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大院可謂是偏僻至極了,七扭八拐,辰非等人就已經進入了貧民窟的深處,在一座佔地面積約爲七八畝的住宅處停了下來,嘴裡喃喃自語道“應該就是這裡了”。
這間宅院與貧民窟的其他建築物想比,明顯好上許多,至少四周的圍牆還在,雖說也是妞妞歪歪即將倒塌的樣子,但總比好過沒有。
推門而入,只見胡大海那魁梧的身軀,正在院落內似模似樣的打着一套拳法,聞聲似有察覺,雙耳微微左右聳動,身體猛的迴轉,身形如風,動如脫兔,碩大的拳頭赫然朝着辰非的面門轟了過來。
見此情形,辰非並沒有任何的慌亂,腳下的幻影步運起,整個人瞬息之間消失在原地,來到胡大海的身後,還沒等辰非臉上的笑容落下,只見胡大海的身體已然蹲地,以左腳爲圓心,右腳向着辰非的位置橫掃了過來。
“還來”辰非只來得急說出這兩個字,身體就不得不向後退去,連退了數步之後,右腳猛然狠狠的一跺,整個人順勢向上躍起,如同鷹隼翱翔一般,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大大的弧度,最後穩穩的落在房檐上。
右手前傾抓緊屋頂的瓦片,擺了一個自以爲很帥的造型,爽朗的大笑道“大海兄弟,這難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還真是別具一格呀!”
聞言,胡大海也跟着大笑了起來,雙拳背在身後,緩緩說道“那辰兄弟的拜訪方式,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呀!你我彼此彼此,誰都不要笑話誰了”。
“這還不都是拜你所賜”辰非不禁在自己的心中緋腹道,終身一躍從屋頂上跳了下來,雙手抱拳客套的說道“大海兄弟近日過的可好”。
“好與不好倒是談不上,只不過我已經在這裡等候各位多時了,沒想到你們要比我預料的早到了幾日”沉了一口,接着說道“這樣也好,能早些離開這個鬼地方,終歸是件好事”。
胡大海預料失誤也是在情理之中,畢竟他也不會想到,辰非二人竟然在烈陽學院中,還會有熟人相助。
院外的響聲,驚動了屋內一名憨厚的中年漢子,國字臉,身材挺拔,看樣子比胡大海還有粗壯幾分,一頭茂密烏黑的頭髮,模樣竟和胡大海有着四五分相似,不用猜也知道這應該就是胡大海的父親了。
臉上佈滿愁容,出門的第一句話就問“大海,難道又是葉家那些雜碎前來鬧事麼”。
胡大海微微搖了搖頭,躬身回道“父親,您先回屋休息吧!是我的幾個朋友,過來拜訪孩兒”。
聞言,這名憨厚的漢子才鬆了一口氣,對着院外的辰非幾人友好的笑了笑,之後便轉身折返回了屋內。
見到此情此景,辰非臉上的疑惑更重了,忙不迭的接着追問道“大海,到底石巖城發生了什麼變故,似乎這裡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樣”。
“對呀,對呀,我們來時經過的路上,發現街道兩側的商鋪,大多都已經停止營業了,這和我們幾個月前見到的景象,有着雲泥之別呀!”這個時候胖子才姍姍來遲,推門進入了院落內,徐徐的出言問道。
性情大變的胡大海,右臂緊緊的握拳,渾身繃得筆直,惡狠狠的解釋道“這還不是因爲那該死的葉家麼”。
胡大海的話匣子被打開,慢慢的道出了辰非等人想要知道的內情。
早在一個月之前,也就是胡大海和曹小蠻剛從谷陽城返還不久,城內就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連城主府也被牽扯在內了。
原來一些來自石巖城底層的冒險者,終於因忍不住葉家對他們的層層剝削,開始聚衆反抗葉家的統治地位。
開始的時候動靜還沒有這麼大,僅有十幾個鬧事,可是隨着事態的漸漸發展,整次暴動就如同春雷一般,頃刻之間就在石巖城內炸起,引起了巨大的連鎖反應。
在短短的幾天之內,暴民從十幾人暴漲到十幾萬人,葉家的橫徵暴斂根本不得民心,這也是許多人預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會發生的這麼突然。
原本和葉家不怎麼對付的城主府,不知爲何竟和葉家達成了一致,共同對外鎮壓暴民,以求石巖城的穩定發展。
兩大家族合力,暴民的反叛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只不過這次暴亂的倡導者,卻在混亂之中逃走了,留下一地的小魚小蝦代他受過。
可就算如此,葉家的實力也是元氣大傷,沒有幾十年的時間是休要再次登臨巔峰的,這事過後葉家更加的猖獗起來,可能是爲了彌補在大戰中的損失,竟開始公然在石巖城內增加稅收條款,按每戶收取人頭稅。
雖說胡家沒有參與到此次的暴亂之中,可這並不影響葉家對他們的剝削,按照葉家的新規定,每戶按人數上繳人頭稅,每個月一人一百金幣,胡家總共四口人,胡大海還有一名九歲的妹妹,也就意味着這個月胡家需要上繳四百金幣的人頭稅。
四百金幣雖說不算多,但也扛不住葉家永無休止的勒索,長此以往下去,胡家的生存環境只會越發的艱難,終有一天會不堪重負,徹底的落敗下去。
因此胡父也打算藉着這次烈陽城學院招生考覈的機會,徹底離開石巖城,去附近其他的小城生活,背井離鄉總歸比家破人亡要好。
之所以胡家之人一直沒有離開,正是因爲胡大海對辰非等人的承諾,今日天色已晚,不適合在繼續趕路了,就算是要走也得等到明天了。
聽了胡大海的講述之後,辰非還是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實在搞不懂葉家這麼做的目地到底是爲了什麼。
如果是單純爲了搜刮錢財,也應該從石巖城的各大商鋪入手,這些貧民和小家族會有多少油水可撈呢?
那如果不是爲了蒐集錢財,那這麼做的目地的意義又何在,這也是辰非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葉家這麼做無異於就是焚林而獵,涸澤而漁,根本不利於葉家以後在石巖城的統治,久而久之下去,整座石巖城必然會成爲一種空城,這也不能是葉家之人希望看到的。
在者如此公然的違背大悅帝國的命令,私自提高地方的稅收,流入到自己的荷包,這在大悅帝國可是重罪,一經覈實,必回遭到整個大悅帝國的武力碾壓。
辰非可不認爲,一個小小的石巖城葉家,可以抵抗住大悅帝國的百萬鐵騎,一旦帝國的軍團揮師北上,那葉家的結局一定很是悲慘。
葉家的家主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想不到這點,可還是對石巖城的百姓實行了強壓政策,這裡面的故事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既然想不通,辰非索性也就放棄思考了,畢竟這些事有和自己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可能明天辰非等人就會離開石巖城,今後還有沒有回來的機會,就很難說了。
到了胡家這麼久,也沒有看到那個沉默寡言的曹小蠻,胖子不禁問起“大海,怎麼不見小蠻呢?他的家人也和咱們一起出發麼”。
聞言,胡大海的眼中流出一絲寂寥,長舒了一口氣,嘆道“小蠻從小就是一名孤兒,也不知道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父母是怎麼想的,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午夜,將不到一歲的小蠻扔在了垃圾堆裡,從此就鳥無音信了,唯一算的上信物的就是,曹小蠻那視如珍寶的黑色匕首了”。
梳理了一下自己內心的情緒,接着講道“也可能是曹小蠻命不該絕,在其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時候,一個路過的瘸腿流浪漢發現了垃圾堆中的曹小蠻,念其可憐,不忍一個這麼小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散,把他抱了回去,用自己討飯一輩子積攢的財富,醫好了已被寒氣凍得丟了半條命的曹小蠻,從此爺孫二人就這樣相依爲命了”。
聽到此處,辰非身邊的幾個女孩,眼中已經隱隱有淚花閃爍,似乎下一刻就有決堤的可能,特別是林嫣然最爲嚴重,兩個眼圈紅紅的,淚眼婆娑的等待胡大海的下文。
胡大海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緩解一下內心的壓制,目光遠眺向高空,自顧自的繼續講起“這個世界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而你又不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與你們這些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相比,我們眼裡的世界就顯得那麼的黑暗了”。
說此話的時候,有意無意掃了辰非和胖子一眼,他的動作雖說很是隱晦,但也被辰非敏銳的覺察到了,內心不禁感嘆道“這就是傳說中躺着也中槍麼,你說我是遭誰惹誰了,話說我也是一個受害者好麼”。
這些話也只能在自己的心裡想想了,定了定神,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現的樣子,繼續做一個聽客應該做的事情。
正所謂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童年中的曹小蠻日子雖說清苦了一些,但至少他還感受到了一絲家的溫暖,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心自己,爲你噓寒問暖,這種感覺是失去雙親的孤兒們永遠感受不到的。
就在曹小蠻十三歲那年,一則噩耗猝不及防的降臨在他的身上,本就是年事已高的老乞丐,再一次外出討飯的過程中,不小心弄髒了一位富家子弟的衣衫,最後的結局已經昭然若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