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伺候着官生爺倆上牀後,翠娥便坐在門口愣起了神。
白天在徐泉林屋裡的那個場景,一直攪得翠娥心神不寧的,做飯的時候也沒啥心思。
徐泉林一直都是個憨脾氣的人,翠娥還是第一次見着他打人,而且打得還是他的閨女月月,這讓翠娥心裡一直都不好受。她開始有些怨自己了,覺得要不是自己,月月也不會挨着泉林的打。
狗蛋在牀上爬來爬去,圍着官生嚷嚷着,爺倆倒是兄弟似的,一起嬉鬧着,歡喜着。
“官生,咋還不帶狗蛋睡覺?”翠娥瞪着官生,心煩意亂地說道。
“哦,哦,好!”官生望了她一眼,識趣地點頭說道。
官生躺了下去,背對着狗蛋,蜷着身子,沒再搭理狗蛋。
狗蛋見這樣,可就不依了:“爹,玩,玩!”他拍着小手,還不時地搖晃着官生。
翠娥忙起身,把狗蛋抱到了自己的身邊,哄道:“狗蛋,乖,趕緊睡覺哩,要不然老虎來吃小孩哩!”她指了指窗戶,作出一副驚恐的樣子。
這話還真湊效,狗蛋聽她這麼說,也就不再鬧了,乖乖地趴在了翠娥的懷裡,眼睛卻盯着窗戶,生怕那可怕的老虎從窗戶外一躍而入把他給吃咯。
翠娥臉上舒展開了來,她把狗蛋放回了牀上,讓他和官生睡在了一頭。
官生這個傻男人,或許瞌睡還真是多一些,纔沒有一會功夫,他已經打起了鼾。
翠娥心裡有了絲絲心酸,她稍稍看了官生一眼,便趕緊背過了臉去……
翠娥閉門閉得早,屋外頭天還亮堂着,翠娥又坐回了屋門口,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腦子裡便開始亂了起來,就像是她的心思一樣,就像是有一團線塞在了裡頭,怎麼理都理不出個頭緒來……
她拿過了門口凳子上放着的簸箕,簸箕裡頭放着一隻做了一半的布鞋。
她從鞋面上頭捏下了一根粗針,在頭髮上磨蹭了兩下,便納了起來。
鞋面納得厚實,陪着白色的鞋底,顯得很是精緻,這已經是翠娥這個月裡頭納得第四雙鞋了。自從福生那裡回來之後,翠娥一有時間就會坐在屋裡頭納鞋子,以至於花嬸過來幾次,就撞見幾次。
花嬸翹着手指直誇翠娥手巧,卻也覺得奇怪地問翠娥:“翠娥啊,你納這麼多鞋子,給官生爺倆納的?”
“嗯呢。”翠娥紅着臉點頭。
“哎呀,你真是勤快哩!納這麼多,我看他爺倆啊,一輩子都穿不完哩!”花神誇張地說道。
“沒那麼多呢,我反正在屋裡頭閒着也是閒着。”翠娥笑着說道。
狗蛋還真是被老虎給嚇着了,一躺到牀上就老老實實地睡着了,不一會就響起了微微的喊聲。爺倆的鼾聲,此起彼伏着,攪動着翠娥的心思。她的心就像是漂在河邊上的樹葉兒般的,隨着鼾聲時上時下……
“咚!咚!咚!”門口傳來一陣陣輕輕的敲門聲。
翠娥連忙收拾了心思,連忙起身開了門,她的臉上由驚訝轉成了緊張:“泉林哥,你咋來了?”
門外,徐泉林一臉的憔悴,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月月還沒回屋,我是來問問你,月月有上你這來了沒有?”
“月月還沒回屋?!”翠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心臟也隨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嗯呢,自從跑出去之後,就沒回屋裡了!”徐泉林失落的臉上難掩焦慮,“娥妹,我去別處找找,打攪你了!”徐泉林說着,便黯淡地轉身要走。
翠娥望了望牀上爺倆,沉吟了一會,還是安慰泉林說道:“泉林哥,你莫心急,興許月月上別屋裡去了!”
“嗯呢,我上別處去問問,去問問!”徐泉林魂不守舍地應道。
徐泉林走之後,翠娥心裡就沒有踏實過。她披了件衣服,便出了屋。
這娃子會上哪去呢?泉林哥已經離開靈水嶺裡有好些年頭了,月月自小就是在城裡長大的,這纔剛剛回嶺子裡頭,
老良叔一直都病着,泉林哥又一直都窩在屋裡頭,鮮少和嶺裡頭的人走動。如此想來,月月對嶺裡頭的人應該不大熟悉,
可是她不上我這裡來,還能上哪去呢?
天色越發地黯淡了起來,毛竹林裡的風兒呼呼作響,絲絲寒意鑽入翠娥的身體裡頭,讓她感到透心地涼……
嶺前嶺後也就這麼大,泉林哥應該都已經找遍了,可是卻還找不到月月。月月究竟會上哪去呢?翠娥尋思着,突然她的心臟劇烈地抽動了一下,一種不祥的念頭躍上了她的心頭,她顫聲輕喊:泉林哥,泉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