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在映秀郡主沒來之前,就曾經把林冬嫺和映秀郡主的恩怨告訴周明沐,還有林冬嫺和吳國圍的那些傳言,看周明沐的樣子,他似乎沒有聽進去。否則也不會當着林冬嫺的面,把她彈落在地上,她就那麼不值得他相信。
“夫君,二叔過世了。”青蓮一字一字的吐出來,四目相對,沒有半點退卻。周明沐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道:“青蓮,你說什麼,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周正行身子那麼健朗,怎麼可能過世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周明沐有些懊惱起來,他當時就不應該往前衝過去那麼深,胸膛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沒有完全癒合,一下地走動就會牽扯到疼痛的傷口。
大夫勸他最好等傷口完全癒合了,再下地走動,對他的身子更好。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哪裡還能在牀上躺的下去。“夫君,不管你讓我說多少次都是一樣的,二叔過世了。他是上吊自盡的,還留下了一封遺書,聽說在夫人的手中。
至於遺書上寫了什麼,我可就不知道了,夫君,你要幹什麼,你不能起來,大夫叮囑過,你不能下地走動,否則傷口癒合會特別慢。夫君,夫君,你聽大夫的話,不要起來。”青蓮說到一半的時候,周明沐再也忍不住支撐着身子準備從牀上爬起來,用力的推了一把青蓮,周明沐朝門口叫了幾聲,驀得就有兩個侍衛出現在他面前。
青蓮面不改色的勸道:“夫君,我都是爲了你好,你若是實在要去,我也不攔着你,但起碼你讓我在你身邊照顧你。”說話間已經走到周明沐的身邊,攙扶着他往前走。去了一趟林冬嫺的院子,卻被辛春等人攔在院子外,辛春被辛夏拉着衣裳,對着她微微搖頭,示意她別說話,給林冬嫺添亂。
“夫君,我看這幾個不聽話的丫鬟可以讓管家打發出去,這成國公府的主子可是夫君,但她們卻絲毫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夫君,我替夫人教訓這幾個不懂禮數的丫鬟。”青蓮伸手就給了辛夏一巴掌,一腳揣在她的腿上,眼尖辛夏被青蓮欺負,辛春頓時像炸了毛的獅子一般。
周明沐沒出聲,那就是默認了青蓮的做法,這越發的讓她得意起來,“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她們拉走!”她一聲令下,身後的兩三個僕婦就快速的按住辛春四人,同時還望她們嘴裡塞了棉布,讓她們說不出話來。
就在青蓮興致勃勃要攙扶着周明沐去院子裡見林冬嫺時,手臂被周明沐慢慢推開,青蓮不解道:“夫君,你這是何意?”她還等着去林冬嫺面前耀武揚威,告訴她,她身邊伺候的丫鬟被她修理過了,看她臉上有沒有光,還是周明沐默許的。
在青蓮遲疑之際,周明沐已經被侍衛攙扶着離開,她剛要擡腳跟上,就被轉身的侍衛給攔住,亮出銳利的劍,“姨娘請留步!”林冬嫺被辛冬按摩的睡着了,這會周明沐進來的關門聲都沒有把她吵醒,侍衛攙扶着周明沐坐下來。林冬嫺還躺在榻上歇息,周明沐揮揮手,示意他們在門外等候。
就這麼靜靜的待在一起,呼吸着同樣的氣息,閉上眼睛,周明沐彷彿還能聽到孩子的心跳聲,胸膛的劍上對久經沙場的他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擔心林冬嫺冷,周明沐把身上披着的藍色披風解下來準備蓋在她的身上,這時林冬嫺醒了,睜開眼睛望着出現在她面前的周明沐,呢喃道:“相公,是你嗎?”
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周明沐怎麼可能會在她的屋裡,他應該在青蓮的屋裡被她伺候着,接着又自嘲的勾脣笑笑。周明沐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道:“冬嫺,是我,是我。”就如同在夢境一般,林冬嫺毫無顧忌的張開手臂擁抱着周明沐,撲進他的懷裡,這一切讓周明沐大喜過望,沒想到他還能有這麼幸福的時刻。
他什麼都沒跟林冬嫺說,她就如此熱情,就這麼靜靜的擁抱在一起,一家三口的心連得緊緊的。時間彷彿靜止了,周明沐在心裡暗暗的發誓,絕對不會讓林冬嫺再受任何傷害。這次用苦肉計把映秀郡主解決了,能換來林冬嫺的耳根清淨,很值得!
“你爲什麼要那麼傻,身子難道不知道要好好愛惜,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和孩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要是你有什麼不測,我和孩子該怎麼辦?周明沐,你太過分了,周明沐,我討厭你,討厭你。”以爲這是在夢中的林冬嫺把想說的話一股腦的說出來,她忍不住把憋在心中的怒氣發泄出來,雙手不停的捶打他的後背。
不得不說她的力道還真不小,周明沐咬牙忍着傷口的疼痛,急忙答道:“對不起,對不起,冬嫺,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這不是擔心映秀郡主還會再想出什麼轍來對付你,傷害你們母子倆。我受點苦沒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皮糙肉粗的,根本就沒什麼,一點都不疼,真的,你要是不相信,你看看,傷口都癒合了。”
似乎擔心林冬嫺不相信他說的話,伸手就準備褪下衣裳,讓她能夠看清楚,正是這一舉動讓林冬嫺清醒的意識到這並不是夢境,而是真的,周明沐就站在她跟前。緩緩的從他懷裡掙脫,周明沐緊張的望着她,“冬嫺,你怎麼了?”
她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陌生起來,不知道哪裡又惹着林冬嫺不高興,周明沐多想擁抱着他們母子倆。林冬嫺微沉了臉,道:“周明沐,我能怎麼了?我當然沒事,你還是快回青姨娘的院子,她正等着你回去呢!”青姨娘,她還是不能原諒周明沐違背當初對她的誓言,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這麼快就打臉了。
就算她有身孕,不能伺候他,就那麼忍不住,太讓她失望了。瞧着周明沐現在的樣子,傷口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她還擔心什麼。“冬嫺,你聽我解釋,我跟青蓮她,其實……”周明沐深呼吸一口氣,徐徐說道。
可還沒等他說完,就被林冬嫺呵斥的阻止了:“周明沐,你和她的事不用告訴我,我沒興趣知道,更不想聽。你若是實在沒事,還不如出去迎接前來弔唁你二叔的賓客。”周正行過世了,就算林冬嫺再不願意相信,死了就一了百了,太便宜他了。
青梔不過就是聽他的意思行事,幕後害死青煙的可是周正行,他原本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從高高在上的皇子岳父變成被皇帝趕出京城的不孝子。他能留下遺書自盡而亡,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逝者已逝,她再追究也沒意義。提起周正行的過世,周明沐的耳邊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來的路上,青蓮在他耳邊嘀咕的一番話。
“夫君,妾身有些話憋着實在難受的很,不如說出來,讓夫君聽着,幫妾身一起分擔分擔可好?”青蓮小心翼翼的觀察周明沐,他並未出聲,這是默許了青蓮的請求。青蓮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繼續道:“夫君,二叔過世了,府上的下人都在背後議論,說他是被夫人給逼死的。府上的下人誰都知道青梔和二叔的關係,夫人是府上的當家主母,身邊伺候的丫鬟不可能不告訴她。
那這麼看來,夫人就是對二叔心生不滿,想要懲治二叔一番,纔會用青梔逼迫二叔承認和她的關係。二叔膝下沒有兒子,所以對青梔有身孕特別高興,迫不得已承認他和青梔的關係。這才第二日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傳的沸沸揚揚。
說二叔在祖父孝期作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來,惹得御史袒護,聖上下令斥責,還把二叔趕出京城。依照二叔的脾氣秉性,他當然不可能接受,就算王姨娘懷有身孕,大家都在議論,二叔就是被夫人給逼死的。夫君,妾身不是有意在背後議論夫人的不是,只是覺得夫人這次實在過分的很。就算對二叔有再多的不滿,完全可以私下裡解決,爲何要搬上臺面,把二叔逼到如此境地?夫君,妾身是不是說錯話了?”
一邊說的同時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周明沐的神情,只見他面色漸漸陰沉起來,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她不寒而慄,說話的聲音也慢慢的變小,她不過就是看不慣林冬嫺,仗着懷有身孕,在府上肆意妄爲,連周明沐都對她禮讓三分。尤其外面都說周明沐爲了袒護她,才被映秀郡主刺了一劍,可背後的隱情誰又能知曉。
她總不能大大咧咧的宣揚出去,對她並沒有好處,反倒便宜了林冬嫺。此刻面對林冬嫺,周明沐不禁脫口問道:“二叔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說完就後悔起來,他怎麼會這麼問,這擺明了就是在責怪林冬嫺。
果不其然,林冬嫺一聽這話,立刻變臉,滿臉憤怒,不過一瞬間就恢復平靜,淡然道:“周明沐,你二叔這些年在背地裡做了多少壞事,你都知道嗎?如今他死了,那是罪有應得。就這麼痛快的死了,對他來說倒是一種解脫了。”她早就想好了辦法要在路上折磨周正行,沒想到他居然上吊自盡了。
周明沐聞言,緊握拳頭,捏的咯吱作響,他恍惚的覺得面前的林冬嫺很陌生,還是他在清平鎮帶回京城單純善良的林冬嫺嗎?怎麼變得讓他覺得這麼陌生,如同陌生人一般,但她隆起的小腹,又在提醒他,就是林冬嫺。
“周明沐,你不就是因爲他是你二叔,所以纔會變得是非不分。如果換做其他人,做了這麼多的惡事,你會放過他嗎?”林冬嫺當然知道周明沐在想什麼,周正行的確該死。
“就算二叔該死,也輪不到你出手,你完全可以來找我,告訴我,我來處置便是。你可知道,你一旦出手,就沒有回頭路,把二叔逼迫到如此境地,你是不是就滿意了?”周明沐不知道爲何會被林冬嫺激怒了說出這番話來,其實他對林冬嫺沒有半點意見,只是對她做事的方式和處置周正行的態度上有些偏差。
聽着周明沐袒護周正行的話,她就渾身的火氣,冷哼道:“周明沐,我累了,你走吧!”不願意在跟他糾纏下去,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多了也無用,還浪費口舌。林冬嫺慢悠悠的撐着桌子,周明沐快步走到她跟前,準備攙扶着她坐下,被她一把給拂開了,“不用你,我還沒到不能動彈的地步呢!”
如此的冷漠無情,坐下來的林冬嫺端起桌上的茶盞抿嘴喝了幾口,真是舒服極了,一直涼到心頭。周明沐對着她張張嘴,解釋的話就在嘴邊,但見到她淡漠的神情,竟一個字也吐露不出來,這能怪他嗎?周明沐並不想夫妻關係鬧到這種地步,舒緩了幾口氣,緊接着道:“冬嫺,我們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周明沐,我不覺得這哪裡不好,等我生完孩子,你就給我一封休書,讓我帶着孩子回清平鎮。你就留在京城過屬於你的日子,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在我沒離開京城的這些日子,你讓青蓮最好收斂些,千萬別惹到我。否則我一不高興,要了她的小命。”她並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辛春,送客!”周明沐坐着沒動靜,林冬嫺對着門外叫了一聲,辛春她們早就着急壞了,這會聽到林冬嫺的叫聲,很快就走進去,作出請的姿勢讓周明沐不由自主的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再三看了林冬嫺和腹中的孩子幾眼,才嘆口氣,緩步離開。
當青蓮再提起周正行是被林冬嫺害死一事時,周明沐把手上的茶盞擲在地上,狠厲道:“這件事休得再提,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青蓮說狠話,一時間讓青蓮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待到他離開後,青蓮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丫鬟的身上,同時把這些都怪罪在林冬嫺頭上。
周明沐不知道在屋裡跟她說了什麼,她想趴在門邊偷聽,奈何辛春她們四人就跟看賊一樣看着她,根本就不懼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