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疑地看着楊問,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剛纔進門的時候,我按過入門處的電燈按鈕,確信按鈕沒用,燈沒亮,這纔拿出打火機照明。
在這期間,我只在客廳看過楊問的手電筒光亮,之後他就突然消失了。就算一片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影子,但是他的手電我總能看到吧?可是這人就像鬼魂一樣迅速進入這神秘的小房間裡,而且這房間的門居然還從外面鎖着!
楊問怎麼做到的?
想到這些,我遲疑了半晌。楊問催促道:“你到底進不進來看看?!”
我定了定神兒,心想我是一警察,怕你這些牛鬼蛇神豈不是可笑。於是,我壯膽進了門去。進到這小房間,我先借着楊問手電筒的光亮簡單看了看四周。見這小房間十分古怪,不僅沒有窗戶,而且進門的地方還放着一隻大水缸。
水缸裡好像有水,但那水卻又有一股奇怪的氣味,一種類似檀香的香氣。
楊問將手電筒移到我對面,說道:“你看看這些。”
我低頭一看,頓時毛骨悚然。只見地上躺着三具屍體。第一具屍體是個瘦小枯槁的老人。看不出年紀,好像已經死去多年,屍體通體發黑,但是沒有腐爛。
第二具屍體看上去略顯年輕。 第三具屍體是個中年人。這兩具屍體同樣沒有腐爛的跡象。
“這,這竟然有屍體?!”我驚叫道。同時,我用手一指楊問,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這些屍體是怎麼回事?!”
楊問笑道:“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認爲這些人是我殺的?”
我聞言有些愕然。確實,這些人看上去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不可能是楊問出的手。如果說是他早就殺過的人藏在這裡,也說不通。畢竟沒人會帶陌生人再到案發現場來暴露自己的罪行。而且第一具屍體身上穿着對襟短褂子,看上去像是二三十年代的人。這更不可能是楊問殺的。
“那他們是誰?”我滿腹疑惑。
“這是祖孫三代人。”楊問說道:“但是這家每一代的男人,都會死在這個密閉的小屋子裡。”
“啥?”我吃驚道:“這是爲什麼?是自殺?”
楊問並未直接回話,而是問道:“你相信這世間有鬼神麼?”
我怔住了。如果在以前,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我必然會斬釘截鐵地回答:“不相信。”但是,自從老趙和祠堂事件以來,我原本堅持的世界觀開始動搖了。
楊問見我沒說話,便繼續說道:“這世間有許多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由於無法解釋,也便被歸結爲鬼神之說。你不信也罷,不信不證明這世間沒有。實話告訴你,我的真正職業是,葬魂人。”
“葬……什麼?”我茫然道。
“葬魂人。”楊問重複道:“通俗來說,是將無主孤魂和靈體收押,重新煉製,變成自己本身的力量,或者用作別的用途。”
“鬼魂?”我嗤笑道:“這我無法接受。”
楊問笑道:“你要不要見識下?”
我愕然道:“見識什麼?鬼?”
楊問說道:“是。”
我笑道:“你扯淡吧?難道你會召喚鬼魂?”
楊問笑道:“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做,你也可以。”
我見他一副非要讓我試試看的樣子,忙說道:“你別岔開話題。我現在想知道的是,這三具屍體怎麼回事?”
楊問說道:“這家人姓陳,這中年男人叫陳起。去年的時候,家裡人報案,說陳起失蹤了。警方調查半個月無果。後來陳起的妻子想起這小區有座有些年頭的筒子樓,陳起的祖父曾經在這一帶住過,這才找到這間老屋。打開這密室之後,發現裡面有三具屍體,分別是陳起的祖父,父親和他本人。”
“什麼?祖孫三代死在這裡,難道家裡人都未察覺麼?”我詫異道。
“因爲據陳起的妻子講,自從陳起出生以來,他就沒有進過這間屋子。而且他父親死了之後,根本沒有辦過葬禮,直接從醫院拉回了家裡。 陳起的妻子只記得,陳起的父親當時得了重病。臨終前說,一定要把他送回老屋,並且把他放進這個屋子裡。至於爲什麼放進來,是因爲這裡有一個木箱子,是陳家祖傳下來的。”楊問說道:“那木箱子就是剛纔你看到的那個,裡面本來放了許多青銅人偶。”
“這都什麼事兒?”我哭笑不得:“這些人偶又是做什麼用的?”
“詛咒。”楊問說道:“流傳千年的詛咒。”
“詛咒?”我心中越發不相信他的故事。
楊問用手電照了照那穿着對襟短褂子的老人屍體,說道:“這位陳老爺子,是當年清末軍閥孫殿英的手下。想必你知道孫殿英吧?”
“這名字有點熟悉。”我說道:“這人誰?”
楊問語氣中夾雜一絲無奈:“孫殿英你都不知道?當年用炸開慈禧和乾隆陵墓的那位。”
“盜墓賊?”我恍然道:“你是說這陳老爺子是盜墓的?”
“陳老爺子諢名陳三少,也有喊他陳三爺的。這人蔘與了當年盜取清陵的行動。後來他離開孫殿英後繼續從事了盜墓行當,而且偶然盜取了一座不知名的漢墓,在漢墓中找到一架早就絕跡的古琴。那古琴應該叫做‘漆瑟’,是種早就絕跡的樂器。”楊問說道。
“漆瑟?!”我驚叫道。
楊問愕然道:“你聽說過?”
我心想,當然聽說過,而且差點兒被這漆瑟的弦給勒死。但是這涉及到其他案子,我便沒有實說,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聽人說過。聽說這東西很難保存,而且歷經千年很容易腐爛,他們是怎麼盜取的?”
“你看到的這個水缸裡,其實是放着一缸特別的液體。這液體防腐效果極好,專門用來保存漆瑟的。”楊問繼續說道:“但這還不算什麼。那所謂的千年詛咒,來自於他帶回來的另一樣東西:一箱子青銅人偶。”
我回想起那些笑容詭異的人偶,不由起了雞皮疙瘩。聽他所言,我竟然有些將信將疑了。
“據陳三說,盜走這人偶放在家中之後,本想高價出手,但是卻遇到一個行家買家。這人一見青銅人偶便大驚失色,說這人偶其實是古代一種秘密邪術的器具。如果放這東西在家,必然給家裡人帶來災禍,甚至折壽。”楊問說道。
“這就所謂的詛咒?”我問道。
楊問說道:“陳三爺起初不信,後來家道敗落,原本的三個兒子中,莫名慘死倆,這纔想起那詛咒的事情來。於是他尋遍天下找到一個懂行的,求來一個折中的破解法子。”
我聽到這裡,越發覺得是在聽一件特扯淡的神鬼故事。
楊問無視我的疑惑,繼續說道:“這個法子就是,陳家的上一代男人在彌留之際必然不能下葬,要把自己的屍體放進這房間裡。而且在放屍體的時候,也一定要記得在那天的太陽落山之後打開箱子。 這樣的話,下一代就會平安無虞。”
“這樣說的話,那陳起並不是彌留之際才被放進來的?”我問道。
楊問說道:“問題就出在這裡。陳起很健康,正值壯年。但是突然的他卻消失了。陳起的妻子這才報案。警方找了一陣子,纔在這裡找到陳起的屍體。但這之後,陳家並未消除厄運。陳起原本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陳雲峰剛讀高一,卻莫名其妙死掉了。”
“陳雲峰?!”我驚訝道。我突然想起前天去老趙辦公室,見他桌子上放着幾件案件的資料。其中一本資料是翻開的,上面貼着一個男孩子慘死的照片,那照片旁邊的死者姓名,就是陳雲峰。難道,我偶然遇到的怪事,也跟鳳山村和宋家村的案子有關?
要說有關聯的話,只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漆瑟”這個東西。但是直到現在,我還是沒見過漆瑟的本來面目。
“怎麼,你知道陳雲峰?”楊問有些詫異。
“哦,這個應該是剛發生的事情吧,哈哈。我有個朋友做記者,說是採訪過這件奇怪的案子,但是沒什麼結果。”我胡亂應付道。其實我並不瞭解這件案子,因爲很多大案件老趙並不讓我參與其中。
楊問說道:“確實沒什麼結果。陳雲峰死的時候很奇怪。據他母親說,他在死前給她打過電話,但是電話裡聲音非常嘈雜,似乎有上百人在吵鬧,之後就什麼聲音都沒了。他母親十分擔心,趕緊回了家裡,這才發現陳雲峰已經死了。但更奇怪的是,那孩子身體膨脹,而且他手上還攥着一個dv。 陳雲峰的母親見這情況不尋常,便趕緊報案。警方趕到現場後,播放了dv裡的錄像。”
聽到這裡,我也起了好奇之心,於是催促道:“怎麼樣,錄像是什麼內容?”
“錄像根本看不清楚,好像有許多黑影在晃動。錄像的背景聲音是一大羣人在七嘴八舌地說話,能分辨出有年輕女子和一些壯年男子的聲音。 然後有巨大的如同天崩地裂的聲音,隨後是一片哭泣慘叫的聲音。”楊問說道:“但據陳雲峰的母親說,法醫在解剖陳雲峰屍體的時候,竟然發現他的內臟全都被絞碎,整個體腔裡充斥着青銅人偶,那些青銅人偶就是那個箱子裡面的東西。 ”
我聽到這裡真心有點毛骨悚然了。剛纔身體無法動彈的感覺依然鮮明。如果楊問說的怪案子真的存在,那麼,剛纔那些青銅人偶難道是想進入我的身體裡?可是,後來爲什麼我反而沒事,而且那些人偶都乖乖回了箱子裡?
想到這裡,我想起剛纔胸前玉石的微弱光芒,不由擡手摸了摸那溫潤的石頭。難道是這東西保護了我?這念頭浮上心頭之後,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得,故事聽得入迷,連自己也相信了。
我問道:“既然這樣,那問題出在哪裡?陳起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死在屋裡?”
楊問說道:“據我的瞭解和推測,陳起是個賭徒,他爲了還清自己的鉅額賭債,打起了自己祖傳的這倆古董的主意。本來想把青銅人偶給賣掉,於是破禁開了木箱子,這才導致突然死亡。詛咒開始復活,自己的兒子遭難。這也就是爲什麼陳起死後,他的大兒子也在很短的時間內暴亡。陳起還有一個小兒子。陳起的妻子怕厄運再次降臨在小兒子身上,這才找到我,將這些怪事全部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我疑惑道。
“這就是我找你來見識的原因了。你想不想見見靈體或者鬼魂?”楊問笑道。
“爲什麼讓我見識?”我問道。
楊問說道:“我見你的那幾幅圖,以爲你也是對這方面感興趣的人,所以想着既然有這機緣,不如帶你來看看。”
我聽後未知可否。這話聽着並不怎麼誠懇,但我想來想去也沒別的解釋。也許這楊問只是想交我這個朋友吧。
突然地,一陣轟鳴的鐘聲傳來:“噹噹噹當……”
我嚇了一跳,罵道:“這他媽哪兒敲鐘呢?”
楊問笑道:“你進門的時候沒注意到客廳有個大座鐘麼?”
我想了想,還真沒有。進門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就被那人偶給吸引過去了,倒是沒留意到座鐘。我下意識地數了數響聲,不多不少,剛巧十二下。
時間不知不覺中流逝,竟然凌晨了。
鐘聲響過之後,我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奇怪的聲音。
我拿過楊問手中的手電筒,對着門外一照,頓時嚇了一跳。只見那偌大的木箱子邊兒上排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頭”,正是那些青銅人偶的頭顱。
手電筒的光芒一掃而過,那些人偶像活了一樣,紛紛看向我,露出詭異的笑容。
“活,活了?”我聲音有些發顫。
楊問將一張紙塞到我手裡,隨即放了一隻香爐在我腳邊,將兩道符抓在手裡,點燃。之後,對我說道:“如果不想死,就按照我給你的那張紙上寫的咒語念。”
我本還有些遲疑,但遲疑的時候,卻見那些青銅人偶竟衝着我奔了過來。這情景之詭異,讓我想起那著名的鬼片《鬼娃新娘》。
於是我舉起手電筒,費勁地看着那紙上的咒語,一字一句地念道:“八卦靈靈,統領天兵,六十四將報應分明,開弓架箭,發火連天,用吾心法,百萬用兵,開弓射箭,護佑護法,法法同心,乾元亨利貞。三界奉符令,八卦乾坤收妖精,陽間念出乾坤咒,陰間化做千萬兵,六十四將照旨令,吾奉伏羲文王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我邊念,心中邊罵:我這什麼時候成一神棍了??
只是我疑惑的是,這咒語跟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他媽唸完了這咒語,鬼怪是不是都跑了?
不過這咒語似乎真的有了效果。那些青銅人偶像是紛紛中招一樣,嘩啦啦全部倒下,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我驚訝地揉了揉眼睛。沒錯,那些人偶真的不動了。這也太邪門了,難道原本被我認定爲騙人把戲的咒語真的有神奇效果?
“這怎麼回事?”我轉頭去問楊問。但這一轉頭,正對上一張發黑的枯槁的臉。當我看清這張臉是誰的時候,額頭上的冷汗也冒了出來。
這張臉竟然是躺在地上,原本死了快上百年的陳三爺的臉!
也就是說,陳三爺活了?詐屍了??
我舉起手電照了照他的臉,見他雙眼無神,瞳孔全無,是死屍無疑。但是這死屍竟然伸出兩隻枯槁的手,掐向我的咽喉!
詐屍了!我頭皮一麻,幸好動作夠快,趕緊一蹲,躲過陳三爺的奪命一抓。我剛慶幸躲過一擊,卻見地下那陳起和陳起父親的屍體,也慢慢地動了起來。
集體詐屍了!我心中叫苦:這他媽真是上陣父子兵,死後也這麼一致!
我趕緊扯着嗓子喊道:“楊問!!你在哪兒呢?!”
依然沒有人回覆我。我咬了咬牙,確信楊問並未在這個封閉的小屋子裡,於是趕緊幾步躥出去,手抓住那門的把手死命一拉,想把那門重新鎖上。
這個時候,陳三爺已經追了過來。在我拉上那房門的瞬間,陳三爺的手正巧伸了出來,堪堪地擠在門縫中。我看着那掙扎不已的枯槁的手,心中泛起噁心感。想來那已經是個死人了,也不怕再挨一刀。於是我狠下心來,掏出瑞士軍刀,向那枯手割了下去。
刀刃鋒利無比,這一刀下去,陳三爺的手便多了一道極深的口子。這個時候,我聽到一陣刺耳的奇怪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如人的慘叫,卻又不像,刺激着人的耳膜,聽上去十分難受。
我強忍着砍掉那隻怪手,這纔將門“咣噹”一聲關上。套上鎖頭之後,我才鬆了口氣。總算把那三個殭屍給關屋裡了。低頭看那隻斷手,見它兀自躺在地上扭動不已,不由心生厭惡。
但是我這口氣還沒鬆徹底,便感覺脖子上一緊。我心中一涼,警覺心頓起,馬上去摸脖子上的東西。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脖子上多出來的,是設想中的幾道琴絃!
我的冷汗頓時流了下來,腦海裡不時出現無數頭草泥馬那傲嬌的身姿。我靠,爲什麼這琴絃非要跟我過不去??就算我不會彈琴不知漆瑟爲何物也不至於置我於死地吧??
我此次懷揣着一股極度想哭的心情。上次我已經試過用刀來割斷琴絃,但那琴絃絲毫未損,反而越勒越緊。這次他媽又來!
我用手徒勞拽了半晌,拽得手疼,也未拽動搖分毫。
熟悉的暈眩感再次襲來。脖子上疼痛難忍。我心中暗罵,難道我終究逃不過要死在這莫名其妙的琴絃之下麼?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恍惚聽到有人喝道:“權斬邪魔獨爲尊,請神!”
隨即,我只聽一陣清脆的鳥鳴聲破空而來。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衝着我撲了過來。瞬間,我感覺脖子上一疼,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了一把,又好像被鳥兒啄了一下。但之後,窒息感蕩然無存。
脖子上的束縛消失之後,我貪婪地大口呼吸了幾口空氣,這纔將目光落到面前。我驚訝地瞧見一隻猶如小丹頂鶴一樣大小的鳥兒正落在我的面前,嘴上銜着幾道絲線一樣的東西。那幾道絲線如蟲子一般蠕動不已。
我見了更是愕然。因爲那白色大鳥銜着的絲線,正是我見識過幾次的琴絃!只是琴絃居然自己會動,這也太違背常理了。
但現在,我的注意力多半被那白色鳥兒給吸引了過去。這鳥上體和兩翼生長着雪一般純白的羽毛,尾巴很長,臨風展開,十分颯爽。再看那鳥兒的眼睛,在暗夜中發出幽然光亮,一瞧便生出幾許冷然懼意。
但是我卻說不出這鳥的種類,而且這麼大一隻是從哪兒進來的?
正當我愣神兒的時候,我感覺有人在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看什麼呢?”
我回頭一看,楊問正好端端地站在我身後,氣定神閒,好像剛剛散步回家一樣。
“靠,你剛纔去哪兒了?!”我罵道。
楊問笑道:“怎麼樣,今晚的見識如何?相不相信我的鬼神之說?”
我剛想開口將他臭罵一頓,卻想起身後的鳥兒,於是轉頭去看。但讓我驚訝的是,那鳥兒竟然憑空消失了。
“你有沒有看到我身後的那隻白色大鳥?”我問道。
“你是說白翰?”楊問說道。
“白翰?”我回想了下,不記得這世上有這麼一種神奇的鳥類。
楊問說道:“白翰是《山海經》中的神獸,並不是你能見到的鳥兒。”
“那這東西怎麼來的??”我追問道:“還有那琴絃,又是怎麼回事?”
楊問說道:“我跟你說過,漆瑟是陳三少從一座不知名的漢代古墓中盜出來的。如今雖然下落不明,但是我可以確信,那幾道琴絃就是來自於漆瑟。”
“既然是陳家被盜走的東西,那幹嘛跟我過不去?”我哭笑不得。
楊問說道:“不是跟你過不去,而是那琴絃是兇物,見人殺人。它殺不了我,當然就找上了你。”
我聽後心中鬱悶不已。
楊問繼續說道:“白翰是我請神請來的神獸。如果你想學請神,我可以教給你。”
我聽後頗覺無奈:“你憑什麼覺得我要學這東西?”
楊問笑道:“本來你的女媧石可以保護你,但是你本身屬於過陰體,命格太陰,容易招惹髒東西。而女媧石也需要‘開光’,就像賈寶玉的通靈寶玉一樣,在俗世混久了,靈氣也被遮蔽了,關鍵時刻也就沒什麼作用。”
“所以你讓我學你的本事,防止自己被琴絃殺死?”我說出這句話之後,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楊問聳了聳肩,說道:“你不想學也無所謂,反正你的生死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
我想了想,覺得心中還是不能萬分確信這世上的鬼神之說。也許剛纔那只是我的幻象呢?也許面前這個楊問其實是個騙子呢?
想到這裡,我起了幾分警惕之心,說道:“你來這裡,是爲了處理這些人偶?那剛纔你又在哪裡?”
楊問笑道:“我確實是來收集附着於人偶之上的靈體。”說着,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葫蘆。我正待細看,他卻將葫蘆給收在自己的腰間。
我端詳着他,總覺得這人神神秘秘遮遮掩掩。這時,我見楊問重新鎖了那密室的門,又在門上畫了一道奇怪的符咒,並且將那些青銅人偶收回木箱子裡,鎖了起來。
忙完這些,他拍了拍手,說道:“成了,咱們走。”
說着,我便被他茫然地帶出這座筒子樓。
今晚發生的一切超出了我的正常理解範圍,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纔好,於是也便沉默地跟着楊問走。
楊問見我不說話,便笑道:“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瞭解這方面?”
我狐疑地問道:“你爲什麼總希望我涉足這一方面?”
楊問說道:“我也是好意。因爲剛纔琴絃事件,讓我覺得你好像是被這東西給纏上了。如果你不想出事呢,可以學學我的請神。如果你覺得無所謂,那就算了。”
我聽後不由苦笑。一個警察學什麼請神,這不扯淡嗎?但是脖子上的痛感還在,想起那窒息的感覺,我不由心中生出寒意。
楊問對着我的後背拍了三下,笑道:“行了,我送你本書,你如果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必看了。”
說着,他從隨身的小揹包裡取出一本很薄的書。我心中覺得好笑,難道這屬於所謂修道人的武功秘笈?我接過他手中的書,不經意間瞧見楊問的手。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我心中卻暗歎,楊問這小子生了一雙可以去做手模的手。手指纖長,骨肉勻稱,簡直比美女的手還要漂亮。
楊問見我接過書卻盯着他的手,便笑道:“你看什麼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然不敢告訴他我看的是他的手,而且覺得這手相當漂亮。如果這麼說了,八成會被他當成變態。
我將目光落到手中的書的封皮上。楊問給我的書是一本線裝書,封皮泛黃,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封皮上的字也是繁體字,寫着“請神”二字。但是這倆字很顯然是毛筆寫上去的,不是像現在的書一樣,都是打印出來的字體。翻開一看,我差點兒吐血。一排排的全是繁體毛筆字。這還不說,靠,繁體就繁體好了,竟然還用特別繁複的字體寫出來的。看上去倒是很漂亮,但是一個字兒也不認識。
我無奈地說道:“你給我這書我也看不懂,你還是拿回去吧。”
楊問說道:“你先帶着,總會有看懂的時候。”
聽他這麼說,我也便無所謂地將這書收了起來。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將近凌晨一點。明天還得上班,於是我辭別楊問,趕回家睡覺。
大概這一晚上真是累了,回家後我倒頭便睡,直到第二天鬧鐘響,我才全身痠疼地爬起來。
洗臉刷牙的時候,我從洗手間的鏡子裡看到脖子上的勒痕,不由十分鬱悶。這一個月來經歷的怪事,比我二十年來經歷的還要多,而且其中緣由我就算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也便乾脆放棄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