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菱就是把段小四當成了病人,師傅說過,醫者面前沒有仇恨和偏見,只有醫者之心,所以也談不上有多屈辱。
終於歐陽菱停了手,語氣沒有過多的情緒,“段公子,可以把簪子還給小女子了嗎?”
哪裡還是不對,段小四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女子,也許是看常了,沒有第一眼看的那麼醜陋,偶爾劃過她的眼睛,裡面倒是真有幾分妖道,很是個迷人。
這個女人是耐看型的,主要是身上的氣質出衆,舉手投足優雅萬分,明明不漂亮,說起話來,彷彿她自己纔是那個傾國傾城的佳人,別人都會低她一籌,但主要還是針對他段小四一個人。
段小四從懷裡拿出玉簪,仰着臉看着歐陽菱似笑非笑,歐陽菱瞬間就急了,伸手去奪,段小四突然笑地妖孽橫生,擡手躲過。
歐陽菱突然恨聲道,“你到底想怎樣?你怎麼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自己到底想怎樣?段小四也不知道,就是覺得逗她十分好玩,看她着急自己心裡舒坦,終於知道自己的厲害了,“你說是你的,誰有證據,本公子還說是我的呢,不過本公子想知道,不就是一支破簪子嗎?你爲什麼這麼寶貝它,情人送的?”
歐陽菱面上一紅,只有這個臉皮厚之人才會想的如此不堪,心中羞憤想說“要你管”,但終於還是咬着牙緩了聲,“你快還我吧。”眼中已是有淚光。
段小四被歐陽菱眼中的晶瑩震的微微一愣,那眸中像是含着萬分委屈,令人動容。
歐陽菱出其不意伸手去奪,可她忘了身邊這個男子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了,自己一隻小指頭都比不過,簪子剛到手上,段小四微微一掙,墨綠的碧玉簪脆的很,哪裡受的了他倆個人的外力,“吧嗒”一聲一分爲二,兩人手中各持一截。
歐陽菱的腦袋瞬間就蒙了,心裡涌現出巨大的悲傷,她盯着兩截的碧玉簪,眼淚終於模糊了視線。
段小四也是一驚,他不是故意的,他喏喏想說“我陪你十個”還是沒有張口,眼前女子的表情讓他一陣心慌,似乎自己也被她感染了。
歐陽菱突然擡起眼,眼中的恨彷彿要將段小四吞噬,段小四張着嘴想解釋,但又不經意融進了歐陽菱的黑眸中,她黑眸清亮,波光粼粼,眼底的神情憤恨中透着巨大的傷心,在那樣的眼睛下,段小四看的竟有些癡了。
“啪”的一聲響,段小四竟然沒有躲過,左臉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歐陽菱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一把奪過段小四手中另一半的碧玉簪,轉頭衝出了段小四的房間。
被打的段小四蒙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爲了一個破簪子,他段小四被人打臉了。
四個隨從緊接着闖了進來,本來畫風曖昧不清,怎麼一會兒功夫那個蘭小姐捂着臉衝了出來,而且屋子裡彷彿聽到了打臉的聲音。
卓爾不凡的段小四,俊逸十足的左臉有些紅腫,臉上還留有一臉的蒙神,倒是叫人看了有幾分滑稽,四個隨從也是爲之一愣,被主子譽爲三腳貓功夫的蘭小姐,竟然能進主子的身子,主子該是怎樣的失魂落魄才能捱上這一巴掌。
“主子”四人異口同聲叫道,段小四這才反應過來,他機械衝他的手下問道,“我爹爹打過我嗎?”衆人搖了搖頭,“我母親打過我嗎?”衆人先是搖頭,最後都一起點頭。
段小四這時候才滿臉怒氣道,“本公子一輩子就捱過我
孃的打,那個醜丫頭敢打我?”
現在這四個隨從不關心那個蘭小姐爲什麼打自己的主子,最關心的是主子是怎麼捱上這一巴掌的,他一個手指就會把蘭姑娘捏死,蘭姑娘的這一巴掌是怎麼打到主子臉上的?
“主子你是是被迷暈了嗎?你怎麼會捱打呀?”一向心直口快的黑刀終於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臉皮比銅牆還厚的段小四竟然千年不遇地臉紅了,他突然恨恨地說,“我不就是把她的簪子弄斷了嗎?她竟然敢打我臉。”
“不是主子,我們不是問蘭姑娘爲什麼打你,是問她怎麼能打到你,難道那個蘭姑娘深藏不露,比主子武功還高,這也不像呀!”黑刀步步緊逼,幾個隨從也跟着點頭。
段小四彷彿才反應過來,對呀!自己是怎樣才被她打上的,對,是她的眼睛,自己看到她的眼睛就有些走神,然後就捱上了。
“我走神了,就被她打上了。”段小四又恨聲道,本來臉皮就厚,也沒覺得自己被打多麼的丟人。
“你怎麼能走神呢?主子,不可能吧!”說實話的黑刀還在疑惑。
段小四是真惱了,怒道,“你們的主子被別人打了臉,你們一個個是怎麼態度,不去爲你家主子討回公道嗎?”
白扇有點失笑,我們去討公道,你一隻手就能要了那個蘭小姐的命,你自己爲何讓她跑了?不過白扇還是順着段小四道,“屬下這就將打主上的女子抓住,要打要罰任憑主上,不過那個蘭姑娘打了主上以後,也挺難過的,我看她哭的很傷心。”
從來沒有過的煩躁驟然闖進了段小四的心,眼前出現那雙極度傷心地明眸恨恨地望着自己,那個簪子到底是誰送她的?一想到是她在乎的人送的,而她這樣的寶貝就越發的心煩意燥。
她的名字叫“珊”嗎?活了二十二年都沒有的感受,難過,懊惱,憤恨,爲什麼一想到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彷彿那一巴掌都微不足道,能讓她不哭,多挨幾下也是可以的吧!
段小四被自己的念頭嚇壞了,心裡連連叫了幾聲“醜丫頭,醜丫頭”可是爲什麼眼前出現的永遠不是她醜陋的模樣,而是那雙彷彿要吸入自己靈魂的黑眸。
“主子,那個蘭姑娘也怕主上了,這不已經離開客棧了,我們要去追嗎?”白扇的話讓段小四微微一愣。
他低低道,“她走了?”一瞬間竟是心亂如麻。
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段小四心頭巨跳,一種沒由來的恐慌突然佔據了他的心房,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突然又變得滿不在乎地說,“走了就走了吧,本公子就不與她計較了,我們回家。”
只有段小四自己知道,他怕了,心慌了,怕見到那雙着魔般的黑眸,他慫了,他需要靜一下了。
歐陽菱慢慢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小心地將兩半的碧玉簪收拾妥當,離開了龍鼎客棧,也終於遠遠地離開那個可惡至極的段小四,她心地善良,心胸也大,卻從來沒有如此討厭一個人,一想起那個人的樣子就恨的牙癢癢,真的希望一輩子再也不要見到這個叫段小四的渣人。
歐陽菱到集市上買了一匹馬,好在這些日子給人治病攢下些盤纏,自己算算仔細點用是可以回靜水庵的,她決定先回靜水庵看看師祖,反正自己的相貌已變,沒人會認得出來。
行走了十多天,終於到達了巴赫小鎮,而此小鎮就一家客棧,也就是
她和親時的客棧。由於客棧曾經接待過和親公主,很多慕名而來的人很多,小鎮上的這家豐和客棧的生意十分的紅火。
歐陽菱推門而進,夥計熟絡地給她領到一間上房,歐陽菱正要往裡面進,突然聽到了哭聲。
哭聲來自一個年輕的女子,一邊哭你一邊小心地哀求,“我家公子就是染上風寒了,你們不能攆我們走,我們給雙倍的錢怎麼樣?求求你了老闆。”
歐陽菱頓足,有些疑惑地看向小二,小二也不隱瞞,“前些日子來了一個叫秦川的公子領着一個小丫頭說是到戶南投親,可是病在了我們的客棧,其實病了也沒什麼只要有錢住就行。可是這個公子吃了很長時間的藥就是不見好,整日的咳嗽,很多客人都不滿,再說我們也不敢留了,掌櫃怕是肺癆,這個病傳染還是至死病,誰還敢留呀,這不想攆她們走。”
“哦,原來如此,我是大夫,我去看看,是不是肺癆一看比便知,”
“您是大夫?”小二顯然不信如此普通的女子能是大夫。
歐陽菱點了點頭。
歐陽菱轉到樓梯口就看到女子哭泣的地方,也是一間上房,掌櫃已經將二人攆出了門外,一個黃衫女子正抓着掌櫃的衣袖苦苦哀求,叫秦川的男子很頹廢地靠在牆上,低低咳嗽,不停喘息。
而掌櫃一臉的不耐,喊着讓他們“滾”
“等等。”歐陽菱的出現讓掌櫃一愣,知道是另外的房客,換上笑臉,說明了此事,歐陽菱淡淡道,“我是大夫,我先給他看看。”
靠着牆根站着的男子看起來像弱不經風的書生,長相清秀,長時間的臥牀讓他的烏髮有些亂,面色蒼白,也就一雙明眸有些生氣,要不真像是彌留之人。
掌櫃疑惑地看向歐陽菱,歐陽菱突然將手指搭在那人脈上,那人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光,然後迅速暗淡。
歐陽菱一搭上秦川的脈就錯愕了一下,彷彿有強大的內力從指尖傳來,但仔細一探卻空空蕩蕩,歐陽菱又仔細傾聽了一下,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歐陽菱看向掌櫃,那個丫鬟也不哭了,直勾勾看着歐陽菱,通紅的眼眸,眼神有些隱晦不明,也有冷冷地寒意。
“掌櫃的,小女子願以性命擔保,這位公子得的不是肺癆。”歐陽菱突然對掌櫃說道。
歐陽菱能感覺黃衫丫鬟像是輸出一口氣,銳利的目光略微有些緩和。
掌櫃顯然有些不信,歐陽菱又道,“今晚上如果這位公子再咳嗽,你再趕人,小女子保證,今晚這位公子不會再咳嗽了。”
掌櫃的只能點頭,誰願意把財神爺往外趕呀!再說不差這一天,但是他並不相信。
掌櫃走遠,歐陽菱示意黃衫少女扶她家公子進屋,年輕公子又低低咳嗽了幾聲,腳步有些踉蹌進了屋子,然後躺在了牀上。
歐陽菱走進,顯然有個少女收拾的房間就是不一樣,很潔淨,但有淡淡地黴味,窗戶向陽,現在剛酉時,卻早早掛起了窗簾。
歐陽菱慢慢靠近,那黃衫少女卻戒備十足,倒是她家的公子一派悠閒,時不時低低咳嗽幾聲。
“公子好,小女子姓蘭,公子如何稱呼?這位姑娘如何稱呼?”歐陽菱淡淡道。
黃衫少女道,“我家公子姓秦,名川,奴婢叫黃鵑。”
歐陽菱點了點頭,“黃小姐,請您出去一下,你家公子的病情小女子有話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