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很讓人討厭的。漫天吹的大風,讓人冷的不能透氣的空氣。但或許冷空氣有助人冷靜,也許……只是也許罷了。
小區裡健康園的鞦韆孤獨地搖擺着,隨着少年憂鬱的眼神擺動着它寂寞的身影。
少年哈出一口氣,看着它變成霧逐漸上升,然後消失在風中。月色的銀紗已經佈滿了大地,只可惜花兒都謝了,沒有什麼再可以和月亮一起分享她的寂寞了。
人總是這樣,覺得難過的時候就想一個人待着,總渴望有人可以安撫自己那顆受傷的心,可是卻又不能完全敞開自己的心扉。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可如果不這樣,或許只會傷得更深。
風,又起來了。帶着冬天應有的寒意在大地上傳播着季節的味道。夏實把腦袋縮進了自己的絨線衫裡,對着一樣縮進衣服裡的手哈着熱氣。他自言自語地說道:“無聊,竟然會一個人想出來透氣。我……究竟是怎麼了……”
鞦韆依舊“咯吱咯吱”地搖擺着,沒有任何想停的意思。
健康園的入口處忽然走來了一個穿黃色羽絨服的少女,她拎着一袋東西慢慢地向着鞦韆走去,很慢卻讓人覺得很優雅。
“林靜?你來幹嗎……”
夏實很是尷尬地問道。林靜什麼都沒說,她慢慢地來到夏實的身邊,坐上了搖擺的鞦韆。
健康園裡傳出的只有鞦韆的咯吱聲。
夏實忽然站起了身。他不敢正眼看林靜,於是扭頭就要跑。可林靜忽然拉住了他,丟了一罐熱咖啡在他的懷裡。
“我請。和我一起再待一會好嗎?”
“……”
“不願意嗎?只是一會兒可以嗎?”
夏實張口結舌地楞着,不知道這女孩子要幹什麼。但他還是坐了下來,像往常一樣撓着後腦勺。林靜也拿出了一罐熱咖啡,雙手緊緊地抓着它在自己的臉上緩緩地蹭着。她說:“東西里喝點熱咖啡是很舒服的事。咖啡現在很暖和,但它還是會苦。就和夏實一樣,苦得讓人不能忘記。”
“恩?”
夏實不明白林靜說的是什麼。林靜笑着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喜歡喝咖啡,很奇怪吧。我不喜歡咖啡變成別的味道,所以我不喜歡加牛奶。所以我也同樣不喜歡現在的夏實。”
“喲……我……”
“別打斷我。在我記憶中,夏實是個很粗魯、很純真、很可愛的男孩子。我希望他能夠作我的好朋友,因爲這樣我會很開心。可是,有一天……咖啡裡忽然加進了牛奶,雖然會很甜,但破壞了我的咖啡,破壞了我回憶中的咖啡。我不喜歡那樣的咖啡,你懂嗎?或許愛情這東西很甜蜜,但我不需要它。我……”
林靜的表情像是在講述一個很悲哀的故事,她非常不願意去講的一個故事。看得會讓人心碎,看得會讓人想把她摟進懷裡安慰她。但夏實做不到,真的是一點都做不到。林靜拉開了罐頭,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說:“對不起。”
還能讓人說什麼呢?夏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什麼咖啡啊。我知道什麼意思了,回去了。”
“夏實……”
“好了,別提了,那天當我發神經。從今天起就當沒發生過那事,我們還是好朋友,不是麼?”
“對。夏實振作起來吧!”
“去,用不着你婆婆媽媽地教訓我。走了!”
夏實轉身快步跑了起來,消失在了樓道的夜景裡。林靜鬆了口氣,一個人搖起了鞦韆。
“或許吧……也許咖啡真的是味道不變的好……但今天……卻買了奶咖呢……”
“考試結束!把手放在臺子下面,收卷子!”
監考的老師毫不留情,在鈴聲響起的時候利索地收起了卷子。夏實喘了口氣,安心地放下了手裡的筆。崔大海卻痛苦地抱着腦袋直撞桌子,李寒也無奈地做出認命了的樣子。許思凱還是老樣子,自信地轉着手裡的筆。
算了,什麼都別管了。考試結束了。
總共6門的考試在3天裡全部完結了。放學前,馬老把全體學生都留了下來。
“同學們,別忘記下個禮拜3的返校啊,過來拿成績報告單還有寒假作業。還有,寒假裡有特別補課。我強調一下,這是學校參考了大家的意見而決定的,並不是強加的。”
“噓……”
下面噓聲一片,學校的老把戲誰都知道。李寒馬上就拍着臺子問了:“老師,既然這樣不參加可以嗎?”
馬老無奈的搖頭說:“不行,總之還要交補課費。大家知道了吧?”
“靠!這不是明擺着不讓人有好日子過麼!不活了!!”
崔大海做出一副橫豎不怕死的樣子站了起來。馬老看了看他,嘆氣道:“唉,現在的學生苦啊。你們要知道,我們學校這麼做也是不得以。看看其他的重點學校吧,不是都在補嗎?好了,我只負責通知。有意見你們找校長去談。”
夏實忽然站了起來高聲問道:“找校長?他真的會聽?”
“不知道,但你們和我講沒用。我只是個打工的老師嘛。”
“好,既然這樣!弟兄們,我們走!!”
“好!!”
男生們在夏實的率領下氣勢洶洶地走了出去,留下了同樣對補課非常不滿的女生。葉雨欣拉了拉身邊的林靜說:“喂,靜兒。你說那羣人去了會有結果嗎?”
“恩……”林靜思考了一下,“大概不會有什麼用吧。學校裡總歸都是這樣的,從來不考慮學生的感受。”
“就是就是,什麼學校都一樣!”
校長室裡,二班的男生們正和“光明頂”激烈地對峙着。夏實正氣凜然地說道: “校長!我強烈抗議寒假補課這事!這分明是加重學生負擔嘛!現在教育局不是要求減負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減負嗎!”
校長只是在笑,像是極度欣賞這小子一樣說:“呵呵,很好很好。”
“什麼很好!校長,我們要求你立即取消這種強加在我們身上的負擔!”
“對!就是這樣!”
其餘男生都在後面支持着他,一起向校長施壓。崔大海怪聲怪調地說:“校長,你不會說減負就是減去負的,就是加正吧?我靠,校長太不人道了吧?”
“呵呵,很好。”
校長很狡猾,就是不正面回答男生們的問題,老把問題岔到如何實現個人理想的事上去。終於,耐不住性子的男生們開始憤怒了。夏實挺直了胸膛在那裡說道:“校長!不要把話題扯開了!我們要求的是立即取消寒假補課!”
“同學,這是爲了你們好啊。恩,你們來這裡是爲了上大學的。讀高中就是爲了進大學,不然你們爲什麼來這裡呢?同學們啊,高中是非常艱苦的。但到了大學就輕鬆了,我們是在爲你們鋪墊走向大學的路啊……”
長篇大論一大堆,到最後還是一個結果——失敗。男生們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教室。李寒憤憤地敲着自己的桌子道:“這是陰謀!我一定要上告到教育局去!”
“算了吧,沒用的……”夏楓把手裡的書丟開繼續說,“再怎麼講,最多教育局也只會敷衍一下而已。”
聽到這裡,林靜謹慎地擡起了頭說:“什麼?那電視裡不是在說打擊學校假期補課嗎?”
“得了吧。”
夏實憤恨地說道:“那都是一丘之貉!放出來,殺雞警猴的。讓人們都以爲沒有補課了,可其實,不還就這麼回事嗎!”
馬老眼見班級裡的火yao味越來越嚴重,不得已在臺上說道:“好了,同學們。就當是寒假裡出來走一走吧,上午不過2節課而已啊。”
“切!”
崔大海不屑地往地板上吐了口水。
考試後短暫的休假結束了,學生們都回到學校來拿自己的成績報告單。在校門口那裡的黑板上有一張大大的紅榜張貼着。紅榜的最頂頭是校長親自用毛筆寫的“考試前50名”,下面就是那一串長長的名字。
“李翰曄,又沒上榜啊?”
“吵死了!死潘峰你也不沒上!”
這張紅榜總能吸引每一個人的注意,讓人不能忽視它的存在。總有人會在紅榜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特別是那頭名,大大的名字寫在第一個。
“2班許思凱。靠,又是這傢伙!”
“強!牛逼啊!”
“嘿,等着瞧!下次我要把他拉下來!”
頭名的人得到了應有的榮譽,那就是全年級人的尊重。當然,第二名的也是如此。
“哇,是4班的張曉琳耶。”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大傢伙還在黑板前議論着,林靜一個人擠出了人羣回去了教室。一看見她,許思凱就打招呼了。
“喲,林靜早啊。”
“早……”
林靜心情不太好,隨手和許思凱打了個招呼。許思凱收起了笑容,關切地走上去問:“怎麼了?你好象不開心啊?”
“沒什麼。”
“是成績嗎?你沒上前十我覺得很惋惜呢……”
“算了,別提了。沒發揮好,可惡。”
說完,林靜笑了起來。許思凱含笑望着她說:“看來你振作的很快啊。”
“一次考試打倒不了我,下次再決個高下吧,許思凱同學。”
“好。”
許思凱安慰性地拍了拍林靜的肩膀。原則上,這點動作應該沒什麼,可葉雨欣卻總覺得許思凱笑得太溫柔,這種溫柔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莫非……
許思凱看了看錶,回去了自己的座位。沒一會兒,大隊男生吵吵鬧鬧地闖了進來。他們把書包一丟,然後吵吵鬧鬧地擠在了一個桌子周圍講起無聊的笑話。窗外的陽光散射進了教室,冬天的太陽還是很溫暖的。
林靜看着窗外的校園,輕輕地一個人說道:
“好了,一切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