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孝聽的聽的鄧世傑一陣煩躁,剛想諷刺她幾句卻被郭瑤的表情嚇了一跳。
他從未見過郭瑤這個表情,眼圈兒紅紅的,一臉酸楚神傷。
心莫名其妙就軟了,話到嘴邊變了味兒,“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回家吃飯嗎,我以後多回來幾次就行了,你看看你,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
一邊說一邊抽了個紙巾遞過去。
郭瑤接過紙巾,捏了捏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鄧老爺子和藹慈祥的樣子讓她覺得很親,她喜歡這種感覺,而鄧世傑的冷漠無情卻讓她氣憤,所以纔有些激動,以至於情緒都失控了。
她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總覺得人生最值得珍惜的事莫過親情,其他什麼錢啊地位啊反而都是可有可無的。
郭瑤哭了一鼻子自己也覺得訕訕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又盯着牆上的水墨畫看了起來。
只可惜這次卻不能全神貫注的看了,腦海裡亂七八糟的,不知自己爲何對着鄧世傑總會有點失控。
“你懂國畫?”鄧世傑也是沒話找話,郭瑤剛無意間吐露了一些身世,聽的他心裡也挺不是滋味。他一直認爲郭瑤的迷糊性子是幸福家庭嬌慣出來的毛病,沒想到她的身世和自己一樣,再看向郭瑤,眸光間又多了一些相知相惜的情緒。
“懂一些。張大千的話大氣磅礴,用墨濃重,着色大膽,我向來都很喜歡。以前多是在書中才能看到,這是第一次看到真跡。”
郭瑤順着他的話轉移了話題。
“你隨我來。我帶你去看看爺爺的收藏。那裡有很多畫。”鄧世傑提議。
“不太好吧,都是珍貴的東西。”郭瑤激動又猶豫。
“有什麼不好,再好的話也是讓人看的。爺爺說了,讓我帶你到處走走,來吧。”
兩人走出客廳,去了後堂。
這是個仿古的建築,屋內佈局衍用了明清的風格,屋子呈對三間的格局,外面是一個待客大廳,裡面纔是正堂。
過了正堂有一個會客廳,門關着,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想必是鄧老爺子在辦公。
兩人拐了個彎,走出正廳,進了花廊。
廊檐低垂,小徑幽深,假山從左側凸起,順勢而下,旁邊有一帶活水,清澈流淌,雖已是初冬,水依舊汩汩淌着,一眼看的見底。
看見這如詩如畫的景緻,郭瑤的心慢慢沉靜下來,彷彿又回到山間那個小院子,耳邊都是晨歌暮鼓的禱告聲。
剛這麼一想,一股佛音嫋嫋傳來,若有若無的闖入耳廓。
“有佛堂?”郭瑤暗忖。
“哪來的唸經聲?”郭瑤不着痕跡的問了一句。
“那是個小佛堂,替家人禱告用的,擺放着先人的排位。”鄧世傑簡單解釋了下,穿過這段路,又進了一排仿古的建築。
一進門,郭瑤就被屋檐上方的題匾驚呆了。
李商隱的真跡。
浩澤軒,玉溪生書。
端端正正的幾個大字看的郭瑤一陣心馳神往。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溪生,又名樊南生,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爲傳誦。可他的墨寶留下的尤其少,尤其向這種有名有款的題匾,簡直就是千金難購的珍品。
進的屋中,郭瑤已經眼花繚亂,目不銜接了。
歷代名家墨寶,山水,花鳥,人物,每件都是珍品,每件都是絕品,郭瑤恨不得全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癡癡盯着每一副畫卷看去。
越看,越沉醉,不知不覺,竟把身邊的鄧世傑忘了,眼裡心裡都是一幅幅字,一卷卷畫。
淡入山水間,把煩惱忘卻,浮萍一生,煙波渺……
郭瑤喃喃低語,眸光幾近癡迷。
不知看了多久,她終於回過神來,鄧世傑靜悄悄凝視着她,好像第一次見到她似的,眸光無比溫潤。
四目相對的瞬間,似有股溫暖的風,徜徉流淌。
人真的能忘卻所有的煩惱嗎?鄧世傑默默問自己。
……
午飯的時間很快到了,林管家準備了一桌子精美的食物,無論色澤,味道還是賞心悅目的程度,都是郭瑤前所未見的。
有錢人的奢侈郭瑤總算見識到了,一頓飯都能精緻到這個地步,想想他們的居住的環境和日常生活,不由暗暗咂舌。
鄧老爺子從兩人的言談舉止中也明白了一件事,郭瑤不是鄧世傑的女朋友,兩人只是同事,可他並不急,在他看來,兩人成其好事哪是早晚的事。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鄧世傑似乎聽進去了郭瑤的話,再也沒說煞風景的話,爺孫倆少有的和諧親熱。
老爺子很高興,心情一好自然什麼都好解決。
一個電話打過去,對方很給面子。期限無限延長了下來,鄧老爺子囑咐了郭瑤幾句,案必須要儘快偵破,再怎麼說對方也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拖的太久,影響也不好。
郭瑤連連稱是,她平日和太爺爺處慣了,對老年人的心思揣摩的挺到位,幾乎每句話都能說道鄧老爺子心坎裡去,老人家越看郭瑤越滿意,飯還沒吃完,已經把郭瑤當孫媳婦看待了,一種奇怪的念頭猛地滋生了出來。
“小瑤啊,你陪世傑去佛堂給他父母上炷香吧,這孩子輕易也不回家一趟,我這留園留不住他。”
午飯結束後,鄧老爺的一句話說的兩人都有些詫異。
“爺爺,這種事我去就行了,她去不太合適吧。”鄧世傑臉上微微有些尷尬。
“怎麼不合適,小瑤既是你同事又是你好朋友,我看挺合適。”老爺子皺着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陪你去。”郭瑤倒挺開心,一口答應了下來。她這次來的目才達成一半,另一半則必須看到鄧世文的牌位才能達成。鄧老爺子的提議,正中她的下懷。
看郭瑤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鄧世傑心裡莫名其妙有些亂,她這麼積極陪自己祭祖幹嘛呀,難道說她對自己有好感?
不太可能吧!
鄧世傑一臉迷惑,老爺子倒挺開心,在他看來郭瑤這麼積極只有一個原因,她對自己的孫子也有好感,雖說兩個人明着總是脣槍舌劍誰也不讓誰,可這不正應了那句話嗎?打是親,罵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