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綺羅和玫逸逛街時,瑟琳娜和公爵夫人、流夕和流湄、星辰和紅葉、花火和艾琳、克麗緹婭老師也在商業街上閒逛,幾個人的終點不約而同地定在了花靈劇院。
玫逸一看到花靈劇院門口廣告牌上寫着的“主演:洛美、羅根”幾個字,倒吸了一口涼氣,道:“綺羅,我們可不可以不看這個?”
綺羅問起原因時,他就苦着臉說:“你能想象我在王宮劇院裡和國王、王后在一起看《如您所願,領主大人》的感覺嗎?我當時恨不得鑽到地裡去。”
綺羅推了他一把,笑着說:“這有什麼?我也看了《如您所願,領主大人》,看到月光女孩、你給其他姑娘做人工呼吸時,我也覺得有些不舒服。”
玫逸一聽,頓時覺得頭大如鬥,無奈地說:“伊芙琳這個混蛋,就沒點隱私觀念嗎?綺羅,我做人工呼吸的那個小姑娘還小,劇院裡沒那麼小的姑娘,就找了個和我同齡的姑娘……哎,我該怎麼說呢……”
綺羅看玫逸真的有些急了,就拉着他的手,說:“和你開玩笑的,一起進去看看吧,好嗎?洛美主演的戲劇都很好看,而且,看名字《四十萬朵花》還不錯,應該是文藝類的。”
沒辦法,玫逸戴上了帽子,壓低了帽檐。綺羅也盤起了頭髮,戴上了帽子,兩人買了一些吃的東西,悄悄走進了劇院,坐在劇院的後排。
劇院裡的人興奮地交談着,因爲洛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露面了。有傳言,她這段時間推了數十場演出,專門爲了準備《四十萬多花》,幾乎是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因爲這段時間,真靈劇院已經培養出好幾個女臺柱了。
很快,玻璃燈滅了,劇院裡一片漆黑。
幕布緩緩拉開,背景布上畫着無邊無盡的花海,花海的後面是連綿的羣山。
玫逸正在想這地方怎麼這麼眼熟時,綺羅驚訝地說:“親愛的,這不是黑晶城府邸洛水河那邊的花田嗎?這部戲劇不會是又關於你吧?”
玫逸一陣陣頭大,已經開始坐不住了。
當羅根和洛美出場時,舉場驚呼。
玫逸和綺羅也忍不住叫出了聲!
他們的心劇烈地跳動着,心裡在吶喊:洛美,你也太拼了吧,你的職業生涯是不要了嗎?
洛美扮演的是一個名叫綺麗的角色,把一頭銀色的長髮染成了金色,戴上了藍色的隱形眼鏡。凡是跟綺羅有過接觸的,都知道洛美這次扮演的就是綺羅。
洛美、羅根犯了一個極大的忌諱。
那就是,精靈是不能扮演人類的。之前羅扮演玫逸,是因爲玫逸有着公主教師、王國子爵、黑晶城大領主加成,也就是說,玫逸已經被王國的精靈當成自己人了。
現在,情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玫逸不是什麼大領主,而是個罪人。
若不是“洛美”和“真靈劇院”這兩個詞的加成,恐怕觀衆早就走了一半了。事實上,在場很多觀衆心裡已經開始覺得不舒服了。
* * *
洛美飾演的綺麗和羅根飾演的玫凡特一起在洛水河邊散步。看着遠處的山坡和無邊無垠的花田,綺麗問:“玫凡特,這裡可真漂亮。你是怎麼想到在這裡種這麼多花的?”
玫凡特說:“那是黑晶城居民種的。我們翻了水晶城前任領主克里斯汀留下來的檔案和記錄,發現無故被他和他的手下殘殺和迫害致死的黑晶城居民有近四十萬。我們爲每個人種了一棵花,就有了這樣的花海。”
綺麗慌忙說:“這……啊,對不起。”
玫凡特道:“沒什麼,我每天看看這些花,心裡很愉快,也很沉重。每天都有幾十萬黑晶城民在盯着我,不停地對我說——請做一個好靈主,不要像克里斯汀那樣。這份壓力,幾乎要將我壓垮了。”
綺麗柔聲對玫凡特道:“你一直是個好領主。”
……
看到這裡,那些原本想走的觀衆又坐了下來。
僅僅是四十萬朵花這個題目的由來,就已經把他們震住了。再加上這部戲劇是火遍整個王國的戲劇《如您所願,領主大人》的續集,所有人都莫名地興奮了起來。
“洛美出品,必屬精品”,似乎再一次被證實了。
燈光再一次亮起,報幕員報幕道“第一幕:日常”,戲劇主題內容正式開始。時間又回到了玫凡特剛從黑晶城述職歸來的那個場景。
精靈和妖精們揮舞着白色的花束,歡呼“大領主大人萬歲”“黑晶城萬歲”“自由萬歲”,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有一些姑娘甚至現場跳起了精靈族和妖精族的傳統舞蹈。
玫凡特跳下了馬車,不高興地對前來迎接他的住房與建設大臣說:“搞這些擾民的事情做什麼?”他又氣運丹田,大吼道:“吵什麼吵?你們不用工作和上學嗎?”
歡迎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齊聲回吼道:“今天是休息日!!!”
玫凡特緊緊捂住了耳朵,一臉嚴肅地走向了人羣,對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說:“休息日就能隨便玩嗎?你已經學得很好了嗎?把圓周率背給我聽聽!”
小男孩張口就背到了小數點後一百位:“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3751058209749445923078164062862089986280348253421170679。”
衆人見玫逸碰瓷未果,一臉便秘的表情,笑得前俯後仰。
臺下的觀衆也笑得樂不可支。一些教育界的人士暗暗心驚,這難道是真的嗎?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居然能做到這點?黑晶城根本就是蠻荒之地啊。
戲劇繼續。有膽子大一些的精靈更是直接大聲說:“大領主大人,你在北方受氣了吧?別放在心上了,那些北方人都壞得狠,哪比得上我們水晶城?”
“就是!大領主大人,水晶城纔是你的家。歡迎回家!”
黑晶城的居民們他一言你一語,笑着跳着又唱了起來,整齊雄渾的歌聲響徹蒼空:
熾熱白雲湮滅世界,
死神倉促收割生命,
全力抵抗命運裁決,
卻終落入自設陷阱,
夜空痕跡不見白影,
田園迷夢消耗血性,
補完帶來魔獸欺凌,
我們舉族翻山越嶺,
只爲追尋自由安寧,
求取卑微容身之地,
棲息吾等疲憊身心,
得我女神艾米麗婭
始有數千年之安寧
北至巍峨天露山脈
南抵恐怖迷霧森林
西鄰荒涼隔壁沙漠
東有碧海波光粼粼
……
臺下的觀衆聽到那句“北方人壞得很”,心裡不是滋味。分裂的不僅僅是三大族羣,精靈之間也存在着巨大的鴻溝。王國一直很避諱談這些事,洛美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居然把這些全部擺在了衆人的面前。
當那些演員唱出那首歌時,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這首歌可不能亂唱。這首歌只有在國王和教宗出場時才能唱,據說歌中藏着精靈王國和女神教的重大秘密。
這個人類領主究竟憑什麼讓黑晶城的精靈和妖精爲他唱這首歌呢?
燈光滅了,再次亮起。接下來的故事是玫凡特帶着一個新出場的小姑娘艾洛洛去織布廠、印染廠、成衣廠、礦區、學校、軍隊視察的故事。
當所有人知道,在花靈需要辛辛苦苦紡織出來的布,在黑晶城就如同流水一般從那種被稱作蒸汽機的機器上流淌出來時,一個個都嚇傻了——這不是精靈該有的力量,這是神靈才擁有的力量!
場景回到製衣廠時,現場的觀衆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日出·印象”的衣服會如此昂貴。一幅價值成千上萬金幣的畫作,有的時候只能復刻出一件衣服;那些新設計的衣服,往往要浪費數十個乃至上百個設計方案。
至於大衆館裡的衣服,和高檔館裡的衣服並無任何不同,只不過是設計有所區別,而且會批量生產而已,而且質檢十分嚴格,稍微有一些瑕疵的統統被扔進了火爐。
礦區的場景無法在舞臺上展現,只好繪在背景布上。因爲蒸汽機的投入使用,礦坑採礦變得更爲省力和安全。同樣,蒸汽機的使用極大地提高了冶金業的發展,製造出了更高品質的兵器,裝備了黑晶城的軍隊。
再後面就是玫凡特去學校給黑晶城小孩子們上課的情景。玫凡特不管再忙,每個星期都會去給黑晶城的中小學生講課,目的倒不是說傳授多少知識,而是親自監督學校的入學率。
一旦發現有小孩輟學,玫凡特立即對家長進行嚴厲懲罰,當場剝奪分配給他們的領主地,取消教育、醫療、住房一切優待,嚇得那些家長排隊到大領主府邸請罪,再也不敢不讓孩子們上學。
上課結束後,玫凡特就留在學校吃校園餐。他拿着餐盒和學生們一起排隊去值日的同學邊去盛飯。輪到他時,他對戴着口罩一本正經給大家盛飯的同學說:“真夜班長,給我多盛點肉吧。”
真夜眉毛一豎,豪不客氣地說:“不行!老師說過了,即便是大領主也不能特殊對待!”
臺下的觀衆看到小演員一臉認真的樣子,都覺得不可思議:小小一箇中學生居然敢這麼對大領主說話?玫逸能忍得了?
果不其然,玫凡特冷冷地說:“是哪個老師,這麼不給我玫傲天面子?”
旁邊負責分水果的同學小聲說:“真夜,他可是大領主大人,你……你不要那麼對他說話,我有些害怕……”
真夜心裡也打起了鼓,有些害怕地看了滿臉鐵青的玫凡特一眼,想了很久,還是鼓足勇氣大聲說:“和哪個老師說的無關,這是我們黑晶城的法律!”
就在她以爲會被懲罰時,玫凡特笑道:“你們老師說的對。”說完,就端着盤子走了。
真夜在背後說:“如果有剩的,你可以再來盛。”
玫凡特舉了一下手,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