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過春天

不知道在生活裡,是否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事呢?一本精緻的小本子,平常都會揣在口袋裡的,但今天卻不小心壓在了書堆下。把它從書堆裡拯救出來,可卻發現這本小本子的一角折了起來。連忙伸手想要去去把它撫平,不過它卻怎麼也變不回過去的樣子。一道摺痕,永永遠遠地留在了那裡,自己卻什麼辦法都沒有,只是看着。

很奇怪,這個南方的城市在今年竟然這麼偏好雨水。淅瀝的小雨點,落在那個一臉落魄的男孩子身上。他捂着自己的右側臉頰,一點話都說不出來。地上是一把撐開的傘,紅色的,很鮮豔。

遠處,一個女孩子背向着他跑着。已經分不清楚了,那順着臉頰而下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沒完沒了的雨水,沒完沒了的煩惱。

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夏實揉着有些腫的眼睛,非常不情願地從牀上掙扎着爬起來。夢裡自己遇見一個長頭髮的女孩子,自己把她弄哭了。她轉過身跑了,自己也立即追了上去,一把摟住她的腰,接着吻了下去。

該死的鬧鐘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還差一點就可以知道她是誰了。

她是誰?她爲什麼會哭?

夏楓翻了個身,好像也醒了。他糊塗地嘟囔道:“怎麼了?想誰呢?”

“在想今天會遇見誰。”

“哦,我繼續睡……”

夏楓一蓋被子接着閤眼睡去。夏實則乾脆從牀上跳了下來,轉身閃進了廁所裡。

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憔悴,手臂上的淤青塊沒有散去。真狼狽……或者說真難看……夏實覺得自己的臉色難得的要命,好像一個活了萬年的妖怪一樣蒼白。不過,這就是說笑話了。他的皮膚其實還是黑得很健康。

於是刷牙洗臉,把翻起來的頭髮梳下來。這纔有了些人的樣子。

下樓了,今天又是一個人騎車去學校。這天又忽然不下雨了,只是一直陰着臉,好像另外一個人的臉色。匆匆地把雨披塞進書包裡,從車棚裡推出了自己的愛車,一跨而去。

在自行車道上總會有那麼幾輛非人力車。對了,就是那助動車。它奔起來的速度及不上氣派的摩托,但比自行車還是綽綽有餘的。於是它們肆無忌憚地在自行車道上超車,甩下一溜煙的尾氣,直把人嗆得想罵娘。於是心裡憋着氣的夏實就罵了:“靠!想嗆死人啊!排隊等紅燈的時候不會關掉啊!”

開助動車的中年人好奇地轉過了頭,然後又轉了回去,壓根沒把這少年當回事。

於是,夏實更火了。

綠燈亮起後,他猛踩着踏板,頭一個從方陣裡衝了出去。不過有些悲哀的是,人力到最後還是敵不過機械的。助動車上的中年人一臉輕鬆地把着籠頭,輕鬆地超過夏實的自行車。

很不服地嚥下一口氣,夏實得轉彎了,學校就在拐角那頭。

早自習還沒開始,教室裡熙熙攘攘地坐着幾個人,都是往日班級裡的好學生。一見夏實這麼早就踏進了教室,幾個人還真沒習慣過來。葉雨欣瞅了半天手錶說道:“喲,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居然來這麼早啊?”

“天氣好,我高興。”

夏實把書包往桌子上一丟,沒好氣地應道。

不遠處,周研合上了手裡的單詞本,趕忙走過來問:“喂,夏實,你昨天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恩?這事傳得還真快啊。”

“喂,到底怎麼回事,給兄弟說說。”

“沒事,遇見幾個小流氓罷了。”

夏實裝着不在意的樣子,把書包裡的書一本本地往桌力塞。

“喂,你不把我們當兄弟啊?”

“沒事,真的沒事。”

夏實笑笑,問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今天來的時候葉雨欣講的啊。”

“當然了,昨天薛瑩跑回來的時候,我和其他幾個同學都還沒走呢。”

葉雨欣很輕巧地說着,然後把一張草稿紙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夏實沒做聲,繼續把書包裡的本子往桌上丟着。遠處,薛瑩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看着夏實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那個……那個……夏實同學……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會有什麼事啊?”

“那個……後來我……我叫大家過去了。不過你們好像不在了,所以我還怕你會出事……所以……”

“哦,沒事的。謝謝了。”

夏實撓撓腦袋,點着頭說:“沒事,沒事的。謝謝關心。好了,忙自己的事去吧。對了,薛瑩,你的物理做了沒,借我看看。”

薛瑩點點頭,“噔噔噔”地跑回座位上,從書包裡翻出了一本物理作業本,又跑了回來交給夏實。

夏實揮揮手錶示感謝,接着把自己的本子一攤,開始了“臨摹”的過程。

葉雨欣覺得今天有點不太對勁。身邊的林靜像換了個人似的,一整天都不言不語,而且會難得地在上外語課上開小差。更奇怪的是,往常下課後要是夏實不去後面角落裡和那羣男生鬼混的時候,林靜都會轉過去和夏實聊一些什麼,但今天早上見面後,兩個人連個招呼都沒打。

莫非發生過些什麼?坐在前後的兩個人,卻在感覺上多出了一道“柏林牆”。不過,要是去問的話,會不會太八卦了呢?她琢磨了半天,決定還是寫張小紙條,然後悄悄地傳給了另外一組的林文堇。

紙條經過幾個人的轉手,終於到了林文堇的手裡。小丫頭咬着圓珠筆頭,匆匆地掃了幾眼,又託着腦袋想了半天,最後草草地寫了幾行,按照原路傳了回去。

外語宣老師的眼睛可是很尖的,可是傳紙條的女生好像把這一點給忘記了。

“喂,韓玲,你在傳什麼悄悄話呢?”

“喲?”

不等可憐的韓玲反應過來,宣峰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很快就把她攥在手心裡的紙條拿了起來。

不遠處的葉雨欣只能暗自叫苦,這下不知道宣峰會怎麼說。不過出乎多數的人的意料,宣峰只是草草地掃了一眼,然後就把紙條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我們繼續上課,這個語法是這樣的……”

難道會沒事嗎?葉雨欣在心裡祈禱着,神仙保佑千萬別出什麼事。

下課後,辦公室裡的聖旨傳回來了。林靜和夏實被召見了。

這確實是一個災難。因爲宣峰把這事告訴給馬老的時候,教導主任居然會忽然跨進他們的辦公室。他還沒把宣峰的話聽完,就直接衝着馬老叫道:“馬衛國,你的班級是怎麼回事啊?把你的學生叫過來,我要好好和他們談談!”

“主任,這事不能操之過急。他們還小,犯錯是可能的。”

馬老極力地想在此刻維護自己的學生。一旦他們落在了黃導的手裡,那會有什麼後果可就真的難說了。可是黃導一板臉,大聲喝道:“誰是教導主任?我告訴你,馬衛國!你就是太放縱你的學生了!纔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來!一個個都不好好讀書,天天沉溺在這樣亂七八糟的事情裡!我們學校的升學率該怎麼辦!你說啊!”

“主任,讓學生自由發展不是我們的校訓嗎?”

“自由?那是有條件的自由!你快給我把那兩個有問題的學生叫過來!”

“主任,你這樣做,就像是弄爆了一個炸彈!”

“你才教了幾年書啊!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你不去叫,我親自去!”

黃導一拍桌子,把其他幾個老師嚇的夠嗆。這時,宣峰連忙使了一個眼色給馬老,站在黃導的面前說:“主任,這樣吧。我先去把他們叫來,問清楚情況怎麼樣?這可能還是一個誤會。”

“恩,那先這樣吧。你們把事情調查清楚了,等下我要親自來過問這事。馬衛國,你用點心在教書上!”

馬老氣不打一處來,話都不答,只是望着窗外。黃導拔了他一眼,挺着大肚子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馬老沉默了幾分鐘,忽然拉住宣峰說:“你可好,這下怎麼辦!”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我本來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事,誰知道他會過來。”

“這兩個學生是鄰居,關係本來就不錯。這個年紀的學生就是會亂起鬨,可被黃導這麼一弄,肯定要出事的!”

“總之先把他們叫過來問清楚了再說吧。總之假如他們清白的話,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希望是這樣。”

馬老站了起來,極不情願地走出了辦公室。

林靜看着夏實的側臉,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了。雖然剛纔葉子已經提前給自己認錯了,但是……葉子啊葉子,你可把我們害苦了啊。她在心裡暗暗地埋怨自己的死黨。

馬老盯着夏實和林靜有半分鐘,終於他開口了。

“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那事?”

“老師,什麼事!你把話說明白了!”

夏實的脾氣直,一身的不滿衝着班主任叫了起來。

馬老知道自己學生的脾氣,只是把紙條遞給他。夏實不看不要緊,一看可差點沒暈過去。葉雨欣在紙條上寫着:你姐姐和夏實是不是又在鬧分手呢?

而林文堇的回答更絕:經常的事,過幾天會和好的。

馬牢覺得夏實應該看完了,拍着他的肩膀說:“夏實啊,我不是反對學生談戀愛,但是至少等高中畢業以後吧,現在的……”

“老師!你不要胡搞!我和她沒什麼!”

果然。馬老自然知道答案,但是他這麼一激,夏實的話可就整個辦公室裡的老師都聽到了,等下就算黃導問起來,也可以敷衍過去。他點點頭,轉過頭對林靜說:“你啊,身爲班長,不要老是讓同學們風言風語。”

“老師,這事我也不想啊。”

“好了好了,這事就這樣了。誤會一場嘛,你們兩個住的近,可能感情好點。呵呵,那是好事,要在學習上相互幫助。回去吧。”

“哦。”

夏實頭也不回地就走出了辦公室。林靜看着他的背影,心裡忽然升起了一種黯淡的感覺。

回到走廊上,已經開始上課了。林靜小聲地說道:“喂,夏實。你在想什麼?”

夏實停了下來,沒有回頭,接着低頭繼續向前走去。要是照以往的性格,林靜早就和他發作了,但此刻她的心裡卻非常異樣,感覺黯淡的同時又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她不響了,慢慢地,低着頭,看不見她的表情。

她停下步子,最後望了一眼前面那個感覺冷漠的背影,低着頭,慢慢走回了教室。

放學了,葉雨欣今天特地等在校門口,拉着林靜要一起回家。校門口的綠化帶一片繁茂,感覺正是春意最濃郁的時刻。

“靜兒,靜兒,不會再怪我了吧?”

林靜停下了腳步。當自己的心情如同雨天一樣陰鬱時,當一切都變成了過去式後,再去在意那些,反而是不明智的選擇。

“算了,沒事。我很好。”

真的如此嗎?葉雨欣從她的臉上讀不到任何信息,也只好就這麼信了。

林靜掀起嘴角,淡淡一笑地說:“怎麼了,葉子?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沒有。”

葉雨欣沒有再追問下去。這個時候再多話,恐怕以後就連朋友都難做了。但是她卻有一個感覺,林靜和夏實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從來沒見過兩人一整天都不理不睬對方。

當她們走過拐角的時候,林靜忽然拉住了她。

“靜兒,怎麼了?”

“噓!”

林靜把她的嘴巴一掩,自己向後退了半個身位。她皺着眉頭,好像在內心裡激烈地鬥着些什麼。葉雨欣覺得好奇怪,於是試探着把頭伸了出去。

那是學校附近一條路過人很少的小道,一羣頭髮吃了顏料的混混們圍着一個她的同學。那個倔頭倔腦的男生,絲毫沒有害怕他們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準備好戰鬥。

糟糕了,他不是又惹上麻煩了吧?

葉雨欣趕忙拉着林靜說道:“喂,你躲什麼啊!快想辦法去幫他啊!”

可是……可是……

林靜心裡有話不想說出來。可是拐角那邊的吵鬧聲越來越響了,情勢已經不能再緩了。她咬着自己的下嘴脣,猛地拉着葉雨欣向着學校的方向跑去。

小小的弄堂,就是古羅馬的角鬥場。

夏實此刻的氣魄直逼絕境中的斯巴達克斯。他一手扶着自行車,一手緊緊拽着自己的揹包,一雙怒目恨恨地瞪着領頭的那個“瘦骷髏”。

“怎麼着?又想怎麼樣?”

“小老弟,有沒有識相一點啊?乖乖幫我們兄弟磕個頭,我們就當沒事發生過。”

“想都不要想,沒門。”

“啪!”

一個耳光……都不會翻點新的花樣來。夏實用手擦了一下被打的地方,露出一個很怪異的表情來。

“很好!”

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居然單手將自行車舉了起來,然後猛地扣在了這個“瘦骷髏”身上。自然,這一擊也點燃了火藥桶。周圍一圈的人又圍上來了。

一拳,兩拳,三拳……

該死的,都數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捱了多少拳頭。但至少,要死也得找一個傢伙墊背!他也顧不得別的了,猛一把拎住身前的人,一記報復性的鐵拳就搗了上去。可惜,換回來的是更多的拳頭。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寒老坦克衝擊!”

不知道從那裡殺出來的李寒,騎着他的老坦克撞進了人堆裡。還不等倒在地上的混混們回過神來,一個長的和夏實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帶着一羣男生騎着自行車趕到了。

“喂,你們想把我哥哥怎麼着!”

混混們傻眼了,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被撞到了腦袋。李寒卻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像一個戰神般大吼一聲,接着馬上把身邊的兩個混混按倒在了地上。周研撩起衣袖,喝了一聲:“上!”

“揍他們!”

兩班的幾個好弟兄個個是熱血好漢,真可謂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單說那一米八七的黃吉雷就放倒了兩個中看不中用的小黃毛。而此時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夏實和夏楓配合在一起,接連放倒了好幾個瘦長的傢伙。崔大海自然也來了,不過他卻被衆人推在了後面。可他卻不甘心,怪聲說道:“喂!讓我打一拳!讓我打一拳啊!”

終於,他撥開衆人,向一個已經倒在地上的混混身上踩了幾腳,心滿意足地又退到後面去了。

“瘦骷髏”似乎就是這羣垃圾們的頭,他捂着兩隻被李寒捶黑的眼睛大叫道:“跑!快跑!”

其他幾個人也顧不得別的了,屁滾尿流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着巷子裡跑去。

李寒小眼一蹬,大喝一聲道:“別跑!”

接着,他立即跨上老坦克,朝着跑得最慢的一個傢伙撞了過去。只驚的兩班其他的男生不由地心生佩服,無不讚其爲“小張飛”。

那個倒黴的傢伙用手捂着被車撞到的腰部,乖乖地蜷縮在角落裡。周研走了過來,拎住他的頭髮對夏實說道:“喂,夏實,過來一下。好好問清楚,這事誰讓他們乾的!”

“好。”

夏實擦了擦臉上的淤青就走了過來。

“喂,說,誰讓你們來打我的!”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要再打我了……”

“省省吧!你吹個什麼牛啊你!”

急躁的周研就想煽一個耳光過去,但夏實拉住了他。

“那你來幹什麼的!”

“我老大讓我來撐撐面子的……真的……饒了我吧……”

“呸……孬種。”

夏實也沒有繼續問他的情緒了,轉身對衆兄弟們說道:“兄弟們,謝了。今天先這樣吧。”

崔大海帶着沒有唯一沒有掛彩的笑臉走了過來,拍着夏實的肩膀說:“兄弟嘛,不會放棄你的。班長她……”

“大海!夏實,那我們走了。這個傢伙要不要送派出所去?”

李寒連忙賭上了崔大海的嘴巴,但夏實卻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他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動,然後只是低着頭扶起了自己的車。

“算了……抓這種人渣去有什麼用。兄弟們,我先閃了,回家還有事呢。”

“哥!等我,慢點!”

夏楓連忙從地上拿自己的挎包,一下子跳上了他的車子追趕他哥哥去了。

回家的路上,夏實一個字都沒講過。夏楓也不敢去問他怎麼了,總之崔大海又捅簍子了。林靜一頭大汗地跑回學校裡,急得和什麼似的讓自己快去幫哥哥。最後,她還拉着大家,千萬別告訴夏實這事是她拜託的……唉呀……這下可怎麼辦好……

晚上,夏宇剛到家就嚇了一跳。自己的兩個弟弟怎麼臉上都紅一塊青一塊的?一問,才知道這兩個傢伙居然去打架了。這可把夏宇氣得,瞧,太陽穴附近青筋一道一道的。

“靠,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呀!居然去打架!出事了怎麼辦!”

“有時候不是我們選擇了打架,而是打架選擇了我們。”

夏實輕描淡寫地答道。夏宇一愣,感情自己的弟弟是被別人打啊……於是他坐了下來,鬆了一口氣,接着問:“那麼,打贏了沒有?”

“贏了,很痛快。”

夏實雖然說痛快,但臉上卻死人一樣沒有表情。夏宇這就覺得怪了,他心裡一定還有別的什麼事。

“喂,阿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怎麼給人感覺不對啊?”

“沒事。”

夏實掃了一眼牆上的鐘,往常她都會這個時候去買東西。

“我出去走走,馬上回來。”

“喂,和你說話呢!別走開!”

“馬上回來,煩死了!又不是女人!”

“靠……那麼早點回來吃飯!”

“砰!”

夏實重重地把身後的門帶上了。下了樓,天色也早已經暗了起來。他向着小區門口的方向走去,可還沒走幾步遠,就看見那個女孩子的身影從遠處緩緩地走了過來。

要和她說些什麼呢……

他向前慢慢走了兩步。

是不是要和她說些什麼呢……

他向前走了幾步。

真的要說嗎……

他打算趕幾步,但她已經從自己的邊上擦身而過了。

“站……站住……”

她停了下來,沒有轉過身。

“我……我不是讓你不要管我的事嗎?你怎麼這麼……”

夏實不知道此刻自己該說些什麼,但是他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完全不一樣,甚至嘴裡說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過分……但爲什麼還要說下去呢?停!停啊!

她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

“是嗎?想不到我這麼惹你討厭。對不起……從今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了……對不起。”

夏實一愣……這話不會是……

急忙轉過自己的身,卻只看見她半個側臉。什麼晶瑩通透的東西,順着她的臉頰往下劃去。然後,她低下頭,兩手抓着放滿水果的塑料袋,像一隻受驚的小鳥一樣飛快跑開。

別這樣!回來……回來啊!

夏實想喊……可是最後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豆大的雨滴猛烈地砸在地面上。這場突然降下的大雨使得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就連學校都不例外。原本還在教室裡熱烈地討論着昨天那場架的兩班男生們,被一個突然闖進來的中年男人粗暴地打斷了。

他挺着大肚子,猛地拍着講臺喝道:“都給我回坐位上去!聽到了沒有!”

崔大海擡頭望了一眼那個臃腫的中年胖子,沒好氣地說:“老師,現在是午間休息時間。”

“休息?你們兩班到底準備怎麼樣!給我說!昨天在外面打架的都有些誰!快說!”

臺下沒有一個人說話。黃導瞪紅了他的圓環豹子眼,又是重重地拍着桌子喝道:“很好!你們不準備說是不是!難道準備集體吃處分麼!”

夏實惱了,這不就是強權政治嘛!他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大聲地質問道:“老師,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你們知道不知道啊!有人告狀來了!指名道姓點着我們學校罵啊!你們這羣學生,不知道好好學習,一天到晚就會給學校抹黑!我憑什麼不能處分你們!”

“老師,我們那叫自衛。”

崔大海還是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黃導又是一瞪,拍着講臺說:“打架還有道理嗎?而且還是打羣架!你們知道不知道廉恥啊!”

“咚!”

夏實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老師!這事完全是別人挑起的!”

很快,男生們全都附和了起來。

“就是,我們纔是受害者!”

“老師,不要搞錯哦,一羣小流氓圍着夏實在打,我們纔去幫他的。”

“老師,國家號召我們要見義勇爲。”

“幫自己被打的同學有錯嗎?”

“爲兄弟,兩肋插刀!!”

黃導一時回答不上來,只好重重地又敲了一下講臺。

“好了!安靜!這事,我會找你們班主任好好商量的!還有你,夏實!我認得你,這事多半是你挑起來的!還有,都給我寫一份檢查上來!”

崔大海沒好氣的應了一句:“哦,大家聽好了啊。凡是老師說的都是對的,凡是老師做的都是對的,我們要當心,恩恩。”

“哈哈哈……”

大家頓時笑開了。黃導被氣的臉色都發紫了,一甩身,快步走出了教室。

李寒見黃導走出了教室,立即跑到了夏實的身邊,拍着他的肩膀說:“兄弟,別怕,有事我們一起擔。”

夏實一聽,鼻子竟然會有點酸。李寒衝他憨厚地笑着,越來越多的同學圍到了他的身邊,有男的,也有女的。而大家的話也很統一,紛紛勸夏實別怕。

有這樣的同學真好。夏實鼻子一酸,差點想哭。人生得一知己難,可是人生得一羣好夥伴並不難,正所謂快意人生,不過如此吧。

夏實的胸腔裡迴盪着一股豪氣,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要說還有些不知足的話,那就是自己面前那個冷冰冰的背影。是不是要趁這個機會,和她說些什麼呢?

沒等夏實做好決定,馬老陰沉着臉走進了教室。

很少見到馬老會這樣皺着眉頭。他一言不發地看着講臺下的一羣學生,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最後,他搖搖頭問道:“林靜,告訴我怎麼回事。”

林靜擡起了頭,面無表情地輕聲說:“我不清楚。”

“喲?”

李寒不禁愣了,班長怎麼會這麼說?昨天不是她飛一樣地跑回來的嗎?莫非……

馬老接着又問葉雨欣。葉雨欣覺得瞞不了什麼東西,乾脆就很直接地說:“老師,有人在外面打夏實!我和……我看到了以後,馬上就回來找同學去幫他,就這麼回事。”

“唉……你們啊……”

馬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半晌說不出個字來。終於,他頓了頓,擡起了頭說:“你們做事怎麼都那麼衝動啊。怎麼連後果都不會去考慮一下啊?”

“明顯我們比較強,哈哈。”

崔大海得意地說道。誰知,馬老一敲講臺,一臉怒色地說:“你們要是出了事,怎麼辦!你們都還年輕,要是出事了,你們的將來怎麼辦!”

這話說的很重,臺下沒有人再說話。

夏實忽然覺得自己挺對不起自己的夥伴,這事竟然一下子牽涉了那麼多的人。

林靜站了起來,她低着頭向馬老問道:“老師,學校方面準備怎麼處理?”

“這個……黃教導說要處分帶頭人,我在盡力爭取想辦法解決。”

“是嗎……”

林靜點點頭。這事,畢竟也有自己的一份,要是真的處分了大家……那自己也應該……

這時候,馬老見臺下的大家都沒了精神,鼓勵性地說:“別想太多,之後就是我們老師應該處理的事。你們專心地讀書,上自習。還有,夏實,李寒,你們兩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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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夏實和李寒沒有多想,跟着馬老走出了教室。他們一走,教室裡馬上又討論了起來。崔大海掐指一算,連連大呼不妙。

“唉,我看這些天夏實印堂發黑,肯定是有血光之災啊。而且,我們班級裡陰氣很重,搞不好也要出事。總之,兄弟們啊,我們要當心點,萬一出了事,可要有難同當,有難同當啊。”

討論聲,嘆氣聲,跺腳聲。林靜被這氣氛渲染着,心裡越發不好受。此時還好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否則簡直可以用“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來形容。

葉雨欣轉過頭,想和林靜商議一下這事。她一定會有什麼辦法的。

但是林靜卻緊鎖着眉頭,一言不發地在草稿本上塗畫着什麼。

葉雨欣心裡不禁“咯噔”一下,這事畢竟自己和林靜也有份。本來如果林靜和她當時能夠冷靜一些,找老師或者警察處理,而不是這樣跑回學校在教室裡大叫的話……事情會不會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呢?

可惜生活畢竟不是遊戲,沒有辦法SAVE和LORD。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

後悔是什麼都帶不來的,只有相信自己,繼續前進了。

好像平時一樣,手指在琴鍵上輕輕地滑過。

深吸一口氣,熟練地開始演奏起曲子。

爲了這一天,她已經把這首曲子偷偷練了不知道多少遍。今天,終於到了向整個世界展示的時候了。

琴聲起得非常緩和,但隨着節奏旋律的不斷變化,把一個溫暖而熱情的夏天展現在了每個聽衆的腦海裡。隨後,曲子又逐漸地趨向緩和,將一片悠藍的大海漸漸地勾畫出來。他溫柔地包容着一切,輕輕地、輕輕地耳語着什麼,聽不清楚,卻很舒坦。

她將全部的感情傾注在曲子裡,手指如飛地在琴鍵上落下。這時的她特別迷人,好像是衆神的寵兒一般,在聚光燈下閃閃發亮。

當最後的一個音符終結後,臺下的聽衆似乎還陶醉在樂曲中,鴉雀無聲地坐着。

然後,響起了第一聲掌聲,接着就是越來越響亮的掌聲,持續了整整5分鐘。

穿着白色長裙的長髮女孩子站了起來,向着所有的異國聽衆謝幕。

音樂會的主持人走上了臺,遞了一個話筒給她,然後用很生硬的中文向她問道:“Miss 張,請問您剛纔彈的曲子是什麼?聽說是您特意加出來的?”

少女紅顏頷首,怯生生地想了片刻,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想叫這首曲子爲……爲《永遠的夏》。”

永遠的夏……

兩班打羣架的那事似乎終於被擺平了。當然,自然是有代價的。

馬老和教導主任糾纏了整整一個下午,終於迫使黃導同意這事以寫檢查,全校通報作爲處理結果。

聽到這個消息後,葉雨欣鬆了一口氣,本來想對自己的同桌林靜說些什麼,但她只是專心地做着自己的作業。葉雨欣一直覺得,林靜和夏實之間發生了些什麼。雖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但目前根本就沒有地方着手。萬一說錯了話,那可是要倒黴的啊。

臺上的馬老咳嗽了一聲,再次強調道:“這次的檢查一定要寫得深刻一點,寫完後我還要看一下。記着,別再給我鬧事了。”

臺下的男生多沒什麼話說,胸口都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這事的錯根本就不在自己,爲什麼要集體寫檢查?

這時候,夏實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是一動不動地盯着課桌發呆。終於,李寒站了起來。

“老師,我們根本就沒錯!爲什麼要寫檢查啊。”

“這事……我也說不明白。能以寫寫檢查就結束,你們還不滿足嗎?”

“這種事,我不認同!”

夏實把話說完,胸口裡的那股子悶氣一下子全倒了出來。

對這羣倔強的學生,馬老不禁覺得有些胸悶。

“我說你們怎麼就那麼死腦筋啊?吃點小虧把事情完結不就成了,你們還想去鬧什麼啊。”

“可是我們根本沒錯啊,根本就不是我們去打架,而是別人打我啊。”

“你要我怎麼說,我……”

馬老舉起一隻手就想捶講臺,但最終還是慢慢地放下了。

“你們想怎麼着,說。”

“老師,算了,這事我來幹吧。檢查我來寫。”

全班的目光集中到了李寒的身上,他怎麼會一下子轉變的那麼快?

馬老愣了片刻,然後點頭說:“好,你寫完後給我看一下。”

“沒問題。”

李寒爽朗地笑着回答。

當下課的鈴聲過後,夏實連忙一把拉住了李寒。

“喂,你怎麼會答應下來?”

“嘿嘿,不就是要全校朗讀嗎?我李寒文采天下無雙,我到時候會讓他們知道究竟誰對誰錯的。”

“你這傢伙……”

夏實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繼續說:“你準備怎麼弄?”

“說出來就不好玩了,嘿嘿。對了,你這幾天悠着點,別再去鬧事了,放學就回家去,我們陪你走一段。”

“知道了。”

夏實點點頭。明天就是週六,也該在家裡好好休息,最近的事出的太多了。他撓撓腦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熟悉的咖啡廳裡,只留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林靜撥弄着手裡的咖啡勺,出神地望着櫥窗外的大街。

下雨,雨點打在雨棚,越來越密。感覺,本人已經融入雨聲。

風很靜,天空有什麼飛過。

現在的感覺,好像泡在熱水裡。暖暖的,舒舒服服的。

不禁又想起了從前自己經常琢磨的一個話題,世界末日也就不過如此吧。未必會有驚天動地的大爆炸,未必會有瘋狂的大逃亡。也許,只是在這樣靜靜的雨夜中,坐在咖啡廳裡,看着整個世界漸漸被海水漫過。

到時候,自己會攜誰之手呢?

老闆看今天的林靜似乎有心事,於是拿着菜單走過來笑着問:“喲,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可不適合這麼憂悒的表情哦。”

“老闆,真是的……”

林靜埋怨地笑着回答。葉雨欣嘆了口氣,伸手撫着林靜的腦袋說:“老闆沒說錯啊,你這幾天老是繃着個臉,都不知道你怎麼了,多讓人擔心啊。”

“呵呵,沒事。”

老闆哈哈大笑了起來,摸着自己的下巴說:“你們啊,越是越說沒事,就越是有事。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來,今天我請客,請你們嚐嚐最新的冷飲。”

“好耶!”

林文堇激動得和什麼似的,差點就從座位上跳起來慶祝。

老闆於是轉身回到吧檯忙活了起來,過不多久就捧着一大盤的東西上來。這可把林文堇樂壞了,這新品的冷飲堆得和小山一樣高,由冰砂、巧克力聖代雪球、草莓等等組成。這些可都是這小丫頭喜歡吃的。

“這個叫巧克力冰砂山,吃吃看吧。”

“謝謝老闆!”

林文堇添着嘴脣,和其他幾個女孩子一起挖起了冰山。林靜或許是怕胖,並沒有跟着去挖,只是笑着轉過了頭。

咦?窗戶外的那個人莫非是……夏實?身邊的那個紅衣服的人是……

咖啡廳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紅衣服的女孩子扶着男孩子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沒有打傘,全身都溼透了。

林靜從裡面探身走出來。男孩子愣了一下,說:

“喲……班長……”

原來是夏楓。林靜喘了口氣問道:

“夏楓,你怎麼了?還有……哎!你的手怎麼了?”

夏楓的手上被拉開了一道口子,雖然說血出的不多,但看起來還是挺嚇人的。

這時候,紅衣服的女孩子輕聲說道:

“嚴重嗎?同學,你能告訴我,他的手傷得厲害嗎?”

“哎?”

難道……林靜伸出了手,在女孩子的眼前晃了幾下。但是,她卻毫無反應。

“她……”

“進去說吧。”

夏楓於是拉着那個女孩子一起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其他的女生於是也馬上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向夏楓追問到底怎麼了。夏楓只是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沒多少時候,老闆拿着醫療箱走了過來。林靜順手接了下來,找出了繃帶和藥水,拉過了夏楓的手。

“手伸出來,我幫你消毒。”

“哦……疼,輕點啊,丫頭!”

“兩兄弟一個德行,別吵。”

林靜拿過一包酒精就往夏楓的傷口上澆去,直把夏楓疼的牙癢,猛一把縮回了手。

“喂,班長,我招你惹你了啊?幹嘛這麼狠啊。”

“傷口消毒而已,你鬧什麼。文堇過來,幫我抓住他。”

“嗨,嗨,來了。”

林文堇一蹦一跳地走了過來,笑着抓住了夏楓的手。同時,她小聲地在夏楓的耳邊說道:

“喂,夏楓。這就是你的女朋友啊?”

“……”

夏楓沒回話。

紅衣服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略微擡起頭說:

“請問,他的傷厲害嗎?”

“沒事,包上就沒事了。”

林靜拿過繃帶纏在了夏楓的手上,最後用力地一拉。

“好了,去吧。”

“哦,客氣。”

不曉得坐在裡面那一桌的夏楓在說些什麼。林文堇的心情有那麼點複雜,有那麼點焦慮。有好幾次,她偷偷地窺見夏楓會低下頭,一聲不吭地喝着杯子裡的綠茶。

他到底在幹什麼呢?討厭,這咖啡店裡的音響爲什麼開得那麼響。

也許……他向那個女孩子告白了?不會吧,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才認識不久啊。可是……除了這個以外,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

不安的表情終於還是被姐姐察覺到了。她放下了手裡的果汁,拉着她的衣服問:

“怎麼了?心神不定的?”

“啊……沒什麼……”

“差不多我們該回家了吧?”

“唉?那麼快?”

“恩?可是已經快要6點了呀,再不回去,大姐可是要生氣的哦。”

“可是……我……”

“有話就說哦,遲了可就沒得後悔了。”

“沒什麼……走吧。”

小丫頭低着頭,拎起書包跑出了店門 。林靜什麼話也沒有說,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和準備再坐一會兒的葉雨欣等人告別。

夜晚,其實也不是太晚,約莫是八點多的樣子。一般來說週五的晚上,小區裡還是比較熱鬧的。比如,居委會大媽們會在小花園裡舉行一場露天的舞會,不少上了年紀的大媽大叔們都會合着拍子上去動動腰踢踢腿。有一個短髮的女孩子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段時間,無趣地轉過身又走開了。

越是接近家的地方就越是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不安,或者那不該稱爲不安,叫做煩惱嗎?

一個被丟棄在路邊的空罐頭,被風吹着,滾到了小丫頭的跟前。於是,小丫頭乾脆踢着空罐頭,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叮叮噹噹作響的空罐頭,雙手背在身後的短髮女孩子。然後,在快要到家門口的地方,一個熟悉的男生身影走了過來。

“喂,喂!你在幹嘛呢?剛回來嗎?”

男生好像沒什麼精神,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她。

“是你啊?恩,我剛回來,怎麼有事嗎?”

“我看不是我有事,而是你有事吧?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你的……那個……朋友呢?”

“什麼朋友?”

“那個女的啊。”

“哦,他們一家後天移民去加拿大,聽說那裡有辦法可以治她的眼睛。”

“對不起……”

“傻瓜,你道歉幹什麼。”

男孩子笑了笑,轉過身走進了樓裡。女孩子想說些什麼,便一大步跳上了樓梯拉住了他。

“喂,振作點啊。”

“傻瓜,我會有什麼事?你們怎麼都看起來那麼奇怪,我不過是路上幫了一個女孩子而已,順便……”

“你……從來不會因爲一件事說那麼多話的。”

“……”

“對不起……”

“傻瓜……”

他這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興許是他,或許是她。

他的表情不再像從前那樣滿是輕傲,而帶上了一絲不該屬於他的色彩。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低下頭,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說些什麼。

“總之……振作起來吧,你不適合這種表情。”

“你……是個好女孩。”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接着雙手插進褲袋,走上了樓梯。

一直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女孩子又重新跳到大門口,把地上的罐頭扶正,一腳又把它踢開了好遠。

“笨蛋……”

空罐頭叮叮噹噹的,在並不安靜的小區裡滾了好遠。

林靜整理房間的時候找到了一樣東西,那是很久以前自己買的。它的名字如雷貫耳,很多人都把它捧爲愛情的經典教材。《東京愛情故事》,確實是很不錯的片子。

林靜拿着它跑回了客廳了,忽然想重溫一下當時的感覺。記得當年,自己是哭掉了一包餐巾纔看完的最後一集。現在,少許成爲了的自己是否能有新的感觸?

莉香出來了,“丸子、丸子”地叫着,讓人充滿了溫馨的微笑。

當年自己真的很不明白,爲什麼莉香要選擇離開?這麼完美的一個女孩子……爲什麼?

不過這一次,自己總算看明白了一些。

莉香並不是完美的女孩子,她只懂得以自己的方式去愛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呢……他選擇的是什麼?是同自己一樣的方式,亦或是一種憐憫?

於是莉香灑脫地離開了。

不知道爲什麼會想到自己。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呢?是否和莉香一樣呢?

有人說這個世界其實就是一部電影,每個人都在盡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不過說到底,這個世界什麼也不是,不是寓言、不是童話、更不是電影,而是一個現實的雜合體,所以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這纔是生活吧。

垃圾桶裡,又多了一袋哭溼的餐巾。

在教務處爭了一天的馬衛國總算口乾舌燥地回到了教室裡。他帶着疲憊的表情說道:

“大家注意了,我宣佈一個好消息。”

夏實擡起了頭,這事估計和學校處分的決定有關。聽說馬老這一個禮拜都在校長室和教務處來回跑,就是爲了想辦法免除他們的處分。現在看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馬老頓了頓說:

“由於校長回來後對此事做了一些小的調查,所以認爲同學們是屬於保護自己而做出的行動,學校不該給於你們行政上的處分。”

“好耶!校長萬歲!!”

李寒樂得和解放時一般,“噌”地一聲從坐位上躥了起來。夏實喘了口氣,總算可以安心了。

“不過……”

馬老把話一轉,教室裡立即安靜下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們兩班凡是有干係的同學,義務爲學校打掃半個月。”

“什麼?老師你說是打掃什麼?”

崔大海的嘴張地比茶碗還大,簡直不相信自己居然會被處罰幹這事。

馬老舉起手示意安靜,然後接着說道:

“不就是掃掃廁所,拖拖走廊嘛。同學們,要引以爲戒啊,記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崔大海捂住了自己的臉,用幾乎哭泣的聲音撕心裂肺地說道:

“是他……是他逼我乾的……嗚嗚嗚嗚……老師,我是無辜的!”

夏實心裡偷笑着,這個崔大海前幾天還在那裡叫囂着要有難同當,現在不過是掃個廁所就開始出賣死黨,真不愧是自己的兄弟,好一根牆頭草啊。

他無奈地苦笑搖了搖頭,無可避免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個冰冷的背影。這樣的處罰會不會也有她的一份呢?呵呵,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那麼,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我們這一層樓裡的廁所、老師辦公室還有走廊、樓梯都包下來了。”

“老師,女廁也是我們掃嗎?”

崔大海認真地問道,臺下卻鬨笑成了一片。馬老也不吃他者一套,乾脆點頭說:

“那麼你就負責女廁所吧,就這麼決定了。”

“啥?”

“哇哈哈哈哈!大海你罪有應得,死有餘辜!!哇哈哈哈!!”

李寒笑得快要斷氣,奮力想把自己的書桌敲成碎片。夏實也笑得很開心,不過心裡總有那麼一點不服氣。說到底,事情不是自己惹出來……等等,真的不是自己惹出來的嗎?

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這幾天大哥對自己的教導。

“阿實啊,男子漢要學會忍耐!你不能做什麼都那麼衝動!”

“阿實啊,人生在世界上會有很多的不如意,你要學會的是怎麼圓滑地處理,而不是像一把尖刀一頭插上去。”

“阿實啊,韓信雖然受胯下之辱,但終究10萬將兵平天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該死的,我要說幾次你纔會懂?別和那些外頭混的傢伙鬧,你有限的時間是整不過他們無聊空虛的可憐人生的。”

去,說了半天還不是都一樣。不就是要自己學會低調嗎?如果自己真的變成了那樣,那自己還是自己嗎?

“阿實啊……你要知道,成長是一個很痛的過程。”

成長是一個很痛的過程嗎?奇怪的論調。

“那麼今天中午,大家就在班長的帶領下一起勞動吧!!”

“哎??”

林靜對叫出這口號的李寒投去了不解的眼神……

陽光、午後、紅茶。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原本……

現在的午後是什麼樣子的?

男人!廁所!拖把!

葉雨欣老大不樂意地嘟着個小嘴,跟着幾個男生拿着拖把在樓梯口努力。她無力地拽着拖把來回走了三圈,然後一把丟給了黑李寒。想想也是,雖然葉雨欣家不像日本漫畫裡那麼誇張有那麼多僕人,但至少平時家裡幫忙打掃的鐘點工阿姨也有好幾個。讓一個嬌小姐來勞動,憑什麼啊?

李寒接過了她的拖把,往水桶裡浸了水,再用手擰乾。葉雨欣連忙說:

“喂,笨蛋,你擰乾它還拖什麼啊?不髒嗎?”

“啊?不擰乾拖的話會太潮溼,髒的話等一下洗洗就行了。”

“哎?這樣啊……”

“嘿嘿……莫非葉子你從來不弄這些?”

“哪裡……哪裡會哦!我在家裡……我家不用拖把的!”

這話把在一邊的夏實逗樂了,他笑着問道:

“難道葉子你家裡用的是黃金地磚嗎?”

“去!不和你們吵!爲什麼我要來這裡和你們這夥臭男生一起幹這個啊!”

葉雨欣嬌眉一皺,小姐脾氣一個勁地上來了。夏實撓了撓後腦勺,想了半天回道:

“葉子,我們是同學,既然是同學的話……”

“同甘共苦,同學人生。”

李寒幫他補上了下句。兩人會心地一笑,繼續忙起了手裡的幹活。葉雨欣自知道說不過這兩個傢伙,乾脆雙手一抱,坐在了窗臺邊。她盯着春日的操場看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說:

“喂,夏實,你和四班的班長怎麼樣了?”

夏實一愣,決定裝作沒聽見,繼續忙手裡的事。但葉雨欣顯然不準備放過他,跳下窗臺走過來踹了他一腳道:

“喂,聾了啊?我問你話呢!”

“不知道……”

“哦?那你知道不知道她在巴黎拿了鋼琴比賽大獎呢?”

“啥?”

夏實這下真的愣了,把手裡的拖把一丟問道:

“真的?”

“廢話,我昨天看到電視新聞裡報道的。可真了不得呢,巴黎市長親自給她頒的獎。”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夏實一下子覺得自己和張嘵琳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她現在的地位可謂是萬人敬仰,而自己呢?只不過是一個由於打架而在學校裡進行公益勞動的普通學生。

她竟然會有這麼光亮的羽翼,自己怎麼從來沒有留意過呢?

看夏實楞在那裡的模樣,李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喂,想什麼呢?”

“沒,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快乾活吧,不然小姐又要叫了。”

葉雨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

“我說什麼了沒?”

“沒,沒。來,抹布拿去,你把玻璃擦一下就沒事了。”

“哼!”

葉雨欣搶過李寒手裡的抹布,在玻璃窗上胡亂擦了起來。夏實蹉跎了幾聲,也繼續埋頭拖起了地板。不過今天自己卻知道了兩件事,一就是葉子的小姐脾氣還真不小,二嘛……女孩子都是不簡單的……

不一會兒功夫,林靜過來監工了。她拿着一個空的水桶走了過來,繞過夏實放在了李寒的面前。

“李寒,等下別忘記把這個水桶拿去衝一下。”

“喲?這不是我們這組的活吧?大海不是班長你……”

“跑啦,跑得比野兔還要快,怎麼也找不到。因爲你們是好兄弟,所以拜託了。”

林靜也不看他,慢條斯理地說。夏實一笑,身也不回地說道:

“挺會推卸責任的嘛。”

“……”

林靜什麼話也沒有回他,似乎夏實壓根就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這下,葉雨欣心裡有底了,他們一定是吵架了。現在的階段應該是冷戰時期,雙方不會輕易罷手的吧。雖然很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不過嘛……還是不要捲進這混亂的場子比較好一點。

忽然感覺到很冷的李寒發現自己夾在夏實和林靜中間真是很糟糕的選擇,於是他識實務地埋着腦袋拖地板,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

“喲,我還以爲是誰呢?這不是兩班的喪家之犬們嗎?”

相當令人憎恨的聲音,不用擡頭都可以知道是哪個混蛋。11班的那位“市領導”的寶貝兒子。他氣焰囂張地帶着兩三個人沿着樓梯走了下來。

夏實連頭都懶得擡起來,只是冷冷地拖自己的地板。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卻不準備放過他,一臉欠揍地走了過來,拎起夏實的衣角說:

“跟我鬥,你小子還嫩了幾年。”

“你找死啊!”

夏實丟下了手裡的拖把,一把撞開了拎着他衣服的那隻手。可是那傢伙卻也不急,把衣領整了整,向林靜走了過去。

“喂,2班的班長吧。那天沒有好好打過招呼,鄙姓富,單名一個聰字,想請你今天放學一起去吃點什麼,能賞個臉嗎?”

“謝了,我有事,改天吧。”

林靜面無表情地回絕了他。這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李寒握緊了手裡的拖把,準備萬一情況不對,先掄着這“兵器”保住身邊的葉子。

富聰哈哈一笑,很不規矩地搭住了林靜的肩膀說:

“聽說那小子已經有了女朋友,而且你看他那窩囊樣,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完蛋了,葉雨欣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道。夏實一定會掄起老拳上去痛扁他一頓的,可這裡畢竟是學校,打架可是會被處分的。不過夏實居然忍了下來,異常用力地甩着手裡的拖把。

林靜移開那隻討厭的手,拍拍衣服說:

“我不認識你,對不起,也請不要對我班上的同學肆意妄爲地誹謗。”

“看來,你迷那隻喪家之犬迷得不輕啊。這麼說吧,我聽說這傢伙似乎是學校數學競賽的代表哦。”

“那是,靠他的天分這是應該的。”

“如果我爸爸搖搖頭的話,你說會怎麼樣呢?”

真卑鄙……

李寒心裡的怒槽已經到達了120%的程度,隨時可以不管一切打個痛快。還沒回過身,夏實這傢伙居然真的丟掉了手的東西,一把拎起了富聰的衣領喝道:

“你想怎麼樣!什麼狗屁代表!我不稀罕!你想打架我隨時奉陪!”

“哼哼……”

富聰輕蔑而得意地笑了起來,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終於,夏實的忍耐到了極限。

孰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一雙看似柔弱的手推開了他。林靜還是面無表情,只不過這次她直接面對着富聰。

“你很卑鄙,低級!除了依靠你拿狐假虎威的老爸,你還能幹什麼。”

“哼哼,你很袒護他嘛?只要我高興,誰都得聽我的。那種喪家……”

“啪!”

林靜忽然狠狠地煽了他一個耳光,一臉怒容的她比起往常更多了幾份威嚴。

“我關照你,夏實是個比你想的勇敢千倍的男孩子!他不管遇見什麼困難都是想自己去怎麼克服,而不是藉助別人的力量!你這種小人根本沒有資格說他!”

“很疼……很好,我很中意你!可是這個傢伙……”

“我喜歡!不用你來管!”

瞬時,一羣人都楞了,包括林靜自己。這句喜歡究竟是針對誰說的?是針對林靜自己做事自己喜歡……亦或是對……

“哼……我們走。”

富聰帶着他的手下走了。葉子趕忙衝到了林靜身邊,拉着她的手問道:

“靜兒,你沒事吧?我嚇了一跳呢,你剛纔……”

“沒什麼……”

現在心裡很亂,不過還有一件事自己要去做,如果不去做的話,心裡會更亂。

她徑直向夏實走了過去。夏實低着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緊緊地攢着手裡的拳頭。

“啪!”

又是一記耳光,不過卻是林靜給夏實的。

除了刺痛的感覺,夏實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他捂着火辣辣的臉,一臉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這個丫頭。她臉上的表情好奇怪,爲什麼要含着眼淚對自己說話?

“白癡!大白癡!他就是想讓你去打他,然後就有辦法整你!你怎麼老是這麼衝動!你要我怎麼說才行啊!我這次真的不要再管你了!我不管了!大傻瓜!大混蛋!”

發泄似地衝他叫了幾聲,林靜一把擦掉快從眼眶裡掉出來的淚水,返身就往教室裡跑去。葉雨欣連忙丟下手的抹布追了上去。

“靜兒!等等啊……”

李寒則徹底楞在那裡,看着夏實不停地用手在被打的臉頰上揉着。看他的表情,似乎在笑?他瘋了嗎?

夏實忽然真的想笑。

不是早就說了不管我的嗎……丫頭……

臉上的感覺真是火辣辣,不過心裡卻似乎舒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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