跡社會,柳娟也放棄了學業,不惜與家裡鬧翻也要跟着他。
從學校裡出來的兩年,她的經歷可謂艱難。因爲年齡太小而且連身份證都沒有,正常一點的單位根本不要她。在多方碰壁之後,她最後找了份在包子鋪包包子的零工,勉強賺點錢。張亮最初時候也沒有正經工作,在別人後面閒散混着,他倆就靠着柳娟微薄的工資勉強度日。直到張亮幡然醒悟,到理髮店當學徒學手藝,日子才稍微好轉了一點。
張亮這人不太擅長表達感情,他從來沒有對柳娟說過“我愛你”三個字。甚至他們兩個人由於年紀太小,還發生過爭吵。陳啓星瞭解自己這個朋友,在大多數時候他跟自己一樣是個混球,這倒是像他的作風。
這兩個不被社會祝福的‘小兩口’偷嚐了禁忌之果。然後柳娟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揹着張亮偷偷去醫院檢查出來的。她很害怕,她沒有想聯繫自己的父母,也不打算把這一切告訴張亮。因爲她知道張亮這時候沒錢,他們那一點的生活費只夠兩人勉強得活着,哪來的多餘的錢養活孩子?
柳娟向包子鋪的老闆娘借了點錢,她選擇把孩子拿掉。在醫生與護士的冷眼嘲諷中,她做完了手術。所有的這一切她沒有告訴過張亮,懦弱的她選擇獨自承擔。在做完手術後,滿身疲憊的她渾渾噩噩的她走在大街上,完全沒有注意來往的車流。最終慘劇發生了,她被疾駛的車輛撞飛了,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變成了鬼魂的柳娟回到了自己與張亮的‘家’,她只剩下最後一個心願,就是想替自己與那未出世的孩子問一問張亮她們死得值不值?
沒心沒肺的陳啓星眼睛裡好像進了磚頭,他抹了抹眼淚。這個忙無論如何是要幫了。柳娟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這個問題必須得問,因爲這是人家拿命換來的質疑。
可如何去問張亮,陳啓星又難住了。如果直接去詢問張亮,得到的答案一定讓柳娟沒法滿意。首先張亮不一定對自己說實話,即便他倆算是最好的朋友了。但感情上的事,是分內外人的。其次,陳啓星心裡雖然知道張亮這段時間混跡在燈紅酒綠的場所,可這些是他的真實想法嗎?陳啓星也拿不準。
“你能不能讓張亮也能看見我?有些話我想當面問他。”柳娟提出了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可陳啓星沒辦法做到。
他向柳娟解釋,他能見到鬼魂是陳家的基因遺傳,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而且他開天眼不到一星期的時間,究竟天眼還能做到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懂。其實陳啓星此時老臉一紅,太爺爺當時讓他多學學,結果是自己犯懶沒有去學。真正到了用時就抓瞎了。
看柳娟有點沮喪,陳啓星連忙安慰道:他老家有個太爺爺,是個隱居的高人,自己明天問問他,看能有什麼辦法。柳娟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點。
“啓星,我在家裡支撐了一年。最近我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淡,應該是快要消失了。你能不能在我消失前,讓我滿足最後一個心願?”柳娟酸楚得說道。陳啓星也注意到她身體的透明度,確實比在東北見過的女鬼要淡很多。
“我辦事你放心,包你滿意!”陳啓星誇下的海口連自己都不信,就在剛纔他差點讓柳娟給嚇尿了,到了這會陡然就成高人了。
此時無話,還是柳娟開口說天不早了,讓陳啓星早點休息。陳啓星此時心裡有愧,他讓柳娟幫忙提醒,他幫忙把這個家還原成原本的模樣。他認爲做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柳娟心裡能好受一點。
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陳啓星不顧自己的小身板,四脖子汗流搬起大傢俱給人家歸置東西。一直忙道了半夜,電視節目都沒有了活才幹完。
拖着疲憊的身子,陳啓星迴到臥室裡躺下,明明身體痠痛的要死,他心裡還是翻江倒海。
大話自己是吹出去了,可後面怎麼辦?反正他是沒這個本事,讓正常的活人看見鬼魂這種高技術含量的活,只能求助於太爺爺了。老頭向來是疼自己,他那麼大歲數了,吃過的鹽比自己吃過的米還多,一定有辦法。
陳啓星滿心以爲太爺爺會教自己畫一個什麼符,然後貼在張亮腦門上,然後他就能看見柳娟。這一刻太爺爺的形象,與陳啓星看過的香港電視劇《殭屍道長》裡面無所不能的林冠英重疊。太爺爺還有天眼這個大殺器,他估計比林冠英可牛逼多了。
至於說見面以後的事就讓他們兩口子自己處理吧,反正他能幫的忙也就這些了。張亮也不是傻帽,女孩子哄一鬨騙一騙不過好了嗎?毫無愛情經驗的陳啓星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這個所謂的‘真理’。
大概是太疲勞了,陳啓星想着想着就睡着打起呼嚕來。再睜開眼已經天光大亮了,從牀上蹦了起來,該出門辦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