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柳樹上的琉璃宮燈忽閃忽明,終是突閃了一下,滅了一盞,接着兩盞,四周慢慢歸於黑暗,歐陽菱看着趴在桌上的醉的一動不動的龍承天不知如何是好?她試着叫了聲“欒喜”除了夜晚突兀的聲音,四周竟是一片死寂。
“肖路”,“小云,素月,雪梅”她連叫了幾個人,可是沒人迴應,像是整個蓮軒閣只剩下她自己和醉酒的龍承天。
她並沒有多擔心小云師姐(以後蘭嫣稱呼小云,自動帶入),既然所有人不在,她應是睡了,而這個睡很可能不是自願的。
知道他們不會再出現了,歐陽菱試了叫了一聲“皇上”,龍承天一動不動,似是完全睡着了。
雖是夏天,夜晚的夜風還是有些冷清,歐陽菱當然知道酒醉的龍承天如果一晚上趴在這肯定會染上風寒。
她默默嘆了口氣,伸手架起龍承天的胳膊,提氣將他抱了起來,可能感覺到溫暖的氣息,龍承天嘀咕一句,本能地伸出胳膊摟上了歐陽菱的肩。
歐陽菱將龍承天置於牀上,屋內燈火通明,卻也是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看樣子龍承天不知道下了什麼旨,竟將所有人全部攆走。
雖是沒有下人,洗漱的水倒是準備齊全,歐陽菱擰了把毛巾將龍承天的睡顏簡單擦拭一下,脫了他的龍靴,然後盯着龍承天看了一會兒。
明明是而立之年,喝醉酒龍承天很安靜,不吵不鬧,睡顏倒像是個孩童般天真,眉宇之間滿滿的清雅,毫不設防。
歐陽菱又幽幽嘆了一口氣。她敢說如若他不是皇上,
她會跟他,這一輩子也許都不可能再遇上對她如此情深意重之人,可是正因爲他是皇上註定他倆不可能在一起。
放下牀幔,歐陽菱趴在桌子上慢慢熟睡。
迷迷糊睜開雙眼,天不算太亮,但她還是清清楚楚看到了眼前龍承天俊逸的睡顏,歐陽菱大驚失色,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
這一動,驚醒了龍承天,龍承天睜開眼也有些詫異。宿醉的清晨讓他的頭有些疼痛,他低低呻吟了一聲,看到歐陽菱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倒是比歐陽菱鎮定多了。
他平和地掃了她一眼,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翻身而起,出了寢室,隨手整理好牀幔。
外邊顯然什麼都準備好了,龍承天低低和誰說着什麼?歐陽菱耳力超羣,竟是讓她聽得清清楚楚。
“朕寢在這有誰知道?”
回話的聲音竟是肖路,“回皇上,無人,他們都睡下了。”
龍承天點了點頭,喊道“欒喜”
“陛下”
“將上次大宛進貢的七彩緙絲賞給蘭貴妃,讓內務府註冊,昨晚朕入住蘭貴妃的怡瑤宮。”
龍承天停頓了一下,突然聲音變的異常冰冷,眼神也十分銳利,“傳話下去,如若朕聽到有人誹議,杖斃。”
“老奴遵旨。”顯然跟了皇上這麼多年的欒喜第一次看到如此冷酷的龍承天,回完話才發現自己汗溼衣襟,他朝寢室內偷瞄了一眼,卻對龍承天宛如刀子像般要剮了他的眼神,欒喜慌忙告退。
出了屋子欒喜擦了擦冷汗,想想皇上那萬分嚇人
的眼神,不由感嘆,他的皇上變了,讓寢室內的那個明珠公主變得已經不是他認識的皇上了,他還以爲皇上要孤注一擲留下歐陽小姐呢?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
四周歸於平靜,歐陽菱呆呆靠在寢室一角,腦袋還不甚清明,此刻卻有扣動心絃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她靠來。彷彿腳步聲的主人硬是想讓這種壓迫力變大,走的十分緩慢沉重,一聲一聲重敲在歐陽菱心口。
歐陽菱本能地用手抵住胸口,感覺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她以爲龍承天要掀簾而入,可是到了牀邊腳步聲卻戛然而止。
龍承天閉了閉眼睛,頭似還有些昏,但腦袋卻異常清明,再睜開眼睛時,眸中竟沒有任何情緒,他聲音清冷異常,冷靜像是不帶絲毫溫度,“王妹,朕身子不適,就送王妹到此,儀式由母后代勞,”,又是一陣難耐的沉靜,歐陽菱大氣都不敢喘,等待龍承天的下文。
“歐陽右丞相身子也不適,也就不送王妹了。”稍許,龍承天的話音再次響起。
龍承天看了看牀上攢成一團的人影,手本能地攥住牀幔,指甲摳進掌心,似感覺不到一絲楚痛,一幔之隔似是萬水千山,不可逾越。
真想就這樣不管不顧扯下這礙眼的牀幔,再看看她,再摟摟她,他無波無瀾的眸中終是出現了刻骨的楚痛。
他悲哀的想到難道這就是命,逃不過躲不掉的劫數。
終是不能再呆了,龍承天深深地看了看帷幔中的人影,一咬牙轉身匆匆離去。
夠了,有昨天一個晚上的相陪,他知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