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一這一聲一下子把我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原來是貴子拉來了三門大炮。王禹一數了一下,炮兵加上警戒的人一共才25個,看來他們認爲這附近已經足夠安全了。
“怎麼弄啊,方岑”王禹一問道。
王禹一這一下倒是把我問住了,看來又得是我拿主意,我們人還是少,硬拼還是不行。只能使用調虎離山的辦法了。於是在我腦中馬上有了一個方案。
“這樣,我和你各自拿兩顆手留彈分別在這附近東西兩個方向弄出動靜,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手留彈的爆炸聲一來足夠大,二來扔出去後便於我們躲避,然後把剩下的手留彈給二旦留下,他的臂力最大”我轉過身來對他倆說道。
“行,我留下,我有的是力氣,我指定將手留彈扔到地方”
“那就好,然後,二旦你悄悄的靠近這幾門炮,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你在扔手留彈,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寧可任務失敗也別把自己搭進去”我最後又囑咐了一下。
馬上我們就按計劃行動起來,我往東去,王禹一往西。這附近的房屋保存的還算完整,我只能躲進一個屋確定沒有危險後再去另一個屋,現在敵情還很複雜,我隨時有可能被發現。終於我找到了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這是一家酒坊的後院,這個院子足夠大,周圍的牆也足夠高。就在我興奮之時,只聽見西面傳來一聲爆炸聲,緊接着又是一聲,王禹一快我一步。
讓貴子跑一會兒,過了幾分鐘我也陸續拉響了兩顆手留彈,我將手留彈扔進了幾口大缸內,這樣爆炸的動靜會更大。然後趁貴子沒上來我趕緊回去匯合。在半道上,我又聽見幾聲巨響看來是二旦那邊得手了。
終於我們三人碰頭了,三個人個個氣喘吁吁。“二,二旦,你那邊怎麼樣了”我問到。
“我,我只炸壞了一門炮,這手留彈的威力不夠啊,再加上那兩門的距離確實有點遠了,我一次只能扔一枚,時間不夠,我只扔了五個,那幫貴子就回來了”
“也好,咋也算完成任務了,你記首功,走禹一,二旦我們撤,找排長他們去”
在回撤的路上,我們陸續看到了陣亡士兵的屍體以及不幸被炮彈炸死的老百姓,如果說士兵的死亡我可以以戰爭總是要死人的來安慰我自己,但老百姓的死亡卻使我不能再忍受了,我的心裡總有一股擰巴勁使我十分難受。
在我還沒有梳理完內心的不適的時候,後面已經有一些日軍發現我們了,幾發子彈招呼過來落在我們腳下,我們不得不一邊走一邊還擊。這回看來是真的完了,註定被包餃子了。
“你姥姥的,艹”
就在我和禹一剛上子彈的時候,二旦一邊叫罵着,一邊咬開手留彈的拉環一手一個手留彈就向着貴子扔過去,足足扔了五六個,前面幾名日軍,被爆炸的塵埃所幹擾,一時無法射擊,二旦這簡直就是人形迫擊炮啊。我和禹一打完一槍後趕緊拽着扔完手留彈的二旦接着跑。跑了沒幾步遠,二旦就像丟了魂似的攤倒在地。王禹一找了一處掩體,我一邊還擊一邊問他“怎麼回事,二旦咋了?”
“應……應該是剛纔扔手留彈時,中……中了兩槍,估計不行了”王禹一磕磕巴巴的答到,因爲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剛纔說出的話。
我狠狠的用拳頭錘了一下地面,對面的日軍實在太多,沃已經放棄了抵抗,過去看着二旦,我還期待着能聽到二旦說些什麼,就像在我身邊中彈的曹家國一樣,即使嗚咽着幾聲也好啊。但二旦早已沒了動靜,就像是睡着了一樣,他現在的樣子就好像剛纔向日軍扔手留彈的是別人,向下看,在斑駁的衣服上中槍的位置也滲出了大片血。
朱二旦陣亡,來自山東曹縣的朱二旦,最終還是把這條命扔在了上海,不過我們也快了。日軍跟了過來倒也不着急開槍,而是端着刺刀把我和禹一圍在了圈子裡。
我和禹一站起來,我倆不約而同的將刺刀安上,背靠着背端着步槍面對着這20多個日軍。對面日軍中的一個軍官會幾句中文,他說“剛纔的九二步兵炮是你們的炸的?我是大日本帝國第三師團的伊藤准尉,你們的是中國部隊的哪個的部分,你們的大部隊往哪裡撤了?”
這個伊藤雖然說話的語調一驚一乍的,但是他禿嚕的這幾句話我都聽懂了。到了這個份上,明知必死無疑了,但英雄也得問問出處嘛。
我說“我們是國民革命軍88師的,不錯,你們的大炮是我們炸的,但我們的主力已經撤了”
“呦西,中國軍隊的真的不行,你們已經被我們大日本帝國陸軍統統的包圍了”
“哎呀我去,我們不瞎啊,你們幾十號人堵我們兩個,我們可不是被包圍了嘛”王禹一的懟人技能又上來了。
伊藤倒也沒生氣,而是說到“中國人,真是禮貌的沒有!我是說你們的大部隊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我們幾個師團已經順利的完成了穿插,你們中國軍隊的反應實在是太慢了”
這一點伊藤說的是事實。在戰役初期,我們對貴子的海軍陸戰隊形成合圍之勢,幾次進攻也拿下了幾個據點。但因爲種種原因,始終沒有對在上海的敵人進行毀滅性的打擊。而後,日軍的野戰師團開始登陸,上面的高層還在觀望歐美各方的態度,希望歐美出來調和,但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戰機就這麼被白白浪費掉了。
日軍的幾個師團登陸後馬上就展開了反擊,並逐漸對我們形成了合圍,當然這也是我多年之後才知道的。
伊藤見我們說不出話來,得意的笑了笑“哈哈哈,你們兩個就不要做困獸之鬥了,放下武器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也不和你繞彎子,我們皇軍其實是不需要俘虜的,你們的放下武器,我們會有報紙的記者來採訪你們,給你們拍照片的幹活,彰顯我們皇軍的神威,你們應該自豪見證我們軍隊的征戰,最重要的是你們的會活命,不會像這個倒黴的傢伙一樣躺在這裡。”
要說在這種關頭有沒有想要放下武器投降的念頭,老實說我有,放下武器我能活命。但是被拍照片成爲日本人腳下的蠕蟲,打死我我也不肯,這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被釘在恥辱柱上,成爲歷史的笑餅我萬萬不能,二旦還躺在旁邊呢。
王禹一在咒罵着他們,伊藤見招降無望,便給了個手勢,日軍的刺刀離我們越來越近,真的要交待這了嗎?喜歡的人,思念的家鄉在此刻就要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