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對講機一百米內可以通話,信號不會受到任何干擾。紅燈閃爍,代表在信號之內,按動藍色開關就可以通話。如果指示燈長時間亮起紅燈則表示超出了接受範圍。如果我發現了他們,馬上會通知你的。”女人掏出另一個對講機,套在脖子低下。拎起洞口下垂的繩子,慢慢往回收。
“你的腿,能行嗎?”
郭瑤抹了把眼淚,走過來幫忙拽繩子。
“我剛給腿上打了支封閉,暫時感覺不出疼痛,不會影響太多的。只是有點用不上力氣。”女人不屑的揚了下眉,清秀的臉上露出淡漠之極的表情。
她的臉,有一種似曾相似的微妙感。
“我好像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郭瑤怔怔的看着她。
“哼,你終於想起來了。”女人打量了郭瑤一眼,哼了一聲,“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每次遇到你們,我都會倒黴。”
郭瑤一愣,聽這個女人的話,她果真認識她。
女人也不理她,繼續拽着繩子,不一會,繩索完全拉了上來。女人沒急着繫繩子,而是解開發繩重新梳理起頭髮來。
她仔細的把頭髮盤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纖細的脖子。
她的臉色微微有些暗淡,可她脖子以下的肌膚白的晶瑩剔透,凝脂一樣光滑。
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郭瑤突然記起了什麼,驚呼道:“原來是你。”
女人哼了一聲,開始像腰間纏繩子,一邊纏,一邊從腰間摸出幾個釦環,牢牢記在繩索的上中下固定。
“我叫方萍,萬一我回不來,麻煩你告訴我樂團那些朋友,讓他們再找個隊長,不要等我了。”
說完,也不理郭瑤,徑直順入洞口。很快,不見了蹤影。
這個女人正是那日在半波別墅中演奏架子鼓,後來又彈奏瑟的那名女人,原來她叫方萍。
孫越的案子發生之後,所有侍者和樂隊樂者都受到了牽連,被帶回了警局,雖然後來證明他們和這起案子沒任何關係,可很多人都被這場無妄之災嚇病了。
尤其幾個女侍者,聽說不但大病了一場,還辭了工作。
鄧世傑讓管家給每個人發放了一筆賠償金,數目不多也不少,所有人都收了,只有樂隊隊長拒絕了這筆錢,聽說她出去旅行散心了,沒想到會在這遇到她。
真是巧合。
郭瑤對方萍印象深刻,雖然她的心思全然在當時的案情上,可她還是記住了她。
一個年輕的女子既能把打擊樂器敲擊的如此震撼人心又能演奏出那樣纏綿入骨的音色,這樣的女人,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遇到她。
更沒想到她的人品相當不錯,居然忍着斷腿之痛,想要下去救人。
相比方萍的冷靜果斷,郭瑤一陣汗顏,剛纔她心思大亂,以至於亂了方寸,被方萍冷言訓斥了幾句,漸漸清醒了過來。
郭瑤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個帶翅膀的符籙,咬破指頭抹了滴血上去,輕輕把符籙貼在自己的額頭。
銀光一閃,符籙瞬間沒入靈臺,消失不見了。
郭瑤轉回身,走到固定輪前,學着方萍的樣子再次整理好所有的繩子,檢查無誤後,順着繩子來到洞口。
方萍已經打開了自動升降開關,只要拽動繩子上的傳感器,繩子就會自動伸縮上下,既然這樣,她也想下去看看。
輕身符的效用有一小時,她必須在這一小時內,找到鄧世傑,彭格把他們帶上來,當然,她也不會放棄方萍。
握住繩子的瞬間,一股輕盈之力縈括了全身。
郭瑤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好像一隻飛鳥。她知道,輕身符開始起作用了。
這種符籙非常稀少,普通人不能激活,只有通靈師的血脈可以運動自如,時效一小時。
……
抓住繩索,郭瑤像只輕靈的燕子,輕而易舉滑了下去,她甚至有一種可以騰空飛翔的感覺,輕身符不能飛,可卻能把身體變的和鵝毛一樣輕飄。
溶洞內一直有冷風微微上浮,這股浮力足夠郭瑤漂浮起來。
現在的她就像一團沒有重量的棉花,風一吹就會四處亂飄,所以她不得不抓住繩子,穩固自己的身軀。
很快,郭瑤便順着繩子滑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暗中。
閉上眼適應了會兒,在睜開時,腳下的方萍正冷冷凝視着她。
“你到底是什麼人,沒有任何技巧,身體卻像飛鳥一樣輕靈,還有那天別墅中發生的命案,處處透着詭異。你們,絕不是常人。”
方萍的眼神很冷,冷的像刀鋒一樣。隨時能把人的肌膚劃開。
“我是個通靈師,類似於道士之類的法師,我們懂的一些術法,可以捉鬼降妖,也可以讓自己變的暫時強大,你無意中掉落的這個地方,就是我們通靈師的隱居的地方,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信不信,都隨你。”
郭瑤解釋了兩句,索性鬆開扶着繩索的手,輕飄飄向下墜落。她的手腕套着一個小巧的飛抓鎖,可以自由伸縮,想去哪個地方,只要輕輕一拋,飛抓立刻鎖定一個地方,微微一縱,人就飄了過去。
看起來就像一條自由暢遊的飛魚。
方萍冷哼一聲,雙腿盤住繩索,輕巧的滑了下來。她的姿勢很迅捷,絲毫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很快,兩人一先一後落在石塔頂部,這個石塔就是先前鄧世傑落腳的地方,經過剛纔那一連串的塌方,已經微微有些傾斜了。
還好,這個石塔的底部很牢靠,暫時還算安全。
“他應該來過這兒。”方萍掏出手電筒,來回照了照,從石縫中捏起一根衣物纖維。
鄧世傑穿的是純黑色滑雪服,這根纖維恰好也是黑色的。
“他人呢?”
郭瑤足間輕點巖面,輕巧得滑了過來。
“那邊岩石有斷裂茬口,他應該跳到了對面去找人了,你看,這裡還有盤扣固定的痕跡,想必繩索不夠長他才解開了繩子。”
方萍彎下腰,對準一塊凸起的岩石打量了片刻,低頭觀察期石塔表面的痕跡來。
郭瑤低頭看下去,卻什麼也看不明白。
看了塔面殘存的痕跡,方萍斷定了自己的判斷,向着石塔邊緣走去,她拖着腿,走的有些慢,郭瑤看着很不忍心,飛速跟了過去,一把扶住對方的胳膊,左手不自覺觸碰她手腕邊的肌膚。
愣了,她的肌膚又冷又僵硬,一點觸感也沒有。
方萍漠然看了她一眼,推開她的手,慢慢走到塔邊,伸出手摸了下邊緣新裂開的崖口,向對面看去,五米外靠近崖壁處密密麻麻排列着無數珍珠岩的凸起物,數道寬厚的石管延綿到下方。
用手電筒向下照了下,隱約能看到破碎斷裂的石塔殘骸。
手電筒的的光忽閃了一下,光線黯淡下去。
“糟糕,沒電了。”方萍懊惱的關了電源,四周,頓時暗了下來。
郭瑤立在她的左側,心裡莫名其妙有些慌亂,她總覺得方萍有些不對勁兒,剛纔那一次接觸,更肯定了她的感覺。
這個方萍,不是人。
她的身體是冷的,肌肉是僵硬的,還有她的眼神,太冰冷了,沒有一絲人的感情。郭瑤似乎感覺不到她有心跳。
她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追隨他們來到忘川穀地,又害彭格跌落溶洞,現在又害的鄧世傑和自己陷入險境。
郭瑤敢肯定,在那場舞會之前,她絕沒見過這個叫方萍的樂者。
一個普通的樂者,如何有這麼強大的精神能力,她的腿斷的不成樣子了,還能行動自如?
“你這樣看着我幹嘛?”方萍忽然擡起頭,脣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你的腿還疼嗎?我擔心你的身體,萬一碎裂的骨碴刺入血管動脈,會很危險的。”
郭瑤的面色恢復了正常,一臉關心的看着方萍。
“死不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腿,而是那兩個男人的生死。”方萍蹙了下眉。輕輕用手摸了下大腿外側,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麻藥勁兒過了吧,你這樣的傷,一針封閉根本止不住疼,不如讓我幫幫你。”郭瑤從懷裡取出裝有蠱針的皮包,攤開皮囊。
“你還會醫術?”方萍一愣。
“這是蠱針,可以治癒所有人類的傷口。”郭瑤笑了笑,“你如果相信我,不妨讓我替你止痛。”
捏出一枚細長翠綠的蠱針,郭瑤靜靜看着方萍。
她故意加重了人類兩個字的語氣,想看看方萍的反應。
“不需要,救了他們倆我會自己給自己止痛的,你那些醫術,我看不懂,也不想嘗試。我要的是真正的醫院和醫生。不是歪門邪術。”
“斷腿之痛都不怕,還怕讓我醫嗎?還是,你害怕讓我診治?”
郭瑤冷冷一笑。
她知道這個方萍是誰了,可以任意轉換面貌,身體沒有溫度,沒有心跳,無時不刻不想置彭格於死地的人只有一個。
來自英國的吸血鬼,彭格的家族宿敵。
怪不得她堅持下溶洞來救人,想必是來看一下彭格是否真的死了。或者,想出其不意的滅口,殺害自己和鄧世傑。
掩蓋她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