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沐眉宇中多了幾許憂愁,剛進門口,就撞上神色慌張的周明悅,“姐夫,你可算回來了,姐姐不見了。”她的話像平地一聲雷,把周明沐驚得不行,頓時不顧禮數的拉着她的手:“你說什麼,冬嫺不見了?”周明悅用力的掙脫:“姐夫,你快鬆開我,把我弄疼了。”
周明沐立馬反應過來,快速的送來她的手,愧疚道:“對不起,悅兒,我是太擔心冬嫺了,你別生氣。”林冬嫺好端端的怎麼不見了,他臨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嘛!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周明沐怎麼能不吃驚?
周明悅嘴脣緊抿,沙啞道:“姐夫,我知道你擔心姐姐,我也一樣。我就在門口等着你回來,想跟你商量下,到底怎麼樣才能找到姐姐?”兩人隨後一起到屋裡查探一番,周明沐目光微閃,屋內有一股迷香的味道,看來他們把林冬嫺迷昏了帶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易明成下的手,他着急的要從林冬嫺手中得到賬本,保全他的狗命,還有他頭上的烏紗帽。“姐夫,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去報官?”周明悅小心翼翼的探着腦袋嘀咕道,周明沐真想哈哈哈大笑幾聲,報官,就是官府的人把林冬嫺擄走了,還怎麼報官?
“姐夫,你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姐夫,你別走呀,姐夫。”周明悅沒得到他的回答,追問起來。可沒想到他愣是沒理睬身後的周明悅,掉頭就走了。很快就沒影了,周明悅惱火的嘟着嘴,怎麼都不理她了,算了,還是去找周夫人,問問她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你說什麼,冬嫺不見了?”周夫人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她纔剛回來幾天。悠悠和薛氏就去了,眼下林志平被官兵抓到大牢,林冬嫺又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了?接下來會不會輪到周明悅,瞬間把她後背嚇得一身冷汗出來。周夫人緊緊攥着周明悅的小手:“悅兒,你從現在開始就跟娘待在一起,哪裡都不許去!”
“娘,你說什麼,我們再說姐姐不見了,你扯到我做什麼啊!要不要去找乾爹,讓他幫忙找找姐姐,剛纔姐夫板着臉就走了,好可怕哦,娘。”周明悅心有餘悸的依偎在周夫人的懷裡,剛纔周明沐的眼神的確很可怕。
“不要你去找他,你乾爹他會過來,等他過來再告訴他也不遲,反正你就是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一時一刻都要跟我待在一起。悅兒,娘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要不然娘可就活不下去了。”周夫人說着眼中的淚水就不住的流淌下來,面上的兩行清淚讓周明悅瞬間沒了主見,忙不迭的點頭答應她,不離開她的身邊。
魏氏斜躺在榻上,閉上眼睛歇息。地上兩個小丫鬟跪着給她捶腿,很快屋內的平靜被走進來的易明成打破了,丫鬟恭敬的行禮。易明成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長袍,漆黑的眉毛飛入兩鬢,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目光灼灼的看着榻上的魏氏,面色中帶了幾分陰沉。
嚇得丫鬟們低着頭,不敢直視他。魏氏穿着一身藕合色蜀錦的褙子,底下是薔薇花繡萬字花的石榴裙。頭上大元寶髻插滿珠翠,雙目垂着對滴翠耳環,與腕上一隻翠綠鐲子恰恰呼應。見易明成走進來,魏氏揮揮手示意丫鬟們離開,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他跟前:“老爺,你回來了,快坐下,國祥前些日子剛給妾身送來雨前碧螺春,妾身這就去泡泡給老爺嚐嚐。”
易明成當初能坐上縣太爺的位置,魏家出了不少錢財,魏氏在他面前腰桿挺的很直。易明成眼中閃過一絲嫌棄厭惡之色,他最討厭從魏氏口中聽到魏國祥的名字。一直以來魏家都用當初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錢財來威脅他報恩,這些年他一直睜一隻閉一隻眼,對於魏國祥在鎮上的所作所爲,還一力的把他壓下去。
萬萬沒想到魏國祥這次膽大包天,居然把注意打到如意繡坊的頭上。“不用了,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易明成一臉嚴肅的看了魏氏一樣,魏氏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他知道了魏國祥失蹤的事。又或者真的就是易明成背後操控,把魏國祥抓起來了?
“老爺,你別這樣,妾身看着心裡害怕。”魏氏嬌滴滴的聲音傳過來,在易明成眼裡根本不在乎,啪的一聲重重的拍在桌上,“魏氏,你嫁到易府十多年,我自問沒虧待過你。我娘在世的時候,沒有讓你晨昏定省,更在你嫁過來的第二天,就把府上的中饋交到你手中,可你弟弟到底揹着你做了什麼,你都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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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眼皮直跳,看來果然跟魏國祥有關係。壓制住心裡的擔憂,緩緩站起身走到易明成跟前,輕聲道:“老爺,妾身許久不見國祥了。”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魏國良的所作所爲,易明成瞧着面前的魏氏,怒火從他的眼睛中噴薄而出,恨不得將面前的魏氏燒爲灰燼。
“你許久不見了,記得你爹臨終前把你交給你,讓你看着他。我早就千萬叮囑過,讓他不要去打如意繡坊的主意,可他偏偏就當做耳旁風,跟山匪勾結,把周夫人給擄走了。難道他不知道,三元賭坊的金奎夜認了周夫人的女兒做乾女兒,之前他還三番五次的請媒婆去提親想要娶周夫人做繼室?
就連我看到金奎夜都要給三分薄面,更何況是他!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到鎮上十多年了,還沒有摸清楚金奎夜的底細,他背後到底有什麼人撐腰,他魏國祥憑什麼就敢去撩撥他?”易明成咬牙切齒恨恨道,魏國祥就是扶不起來的阿斗。
魏氏剛坐下沒多久,隨着氣息的顫抖,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抖,當即,啷噹一聲,就見茶杯落地,碎茶片飛濺而起。易明成的袍子上濺落了少許茶葉,魏氏趕忙蹲下身子,掏出手帕幫他擦拭,被易明成氣憤的用力一腳踹過去,摔倒在地上。
魏氏委屈的望着氣急敗壞的易明成,不顧疼痛的爬起身,緊緊攥着他的袍子:“老爺,都是妾身的錯,沒有管教好國祥,老爺,你消消氣。等到國祥回來,我一定好好的教訓他。還請老爺大人有大量,看在妾身這麼多年辛苦操勞的份上,就把國祥給放了吧!妾身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再讓他胡鬧,給老爺添亂。”
魏氏的話越說易明成越覺得不對勁,身子向前微微一探,彎腰俯身,伸手挑起魏氏的下巴,沉聲道:“你說什麼?把魏國祥給放了?”“老爺,昨天國祥他媳婦派人送信給妾身,說國祥失蹤了三日,妾身還以爲老爺生他的氣,把他……”魏氏還沒說完,就見易明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難道說魏國祥的失蹤跟易明成沒關係?
“我還不至於連這點臉面都不給你們魏家,不會事先不跟你說一聲,就對你的弟弟動手。”易明成緊抿下嘴脣,坐下來靜靜的沉思,魏國祥到底會被何人給擄走了?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該死的連姨娘,枉費他在她身上花費多少心血,對她寵愛有加。
可她又是怎麼對他,騙他說想要去莊子上泡溫泉,他二話沒說,就扔下手中的事務,陪着她去。到頭來,連姨娘從莊子上不翼而飛了。還把他給迷倒兩天,才慢慢醒過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回來發現書房暗格中的兩本賬本不翼而飛了。
易明成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連姨娘就是潛伏在他身邊的一條毒蛇,終於在關鍵時刻給他致命一擊。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追回兩本賬本,查到跟連姨娘有關聯的就是林家的人,原本以爲把林志平打入大獄,他們林家爲了救他,肯定會把賬本交出來。
但是據獄卒稟告,林志平似乎不知曉賬本的事,那麼會不會連姨娘根本就沒有把賬本偷走,交給林家人的手中?又或者有人在背後指使連姨娘偷走了賬本,會是潛伏在鎮上的御史嗎?如此想來,易明成的後背不禁溼透了,緊抿雙脣,許久都不吱聲。
魏氏跟着心急如焚,易明成沒有把魏國祥擄走,那就說明另外有人打他的主意,又會是誰?魏氏猶豫再三,擡起頭詢問道:“老爺,那你覺得會是誰把國祥擄走了?”魏國祥是她的親弟弟,父親臨終前緊握她的手,交代她一定要看好弟弟,還有魏家的百年基業,不能毀在他們姐弟倆的手中,否則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她如何去見父親還有魏家的列祖列宗。
“我也沒有頭緒,再說你弟弟在鎮上得罪了那麼多人,說不定誰把他擄走泄憤了呢?”易明成還不敢肯定誰把魏國祥擄走了,就胡亂的敷衍魏氏。魏氏瞬間大驚,慌張的伸出顫抖的手,激動道:“老爺,妾身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想辦法把國祥救出來,老爺,他可是妾身唯一的親弟弟。”
“行了,別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了,我可是聽說他在外面養了一房外室,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兒子,他藏得可夠深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瞞着我們,既然你把孩子接到府上來,就好生照顧,不要給我添亂。我衙門還有公務,這兩天就不回家了。”說完易明成甩甩袖子離開了,留下來的魏氏心緒不寧,思緒飄飄悠悠。
易明成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不會管魏國祥,更加不會搭救他,這可如何是好?她不能坐以待斃,既然易明成不肯出手,那麼她就自己去找幫手。魏氏眼中的堅定讓嬤嬤莫名的有些心慌起來,她可不能爲了魏國祥作出傷害老爺的事情來。
魏國祥畢竟是魏家的人,魏氏嫁給易明成,就是易家的當家主母,凡事要爲易家考慮。這些話她就算說了,怕此刻的魏氏也聽不進去。嬤嬤唯有無奈的在心中嘆口氣,但願老天爺能保佑魏國祥平安無事。沒多久,門外就響起管家熟悉的聲音,魏氏整理好鬢髮,對着嬤嬤使眼色,嬤嬤會意的把門打開,管家走到魏氏跟前,低聲嘀咕了幾句。
還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玉佩遞到魏氏跟前,接過玉佩的魏氏臉上陰晴不定,嬤嬤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魏氏越想越是氣憤,惱怒的拍着桌子,可惡,衣袖掃過桌上的茶杯,咣噹落地,管家靜靜的站着不言語,等着魏氏的吩咐。
“管家,你去告訴親家夫人,我會把錢籌給她,讓她安心等着便是。”魏氏咬牙切齒道,一張口就是一萬兩銀票,在這個節骨眼上,易明成不在府上,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待管家離開後,魏氏才告訴嬤嬤,有人給魏夫人去信,讓她三日後湊齊一萬兩銀票,不許報官,具體送到什麼地方,到時候再通知她。
手中的玉佩一直緊緊攥在心中,別人不認識這枚玉佩,她不會忘記。這是母親生前留給他們姐弟倆的遺物,一直佩戴在身上,從不離身。送來這枚玉佩,足以說明魏國祥在他們手中,一萬兩銀票必須要籌齊交到魏夫人的手中。魏國祥眼下還活着,她就安心了。
魏夫人之所以派人過來告訴她,不僅僅因爲她是魏國祥的親姐姐,更因爲魏家店鋪的所有掌櫃都只認魏國祥姐弟倆,不認魏夫人。就算魏夫人去鋪子要錢,也沒人會理睬她。“夫人,那眼下奴婢就去繡房和錢莊一趟,找掌櫃的籌錢。”嬤嬤主動請纓,對於嬤嬤的爲人,魏氏很相信,可一萬兩銀票,她還是不放心。
魏氏思前想後,決定親自出府一趟去繡房和錢莊找掌櫃的籌錢。另外她要去看看易靜,自從回門後,她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她的日子過的怎麼樣,田元慶對她可好?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易靜不要出任何差錯。還有她腹中的孩子,魏氏越發的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