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命是最不值錢的地方,人人都想活下,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活下去,能力不足的頃刻間就化成了灰飛,腦力不足的,轉眼間就成了別人的踏腳石,活着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將別人踩在腳下,這個道理君墨臨在以前還只是隱隱明白,而然現在對於這樣的道理,君墨臨覺得自己似乎更明白了……
逃離了被人摧毀的武極山,追風馱着兩人剛在一處溪邊停下,靈子卿就突然臉色一變,一轉身就硬生生逼出口血來,驚了君墨臨一跳,若是以往的元嬰期,這般劍意對靈子卿也夠不上不是麼威脅,但是如今他正是虛弱,又遇上修爲倒退,那些被人揮落的劍意,即便是有君墨臨相互,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霸道的傷害,更別說還是排山倒海般的涌來。
“老祖宗!”君墨臨伸手將他扶住,看着那鮮紅的夜色浸染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面,像是盛開的紅梅一般,整個心都跟着擰了起來,靈子卿的身體本就還是調養當中,這麼一來,似乎之前的休養全都成了白費。
靈子卿幾乎是被他摟着,虛弱的樣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轉眼間,看見君墨臨的手腕上鮮紅一片傷口清晰,整個眸色都冷厲很多,動了動脣,卻沒說話,只是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緊緊抓住君墨臨那隻被兮然咬傷的手。
“老祖宗,我沒事,這點傷不疼”君墨臨似乎懂他意思,當下急忙開口,而君墨臨話音才落,一旁就聽的追風突然急喊:“兮然!你去哪!!!”
君墨臨扭頭一看,既然撒着小短腿沒命的朝前狂奔,口中一直在激烈的汪汪叫着,似乎在喊些什麼,追風怕他闖禍,急忙上前將他攔下,兮然方向一改又打算朝旁衝過去,追風看他這,乾脆撲了上前,一嘴將他刁住,帶回君墨臨的身邊。
看着追風口中哼唧着一直掙扎的兮然,君墨臨神色陰霾,想要怒斥,但這話卻說不出口,只急忙從乾坤袋裡摸出早前卓玉給的丹藥,來給靈子卿服下,又忙運法幫着靈子卿做調息,待得靈子卿氣息順了一些,君墨臨這才低低鬆了口氣,撤回功法。
“老祖宗,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將靈子卿抱到一旁的樹下,君墨臨指尖拭去他嘴角的猩紅。
靈子卿看他一眼,似乎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就緩緩合上雙眼,似乎要睡了過去。
君墨臨輕嘆一聲,轉身看向一旁還叼着兮然的追風,微微擰眉:“追風,放下他吧”
追風有些猶豫,想了想才低頭放下兮然。
兮然剛一得了自由,還以爲君墨臨是要放他離開,當下更沒顧忌,撒開四肢小短腿就狂奔出去。君墨臨看了一眼,擡手一揮,一道小小的氣流捲來,瞬間就將兮然封死原地。
兮然明顯一愣,猛然回身怒視着君墨臨,齜牙咧嘴的樣子,喉間發出咕嚕咕嚕的低吠聲。
“你不夠強”君墨臨說:“兮然,你根本就不夠強”
兮然根本就不聽他的話,大叫一聲,轉身朝君墨臨撲了過去。
君墨臨只是眼皮一眨,擡手間,竟是一把掐住兮然的脖子,力量重得讓兮然只能發出尖細的哀嚎聲。
君墨臨卻沒有鬆手,只是這樣淡淡然的看着兮然:“你看,我區區一個凡人,踏入修仙不過幾日,就可以一隻手捏死你了,你覺得,即便我現在放你回去,你能做得了什麼?”
兮然掙扎着,兩隻後腿踢蹬着,前爪扒着君墨臨的手卻根本就於事無補。
君墨臨只任憑他的掙扎:“一個連身爲大乘期修士都對付不了墮魔修,你回去能做什麼?與其白白送死,倒不如好好活着,變強自己的實力,破圖修階,若能飛昇成功,也許報仇,還有一半的機會”
兮然說不出話來,只是那一雙大眼睛卻溼潤異常,也不知是難受了,還是心痛了。
直到這會,君墨臨才鬆了手,將兮然小心的抱在懷裡,撫摸着他的小腦袋:“兮然,桌前輩跟你師兄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不應該辜負他們,只有好好的活着,你纔對得起他們對你的疼愛,如果你此時回去葬送了性命,你如果對得起他們?”
兮然這次沒有掙扎,僵硬着身體,好辦些纔將頭埋在君墨臨的手臂裡面,也不知他是不是想通了。
看着懷裡的吉娃娃,君墨臨微微擰眉,心裡也是一陣長嘆。
方纔的那些話,是對兮然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他們都需要好好的活下去,這樣才能對得起那些爲了他們而逝去的人。
凡人的生活,他註定是過不上了,但修仙界,沒有實力隨時喪命都有可能,更別說如今的靈子卿的若是沒有靈丹仙草的滋養調息,他的情況可能會照着惡劣的趨勢發展,想了想,君墨臨覺得,與其自己帶着靈子卿這樣漫無目的尋找那些仙草丹藥,不如帶着他去投入修仙大門的門下,在的到那些高階修士庇護的同時,也能更好的找到方法,來爲靈子卿做醫治,只是……垂了眼,看看懷裡兮然還有一旁的追風,君墨臨又擰起了眉。
不知道修仙大門容不容得這兩隻小妖?
說是要去修仙大門,再在沒有目的的情況下,君墨臨一時也不知該去何門何派,雖說凡人的世界,總是紅塵俗氣最重的地方,修仙之人都不喜愛逗留在這裡,然而君墨臨卻沒有辦法,或者說他已經找不到自己還能去的地方,只能帶着靈子卿跟兮然進入人間的酒肆裡面暫作休息。
受那劍意的影響,自從從無極門出來之後,靈子卿那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身體似乎又變的糟糕起來,整個氣虛體弱,半點勞累都受不住,房間裡,看着靈子卿整個軟綿綿的樣子靠在牀頭,神色疲倦,君墨臨心裡就一陣陣的心疼。
“老祖宗,有沒有好一些?”煎了藥來,待得靈子卿吃下,君墨臨忍不住抓了他的手腕把脈,脈象還是優有些混亂。
靈子卿搖了搖頭,長長嘆息一聲,就擰了眉,閉眼仰頭靠牆。
“怎麼了?”君墨臨看他神色難受,心裡愈發擔憂。
靈子卿依舊沒有說話,可是咽喉卻忍不住咳嗽一聲,而後有什麼東西似乎逼上口中,又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半響時才虛脫的道:“無事”
君墨臨咽喉動了動,欲言又止。
靈子卿睜眼看他,細長眼底全是掩飾不住的虛弱:“我休息一會”
“我陪着你”君墨臨說着,乾脆拖鞋上牀,在靈子卿身邊躺下,手臂一伸,就將人整個拉來環住。感覺到靈子卿似乎有些僵硬,君墨臨低低柔道:“相擁而眠不過便是夫妻間最平常不過的事了,老祖宗這會子怎不習慣了?再說之前,你我不也是同榻而眠的嗎?”
說是這麼說,但那時候也沒一上牀就抱一起啊!
靈子卿擡眼看他,微微擰眉,似在想些什麼,最後到底抵不住身體的虛弱,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靠着君墨臨的胸口,閉了眼。
靈子卿屬性爲冰,身體的溫度向來偏低,君墨臨幾乎要抱着他好久才能將他捂熱乎起來,這一次也是一樣。
而角落裡,那隻被封了法力的吉娃娃,拉聳着腦袋趴在地上呼呼喘息。追風變小了身形靠在他的身邊,時不時低頭舔舔兮然,都沒能換得兮然的半點反應,從來了人界之後,兮然就是如此,一直維持着吉娃娃的模樣,因爲卓玉在他身上做了手腳,封了他一身的法力,導致他到現在都不能變回人形……失去師傅師兄的悲痛,只能讓兮然默默的在心裡嚼食,此刻說不出話來,就只能將所有一切發不出來的情緒全都掩藏在心裡,等待着法力回覆的時候……
雖然是陪靈子卿躺着,但君墨臨也沒睡着,只是將靈子卿捂暖和後就起身離開牀榻,再給靈子卿掖好背角,君墨臨眸光一轉,直接走向牆角里靠在一起的狼和……狗。
“追風,你留在這裡陪着老祖宗”君墨臨交代。
追風點頭。
君墨臨轉眼看向兮然,低低一嘆,彎腰將他抱了起來。
兮然此時說不出話,只能在他懷裡哼唧掙扎着。
帶着兮然出了酒肆,君墨臨也沒說什麼,似乎只是純粹的帶他出來轉轉,兮然原本還拉聳着腦袋整個懨懨的模樣,但在一會之後似乎忍不住四周的繁花錦簇,開始轉動眼珠四周看看。
君墨臨看他一眼,摸摸他的頭,而後手一擡,直接將兮然放到肩頭,便撒手不管,當下弄的兮然緊張兮兮,兩隻前爪死死趴着君墨臨不動。
十五六歲的年紀,說來不大,但對於凡人而言已是成家的年紀,君墨臨身子修長,一身氣度又是不凡,卻偏偏在肩頭扛着一個與他氣息格格不入的吉娃娃,走在街頭想要讓人不去注意都難,然而君墨臨只對四周的目光視若無睹,行到一小鋪前,買了一個肉包子轉身舊部走,同時還不忘撕下一小快遞給兮然。
兮然趴他肩頭,明顯一愣,大眼睛看看遞來的包子皮,再看看君墨臨的側臉,兮然半響才張口咬住,小心的樣子,牙齒碰過君墨臨的手指,舌尖刮過指尖,帶來些許粗糙溼潤的觸感。
君墨臨看他一眼,微微勾了嘴角輕笑,一轉眼,卻見得前方不遠處,有個少年正一臉稀奇的盯着自己肩頭的兮然,君墨臨朝他微微點頭,轉身要走,身後卻聽得有女聲響起:“子蕭,你在看什麼,再不走,可就趕不上雲霄宮的收徒大殿了”
雲霄宮。
聽得這三個字,君墨臨腳步明顯一頓,扭了頭,身身後的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