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君,新帥還活着嗎?”黛須問。
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實打實的黑炭塊,麒麟真就成黑炭了?這架上肉串兒點下火就能燒烤了……
“當是死了。”書君道。
火梟激動地道:“不!——書君,”火梟雙手一下抓住書君的手臂,“您法力高強,您救救他!”
“紫雲劈的我可救不了,不過他是不是死透了,現在還說不準。”
“您這話怎麼講?”
黛須伸出左手想去摸麒麟的腕子,麒麟現在是臉面向下、手臂平伸過頭趴在地上。
“別動。”書君緊急喝道。
黛須縮回手,就聽書君道:“你現在碰斷了他手指,萬一他活過來他就真沒手指了。”
“他還能活回來?”火梟和黛須欣喜地道。
坐在三人對面,麒麟炭塊屍體旁的麒麟影也“叮”一驚,“我還能活回來?”
“不保準啊,別高興。以前有過一位被劈完沒死的還記得吧?”
“啊,您說。”
“被劈完還有七天,如果魂和身體沒分開就能活,也就是紫雲死罰不死,但是得看他了——”書君說着看着屍體翹了下下頦兒。
麒麟影看着地上自己的黑屍:“可我現在就分開了,那我現在就已經死了?不,我不想死,我得回去!”
麒麟影立刻往自己的黑屍上趴,可他怎麼也容不進去。麒麟喊着:“書君,幫幫我,告訴我怎麼做!”
可他看書君火梟黛須三人完全沒反應,好像他們根本看不見自己,也聽不到自己說話。
麒麟急得大叫,要哭了都:“金朵還在藥仙宮等着我呢,我要怎麼做?!”
書君還在繼續說着:“所以得看七天後,如果這黑炭一點變化沒有,那就是死了。”
“七天,我守着他。”火梟道。
“那七天後他要是沒死會有啥變化?”黛須問。
“這,我也不知道,總歸是和現在應該有所不同。”書君答。
麒麟還趴在自己的黑炭屍體上急叫:“我要進去,快,快讓我進去,——紫雲,對!紫雲,”他和屍體同樣朝向同樣姿勢趴在屍體上,這時,他扭擡起頭看向紫雲道:“紫雲,我知罪,我知罪,你罰我時那些罪我都認,我不違帝令了,不擅作主張了,不明知故犯了……不一己之私危害天界了,不仗勢驕盈了,不詭辯欺天了,求你讓我進去。”麒麟說一長串,可仍然進不去。
在書君三人身後的地上倒躺着的誅仙劍晃悠悠立了起來,懸升到他們頭後上方。書君三人背對着它,誰也不知道,就見誅仙劍突一降,“啪啪啪”接連依次拍在火梟書君黛須後背上,拍的那是又快又狠。
三人本是有坐有跪蹲,可是經這一拍,全都猛向前撲,直接撲倒在麒麟的黑屍上。那麒麟的淡影“刷”沒了,他被壓進屍體裡了。在那一瞬,麒麟影發誓:“我絕不出來!”
書君驚恐地擡起身,“啊呀!誰?!”回頭去看,可是什麼都沒有,誅仙劍趁他們撲倒時“㖻——”飛走了。書君趕緊看有沒有把麒麟的黑炭屍壓碎壓壞,萬幸,沒壓壞!只是衣服尖角掉了點碎末。
書君站起來,“該說的我也說了,你們要看就看着吧,我走了。”
“書君!”火梟道:“拜託書君跟元帥給我請個假,不管新帥能不能活過來,我陪他七天。”
“欸,書君,我用那個壯陽池的水擦擦他,他是不是能活回來?”黛須道。
“你可不要亂來!”書君嚴肅地阻止道,“這怎麼能給黑炭沐浴,除非他重新擁有皮膚。”
書君離去,火梟擡手就給面前的黑屍加了個結界。
黛須和火梟兩人坐在屍體同側的旁邊,靜靜地看着黑炭。過了會兒,黛須道:“我們換着看他吧。”
“我看着吧。”火梟答。
“欸,說起來,如果他真死了,那新帥就是你我之一了。”黛須用肩撞了下火梟道。
火梟看了眼黛須:“我替他後悔當時沒咬斷你的龍角。”
黛須一皺鼻子,笑了:“欸!若不是當日他給我留了尊嚴,哪有我今日爲他擋雷。”
火梟沉默,心道:“我又何嘗不是!”
他伸出手拍了拍黛須,“一起看着他!”
黛須反倒笑嘻嘻地說道:“剛纔你說的,你看着,我走了。”
夜晚天帝獨自坐在桌邊,他抹去空中的畫面,那是觀星臺上,火梟獨自坐在黑炭屍體旁的畫面。
天帝閉上眼靜靜想着:“麒麟,你之罪,若是我判必是死殞,交給紫雲判處,你尚有一點生的機會。我提前給你吃了‘補力丹’,又給你爭取了一點可能。在不對抗天道和違反天規的情況下,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剩下的就看你了。若是七天後你死了,只能說天罰你當死。”
“看!這是花!快聞聞,是不是很香?”黛須把一束花送到黑炭的頭旁,對耳朵說道。
“黛須,你這是幹什麼?”火梟道。
“我這是誘惑他生的意念,你看,這又有花,又有好吃的,說不定他想看想吃,就往活回來使勁。”黛須道。
黛須這幾天時不時就往觀星臺來一趟,每來一趟都不空手,現在觀星臺麒麟周圍讓他擺的又是花,又是糕餅水果,把麒麟都包圍了。
火梟指着那些花和食物道:“你看看,他躺在中央,這樣看更像他死了。”
“不會不會。你別聽火梟的,你現在可好看了,蜜蜂不喜歡花都喜歡你。看,這是我求黃道仙姑新做的麒麟偶,你看看你多精神,你一定好好加油,我們等着你睡醒,說好,睡七天,七天你就算醒不了也給我個信號……”
火梟看着黛須,“你這樣真的行嗎?”
“不要懷疑,你要相信!”說着遞給火梟一個仙桃,火梟接過來。黛須火梟一左一右,一個舉着桃,一個舉着花和麒麟偶“快看看,好看吧?!”“快來吃,可好吃了。”
書君看着畫面,心生感慨:“男孩子幼稚單純起來和年齡是無關的。——這要最後麒麟真的死了,這兩個孩子怕是心裡得難過上好一陣。唉!”
一日,一日,又一日……麒麟的黑炭屍體毫無變化。
第六日了,火梟和黛須兩個人互看着,眼神裡是又隱藏又泄露出的失望。
一天,還有一天。
這最後一天,兩個人就一左一右注視着麒麟,也不說話,就看,好像怕錯過任意一點變化般。
時間的觸鬚越來越伸展,天黑了,火梟用靈力燃了盞燈,就懸在麒麟身體上方。
一直沒有變化。
接近子夜了,黛須感覺無望了,他含着淚道:“咱倆把他翻過來吧。”
火梟和黛須一起施靈力,麒麟的黑炭屍懸浮起來,而後慢慢以身體爲軸線轉動,直到臉向上,又輕輕地落放到地上。
就聽“啪兒”很小的一聲,倆人以爲是把麒麟哪磕斷了,就尋聲看去,結果就見麒麟心口處有一絲白隙。兩個人頭挨頭湊過去,就見那處的黑炭鼓裂支起來,白隙正是斷紋。
兩人對望一眼,黛須伸手用指甲把裂的黑炭沿隙挑了起來,裡邊,竟是白色的一片帶紋的甲。
短暫的驚愣後,黛須和火梟擡頭看向對方,隔着麒麟的屍體就一對擊掌,互抓着手臂搖震起來:“他活回來了,他活回來了!”“我就說,要相信。”
接下的日子,黛須和火梟哪還記得請假七日的事,就守在麒麟旁,看着他今天三裂,明天五裂,像太陽下晾的豆莢一般,“啪啪”地黑炭表皮爆裂,其下的麟甲一片一片地顯露出來,但是沒有光。
直到全身的鱗甲全都露出來,又過了三天,“噗”他身上出現了一層像桃子毛般極微小柔弱的光。火梟知道,直到現在,麒麟也仍是生死攸關。
這是麒麟第七天剛裂隙那天,天帝帶着道玄書君在凡界指揮着地仙湖神在設定的地方改變湖泊的體量。立知應落了下來,他沒立刻上前,待工作結束,他纔來到天帝面前。
“秉陛下,方纔新帥屍體出現裂隙。”
“嗯。”
書君扒眼兒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天帝,書君心裡現在可是高興極了。“他心裡當也有感。”看腳下這處正是一片竹海,書君就道:“此處風景不錯,陛下可要走走?”
道玄道:“陛下,道玄久未回宮,可否現在回宮看看可有事務?”
“嗯,仙君去吧。”
道玄一進宮就見月老坐在小桌前埋頭用筆畫着名冊。
“月老,六月之期已過,這幾日天白上來沒?”道玄問。
“沒有,這五天我一直都沒出去,沒上來。”月老答,接着畫名冊。
道玄想:“既然沒上來,平均六十歲一世,這世也快差不多完了,不如我先看看他這三世過的怎麼樣。”
道玄便擡手在空中抹出畫面,道玄爲了節省時間,他還用的速放,這一看,“啊!!!”
月老聽到道玄的驚叫,趕忙看發生了什麼,也隨道玄一起看向畫面。
“這——”月老也驚叫道。
此時的道玄面色鐵青,他眼直直地看着空中畫面,氣得是七竅生煙,血海翻涌。
“刷”,道玄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