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遠到達的時候,已經有四輛警車閃着燈停在兇案現場四周,李國興的車子旁邊圍上了簡易的警用圍欄。
黃遠拉起圍欄鑽進去,一個警員走上前來制止,一名國安特工迎上去低聲說了什麼,於是他點點頭離開了。
“情況怎麼樣?”黃遠問道。
“李國興當場死亡,林笠頭部中槍已經送醫院搶救,但是存活的可能性很小。到達現場的是治安大隊的巡警,他們沒有勘察現場,但市刑偵大隊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處理一下現場,做成他們倆火併。”
“好。”那個特工頓了一下,道:“馬睿用的槍不是他的,是李元虎的。”
“很好,這樣我們就不用改彈道數據了。”黃遠點了點頭。“他在哪裡?”
“在那邊。”特工指了指對面巷子裡的一輛商務車。
黃遠慢慢的走過去。
這裡離林笠所住的小區不遠,周圍有很多高大的建築物。黃遠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周圍的大廈,猜測着王直的所在。
如果我用槍指着馬睿,他會不會馬上出來?
他惡趣味的想着。
商務車旁的特工看到他過來,伸手去拉車門。就在這時,他的動作忽然停住了,黃遠又感到了那熟悉的壓迫感。
他轉過頭,微笑道:“您來了,王直先生。”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正是王直。
“把他放了。”他冷冷的說。
“沒問題,我就是來放他的。”黃遠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不過直接放走他反而不容易洗清他身上的嫌疑。請您原諒,我擅自揣摩了一下您的想法,您應該是想讓他脫離這一切,清清白白的重新過上安穩日子。是不是這樣?”
“對。”
“那我就能幫上一點小忙了。”黃遠微笑道。“請您放心,我也很喜歡美幸……”
王直的身影驟然放大,雖然早有準備,但黃遠僅僅來得及用右手擋在自己身前,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渣土車迎面撞上,身體重重的撞在車門上,隨後便是右手骨折的劇痛。
“你會死得很慘,我保證你一定會死的很慘。”王直慢慢的說道,他粗暴的把黃遠舉起來,黃遠皺了皺眉,他沒叫出聲,但是冷汗瞬間浸溼了全身。
周圍的特工們這時才拔出槍來。
“別衝動。”黃遠用極大的毅力說道,他努力的微笑着,但他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把槍收起來!你們都走開,讓我和王直先生單獨聊一會兒。”
王直楞了一下,放開了手,道:“你膽子很大。”
“謝謝,我只是想把自己的任務做好。”黃遠臉色慘白的微笑着,用左手捧着折斷的右手。
“你說吧。”王直忽然有些敬佩他,雖然表面裝得冷酷,但他已經沒有馬上殺死黃遠的衝動。
“很抱歉,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您幫助馬睿的原因,因爲我實在找不到你幫助他的理由。”
“你差一點就死了,值得嗎?”王直看着他,他已經搖搖欲墜了。
“我也不知道。”黃遠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微笑道:“我沒有想到您會那麼激動。”
“有人說過你微笑的樣子很欠揍嗎?”王直忽然問道。
黃遠愣了,隨後笑道:“我老爸老媽也常這麼說。”
“你去處理一下傷勢,我在這裡等你。”
“謝謝!”黃遠點了點頭。他走出幾步,身子忽然歪了一下,站到遠處的特工們急忙跑了過來。
王直背對着他們,以他的感官,已經不需要用目光去注視他們。他站在車前面,默默的注視着已經凹進去一大塊的車門。
馬睿就在裡面,一個人,惶恐不安,他的呼吸很急促,心跳得很快。
王直很想一腳把他連車帶人踢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於是他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怒火,默默的等待着。
黃遠簡單的固定了一下右前臂,補了點液體便走了過來。
“抱歉,讓您久等了。”
“你叫什麼名字?”王直問道。
“我叫黃遠,隸屬中國國家安全部K局特別行動處,軍銜中校,您可以叫我小黃。”
王直忽然回想起來。“你就是那時候的……”
“對。”黃遠欠揍的微笑着。“我就是11月份那時候的小黃。”
王直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對於馬睿,你要怎麼做?”
“抱歉,您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把您和美幸姐聯繫起來的麼?”
王直默默的點了點頭。
“關於您和馬睿的聯繫,我們查了很多資料,一直沒有頭緒,後來有人想到要看看美幸姐家附近的監控錄像。”一陣刺痛讓黃遠咧了一下嘴,他繼續說道:“幸運的是,那個小區的監控頭壞了半年多一直沒有修,所以硬盤裡還留着去年9月份和10月份的記錄。”
他把左手握着的手機遞給了王直。
畫面很模糊,但仍然能夠看到一男一女從走到大門口,他們短暫的停留了一會兒,似乎在說什麼,男的隨後擺了擺手,大步走開。而那個女子則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走進了小區。
“我們找到了大約40天的記錄,幾乎都和這段一樣。”黃遠解釋道。
王直卻沒有回答,他回想起自己和美幸一起度過的那麼多個夜晚,甜蜜和悲傷同時涌上心頭。
“我很敬佩您。”黃遠由衷的說,王直看着他的臉,他的表情很真誠,沒有諷刺的意味。
“敬佩我什麼?哈哈哈哈,敬佩我眼睜睜的看着她走進別人的懷抱,還要拼命保護佔有她的那個男人?”王直苦澀的笑着。
“對,但也不對。”黃遠微笑道。“現在的人很少能爲別人着想了,大部分人只會考慮自己,只想佔有。而您不同,您有一顆善良包容的心,願意爲了別人付出。”
王直沉默不語。
“您對美幸姐的做法,讓我相信您不是表面上這樣冷酷無情的人。我相信您願意,也能夠爲國家和人民作出更多更重大的貢獻!”
“別說這些了,告訴我你要怎麼處理馬睿的事情。”王直忽然煩躁起來,接近午夜,【他】又開始躁動起來,黃遠傷口的血腥氣味讓他無法遏制自己的慾望。
“我會把他在這一系列事情裡的所有記錄都消去,那兩個人也會被證明是相互殘殺而死。但如果馬睿還繼續殺人,我沒有辦法保證他的安全。我需要和他好好談談。”
“我會警告他,現在我要帶他走了。”慾望越來越強烈,王直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大開殺戒。他拉開車門,把馬睿提了出來。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馬睿真的適合美幸姐麼?他給她的那種幸福是真的嗎?”黃遠不顧一切的大叫道。“這個人內心藏着野獸,總有一天會出來吃人的。”
王直和馬睿消失在夜空中,但黃遠還在繼續叫着:“愛一個人,就要給他幸福。但那種幸福不是依靠別人,而是要靠自己的!”
空蕩蕩的夜空中只有冷風呼嘯而過,但黃遠知道王直一定聽到了自己的話,他臉上露出了奸計得逞的微笑。
“黃隊,你怎麼樣?”
“啊啊啊啊啊~~~~!好痛!我要死了!好痛好痛好痛!快給我找個擔架!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