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能拿得出手的對你們有用的資料也就這些了。”約翰?貝克對劉志真說道。
“那貝克先生,您不是還有事情沒說完呢嗎?看樣子這件案子中的受害人和當事人您都比較瞭解!我確實希望您能夠告訴我們更多對我們有所幫助的事情……”
“真的有所幫助的話當然好了,不過有很多事情和你們這個案件沒什麼聯繫吧……”
劉家駿教授比起警方對這個話題的關注度倒顯得更爲突出,他近乎兩眼放光的走到約翰?貝克身前,一個勁兒的詢問着這位歷經滄桑的老兵。
“啊,對這起案件來講我們也許是越說越遠了,但是對我們這些歷史工作者來說,這件事簡直就是傳奇!如果能夠了解到這個故事的來龍去脈!那絕對是近代史學界的又一個重大發現啊!您能和我們談談您過去在中國的經歷嗎?那場……那場爲了逮捕蘇聯間諜而開展的特別行動……”
約翰?貝克看了看失望的劉志真警官和急切的劉家駿教授,無奈的聳了聳肩:“我完全沒問題,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還真想和你們說說當年我在中國的經歷。畢竟我也已經進入風燭殘年,等我死後,六十多年前的秘密和經歷也都會隨着我而入土爲安了……比起這個若能將歷史傳承下去我才覺得更有意義!不過我想,要說採訪我,回憶當年的故事,最好還是等你們找到李振華和黑擎之後,我們在一起的話就能告訴你更多的信息,我們是在一起經歷的那次絕密的行動!從三個人的角度進行回憶肯定更爲全面,比起我一個人在這裡嘮叨,對你們的幫助會更大,能告訴你們的也會更多。哎,說不定還能因此找到當年的那些老戰士,那樣的話對你們的考證可是有很大幫助的啊!對警方來說這也是很有建設性的提議啊!你們所關心的百武軍一過去的經歷、百武軍一保險箱內丟失文件的猜測、還有百武軍一手中那把皇族佩刀的謎團……對破解這些謎題肯定也會有幫助的!”
“我覺得肯定是有幫助的!”劉志真也堅定的表示:“現在看來,當年的歷史事件極有可能作爲一根導線,帶領着我們直接找到兇手犯罪的動機!或者哪怕只是能縮小嫌疑人的範圍!所以我們當然希望儘早獲得線索啊……”
“我明白。但我畢竟是個外國人,我對當年曆史的記憶也只是從我們美國人的角度來進行的,我想對在中國發生的這件案子的幫助恐怕就不是很多了。但是如果找到李振華和黑擎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黑擎!他當年是特工,有些事情只有他最清楚,所以找到他是很重要的事情!對你們警察來說,黑擎對百武軍一的瞭解反而比我還要詳實!”約翰?貝克即刻對劉家駿教授說道:“那麼今天原定的對稿件的討論可不可以推遲進行呢?我想優先幫助他們吧……”
“你昨天打電話時就說過有這種可能了。”劉家駿回答道:“不過推遲的話我想今後的工作會變的更加緊張纔是……”
“沒關係!”劉志真適時的迴應道:“我們會先就現有的線索進行調查的!現在警局的人正分成幾個小組在完成各自的任務。您們社科院的工作也很重要,我們實在不好意思攪擾。”
看到劉志真客氣的樣子,約翰?貝克倒是覺得自己欠了對方什麼似的,想了想又說道:“這樣吧,明天我會去找李振華,如果那個時候你們能聯繫到黑擎的話,到時候你們和他一起來吧,我和他會把百武軍一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你們,看能不能對你們有所幫助。對了,振華他……現在身體還好吧?”
“你是說李振華?呵呵,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很硬朗。我們之前見過他,就在彭珉文一案的時候,他還親自來警局接自己的孫女李飛回家呢。”
“那就好啊……這樣的話,我又能見到以前的老戰友啦……”
看着約翰?貝克口口聲聲把這個既不屬於自己民族同胞也不屬於自己國家軍隊同行的中國人叫做戰友?薛紫辰不禁預感到他們一同經歷過的故事一定非同小可。那幾十年前的軍事行動能對今天的他們偵破謀殺案起到多大的幫助呢?真是令人翹首企盼吶……
劉志真警官和劉羽峰就要離開社科院了,臨行之時薛紫辰問道了警局內部的進展情況。
“現在專案組分成了幾個小組,主要以追查錄像帶中的那羣人爲目標,在周圍的村莊以及高速路的各個關卡進行走訪調查;另外還有一批人留在現場繼續進行刑偵調查;還有我們這兩位,進行對所有案件當事人的背景調查,以期找到兇手犯案的動機。”
“原來如此。那麼,都有什麼收穫了呢?”
“剛剛我們的收穫你不是都親眼見證了嗎!我想已經有些眉目了,那個當初從菲律賓逃出去的中國勞工極有可能是黑羽的爺爺!還有那把兇器的事……現在雖然我還說不上來具體發現了什麼,但總感覺這之間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只要知道這其中的淵源我們也許就能瞭解到隱匿在案件背後的動機了!到時候兇手的面孔自然會浮現在我們的眼前。其他小組的情況我現在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在現場的調查應該已經快結束了。至於那個約翰老人……唉,他說話還真是嗦吶……所以我得儘量快點想辦法從他那裡得到更多的線索才行!畢竟時間不等人,市局的領導一直在督促我們要儘快偵破此案呢……”
“嗯。真不容易呢……那麼就祝您們好運了!希望能早日破案!”
“謝謝。對了,你還要留在這裡嗎?”
“嗯,我現在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但是經過這幾次走訪,我對金百合事件忽然有了很大的興趣,我想待在這裡儘可能的多瞭解一些……”
“呵呵,好吧,那你待着吧,我們先走了!”
告別之後,劉警官他們便乘車揚長而去。薛紫辰等人則留在了社科院的研究室裡,看着各路的專家們聚在一起研討黃金武士的相關文卷和資料,他們的學術研討會終於正式開始了。
閒得無聊,待在隔壁會客室的薛紫辰忽見周圍的桌子上有一疊空白的打印紙便伸手拿了一摞過來。洪峰見狀嗔怪道:“你別亂動人屋裡的東西啊!”
“沒事沒事,這是空白的嘛……”薛紫辰翻來翻去的看着那些白紙,忽然說道:“對了,中尉!你對建築設計不是非常感興趣嗎?那你還記不記得碧歆山莊的結構圖,能不能幫我畫出來?”
洪峰自信的說道:“嘿嘿,還真不是吹牛,我對建築設計圖從小就有一種天賦。可能因爲我父親也是設計師的緣故吧。呵呵,我可以保證我作的圖和原設計圖差不了多少。”
薛紫辰聞聽此言頓時興高采烈起來:“太好了!來,你幫我把旅館的地圖繪製出來吧,怎麼樣?”
“啊?這……我也沒有筆啊……”語畢,薛紫辰就衝着一位研究員的桌子跑了過去借筆。
“好好好,你真是到哪都當自己家一樣。我憑記憶幫你畫出來,可能會有少許差錯,可別怪我啊。”
“那是,不會的。”薛紫辰說完,洪峰就開始繪製地圖。薛紫辰對他的繪圖能力還是瞭解的,但依舊沒想到他畫的有如此之快。
“好了,你看看。”
“啊!真不錯,我看這就算不完全精確,也有百分之九十九了吧!哈哈!”
“黑色的方框是建築物,白色的方框是停車場,小方框是後門的傳達室,我還用大圈代表了灌木和樹,最小的圈呢就是攝像頭啦,不過只是我看到過的。”
“嘿,真不錯,連推拉式的大門都畫上了,呵呵,還是開着門的狀態。”
“另外我還原了小巷裡的那兩個垃圾箱。怎麼樣,還算全吧?”
“嗯,這樣就夠了。左邊的是餐廳,還包含了二樓三樓的KTV包間;右邊中間的部分是和餐廳相接的旅館主樓,一共六層;最右邊的是碧歆山莊的倉庫對吧?嗯,還原的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你們由這張圖也可以看到後門的那個攝像頭,是完全正對着那條小巷的,所以應該也拍到了那羣可疑的人去垃圾箱撿交易物品的鏡頭吧?”
“那你剛纔不問問。”
“呵呵,大意了……我當時沒想起來這件事啊……不過,我是看過那個錄像的,當天晚上漆黑一片,那幾個人一走進漆黑的小巷就完全沒了蹤影啊,從屏幕上就什麼也看不到了。不過,說不定警方可以用什麼特殊的技術放大圖像呢?或者把畫面調亮一些什麼的……”
“也許有可能。”一旁的張小衝說道:“呃,不過你怎麼能肯定是旅館裡有人給那羣可疑的人傳遞東西的?”
“你傻啦!如果不是旅館裡的人的話,有什麼必要在這碧歆山莊內傳遞物品呢!錄像裡顯示那羣傢伙從靠近倉庫的地方翻進院子,貼着樹叢進入小巷,那時他們的手上絕對是沒有東西的,沒過一分鐘他們就出來了!那時手裡拿着類似包裹的東西,還有一個較長的東西看不清是什麼。你想想看,不管他們交易的是什麼東西,毒品也好、古董也罷,這附近深山老林、偏僻村落有的是,憑什麼到一個有監控設備的高級旅館的地界上交易物品呢。”
聽到薛紫辰這番話,張小衝頓時像說錯話的孩子一樣,尷尬的聳了聳肩:“呃……說得是哈!看來一定是旅館裡有誰給了他們什麼東西了,哈哈……對了,你還說過東西一定是從六樓樓梯間的窗口扔下去的,我怎麼想不明白爲什麼?不見得有扇窗戶開着就一定有人從上邊扔過東西吧?”
“原來我只是推理出有這個可能,現在我已經可以確認――兇手一定是從樓上的那扇窗口扔了什麼東西下來。原因很簡單。剛剛劉隊長都說了,死者死於十二點十三分,而那羣可疑份子滲入旅館小巷是十二點十五分,後來取走了什麼東西,由此出現兩種可能:一,有人事先在那裡放了什麼東西;二,就是兇手從百武軍一的房間裡偷出了什麼,然後從樓上扔了下去,交給樓下的人。我們最早搜查垃圾箱的時候,那裡的垃圾全部打包完好,沒有被翻動的跡象,只有垃圾袋子表面上,有一些零碎的垃圾和一副帶血的手套――還有那打碎的茶杯――後來,我大膽的提出有東西從樓上扔下來的觀點,並要求劉隊長確認有沒有可能有人提前在垃圾箱內放置東西。他的結論是沒有。最後一撥去小巷放置垃圾的清潔員以及一直照着小巷的前門和後門的攝像頭就是證人和證據。從最後一撥清潔員運送完垃圾直到後來後門的攝像頭拍攝到可疑份子出現的時間內,都沒有人再接近過小巷的垃圾箱。垃圾也沒有被翻動過的跡象,這也排除了有人在垃圾中提前放置東西的可能性――本來嘛,那麼一包東西,要讓接頭的人冒着被發現的危險花時間在垃圾袋裡尋找,本身就是愚蠢的計策。而且還完全不知道垃圾會不會被旅館的清潔工處理掉,完全沒有保障――那麼現在就只剩一種可能性了!就是東西是自上方而來――從樓上扔下來的!那麼很自然死者居住的六層樓梯間處那扇開着的窗戶就是扔東西的地點了。另外――你也知道,大廳服務總檯那裡一直有人值班,他們正對着大廳正門的落地窗,完全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此外在一層拐角樓梯那邊的值班室裡還有代翔和小馬。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沒有人在夜裡進出過大樓。也就是說,不可能有人下來藏在小巷和那羣人接頭。那你想想看,既不是有人事先在小巷中放置東西,也不是有人出去交接物品,那麼就只能是我說的情況了:兇手在殺完人之後,偷盜百武軍一的保險箱,把裡面的東西和他作案時使用的手套還有證明自己來過案發現場的茶杯一起扔下了樓,以期同夥可以將這些東西一起取走。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的同夥只拿走了那些偷盜來的東西,卻把手套和茶杯什麼的證據當作垃圾一樣扔在了那垃圾桶裡,呵呵。看來我們的這位兇手和同夥配合的不默契呀,也可以說明那些同夥們的反偵查意識不強,不過這對我們來說倒是件好事……”
洪峰:“……啊,你解釋的很好……”
張小衝:“……嘿嘿,我算是明白些了……可是……”
“你有那麼多的問題嗎?”
“沒,只是還覺得……你之前也說兇手是兩撥人了,那……你認爲有嫌疑的人選……都是誰啊?”
“這個……不好說。總的來說,我認爲人數不可能太多,因爲儘管兩撥人都有各自拉攏同謀害人的可能性,可是如果人數過多的話……一是不好配合,二是案件結束後也無法有效的串供……”
“同個謀有這麼難啊?”
“那當然了!你們還不瞭解這一點吧。所謂同謀殺人,在咱們國家正式的說法叫共同犯罪!也就是指兩人以上共同實施故意的犯罪行爲。當然計劃犯罪者,並在犯罪活動中起主導作用的那個人即是主犯。其他人就是共犯,還有脅從犯――就是被主犯他們威逼纔不得已加入犯罪行動的人――在共犯方面,還分爲一般共犯和特殊共犯。”
“哦?這是有什麼區別嗎?”
“是有區別。一般共犯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而三人以上爲共同實施犯罪而組成的較爲固定的犯罪組織――就是犯罪集團――那些人就是特殊共犯了。組織、領導犯罪集團進行犯罪活動的,或者在共同犯罪當中起主要作用的,就是主犯。對組織、領導犯罪集團的首要分子,被逮捕後就會按照集團所犯的全部罪行予以處罰。當然有的組織裡面不止有老大,還有老二、老三之流,在此之外的其他主犯,應當按照其所參加的或者他們親自組織的罪行進行處罰。還有共同犯罪人裡除了主犯、從犯、脅從犯之外,還有教唆他人犯罪的教唆犯。對於教唆犯,應當視他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進行處罰。教唆不滿18週歲的人犯罪的,應當從重處罰。如果被教唆的人沒有犯被教唆的罪,對於教唆犯,當然可以從輕處理。要是兩個人以上共同犯過失罪,就不以共同犯罪論處,應當負刑事責任的,就按照他們所犯的罪分別處罰。”
“我靠,你法學院的啊,記得這麼清楚啊?”
“一般般啦……”
“那照你這麼說,共同犯罪豈不是比一個人作案要複雜的多嗎?”
“就是如此!你還記得當年咱們去雲南旅遊時遇到的靈貓案嗎?兇手就是因爲竭盡腦汁的想要擺脫同謀的關係結果反倒弄巧成拙暴露了自己!而且他們在犯案過程中遭遇了太多的意外,讓自己的破綻顯得更多了……這就是典型的沒有計劃好的例子。從古至今,共同犯罪――最難做到的就是配合!配合不好容易留下破綻,配合的太好又容易被人懷疑到他們是有共同的目的,從而發現他們同謀的身份。”薛紫辰正了正嗓音,嚴肅認真的說道:“我認爲,要實施一起完美的共同犯罪要滿足兩大條件:其一,就是要隱藏罪犯之間以及罪犯和死者之間的聯繫;其二,要讓任何人都證明不了這兩個人或幾個人有可能是同謀,但是罪犯所犯下的案件又必須是在多人配合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完成的――能製造出這種邏輯矛盾的,就是最完美的共同犯罪詭計。”
張小衝撇撇嘴,撓着頭說:“好複雜的樣子啊,很難理解耶……”
“我可以打個比方,比如著名的偵探小說――《東方快車謀殺案》!你們聽說過嗎?”
洪峰搖搖頭,小衝點點頭,劉海歪着頭。
“啊?唉……那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最著名的偵探小說之一!這怎麼能沒聽說過呢?大偵探赫爾克里?波洛的故事。書中所講述的一個車廂裡十二名乘客都是殺人兇手的結局真是亙古未有!經典之極!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計劃破產又是必然的結果――要是看過這本小說的人都知道,那件案子罪犯的作案手段有幾個關鍵點:第一,是必須有人能夠接近被害人並在他的茶水裡投放安眠藥使其安靜的睡着;第二,夜裡必須有人能在死者從內部鎖上房門之後也可以自由的出入那間包廂,當然也就是說必須得有人合情合理的擁有死者的房間鑰匙;第三,必須得有多人聯合做假口供,證明兇手不是這節車廂裡的人,以此擾亂警方的視線。這三點看似環環相扣其實有些是弄巧成拙的破綻!你看我們都知道了車廂裡除了偵探外其餘十二人都是兇手的事實對吧?那麼我們逆推回去,想想看兇手是如何安排殺人的:想要有人接近死者並給他下安眠藥,這件事由兇手的共犯之一――死者的管家負責了。想要合理的擁有鑰匙在死者鎖門並由於藥物睡着後依然能夠不動聲色的打開他的房門這件任務,由掌管所有乘客鑰匙的列車員負責。一切完成之後就是其餘的人一起上,一人紮了死者一刀以表示復仇成功。接着呢。謀殺結束後,列車員照原樣鎖上房門,所有人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再度成爲了互不相識的人。可是,第二天,案子浮出水面後通過調查他們每個人的背景,偵探波洛找到了這十二個人之間的聯繫――他們分別是美國一戶名門望族的親戚、管家、司機、保姆、僕人等等,而那戶名門望族正是被這次東方快車事件的死者陰謀算計,才導致家破人亡的!這樣的調查結果完全揭露了兇手們的犯罪動機還有犯罪者之間的聯繫,也就是說一車廂的人都是死者的仇人。最後,對每個人所進行的單獨審問使得波洛最終發現了他們之間證詞的矛盾之處從而推理出了事實的真相!”
薛紫辰停頓了一會以令周圍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他的身上然後繼續慷慨激昂的雄辯道:“波洛爲什麼能找到真相?難道僅僅因爲他是鼎鼎大名的偵探?當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這節車廂裡的十二個人無法擺脫他們之間的背景聯繫!而且由於無法串供,衆人的說辭互相矛盾反而指出了破綻之處!看到小說結尾你就可以發現其實波洛是沒有什麼實際證據可以拿得出手的!一切只是由於知曉了兇手之間的聯繫、知曉了兇手聯合殺人的動機之後,從心理學的角度進行的邏輯推理!試想一下死者的仇人都聚集在一個地方怎麼可能不被人懷疑呢,只要沿着這個線索去思考要破案就是水到渠成了!這個案子如果不是因爲同謀之間的關係被發現了的話,是沒有人可以從現場偵查中找到證據證明他們是兇手並加以定罪的!”
“那麼,由此我們還可以看出。同謀殺人――或者說共同犯罪的成功與否是要靠所有人的智慧的!參加犯罪的人數越多,風險也就越大!換句話說,就算這十二個人裡有十一個人一點錯誤也沒犯,只是一個人出了一點差錯也有可能導致滿盤皆輸!更何況事實上在東方快車謀殺案中不止有一人犯了錯誤……但是,犯錯誤也是實屬正常,因爲既然是有心殺人,在這個過程中就不可能一帆風順!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是必然的。大部分的犯罪者都要面臨隨機應變的考驗。而如果我們假定一名兇手必然會經歷這樣的意外考驗,那麼當兇手是十二個人的時候,就自然會有十二種不同的意外經歷!機率翻了十二倍!每一個人的隨機應變能力都決定了他自己能否順利矇混過關!也直接的決定了這十二個人的共同命運……但是,人的智慧是有高下之分的,你也許有可能騙過警察的眼睛、偵探的目光,但並不表示你的同夥也能挺過去!這就是計劃和串供的重要性了――要將所有人的行動集中於一個人的智慧之上――集中於犯罪策劃者――即是主犯的智慧之上!讓其他人成爲他的臂膀!這就是同謀殺人的關鍵之一――統一性!”
薛紫辰忽然敲了敲桌面,神情高昂的說:“東方快車裡的兇手們,就是因爲沒能遵照一個大腦的智慧行動,才造成了錯誤。由於波洛第二天就立即分別審訊了他們,導致罪犯們無法統一口徑串供纔會漏洞百出!在小說中經過分析我們能夠看到,能打開房間的只有列車員,能下藥的只有管家,死者身上的刀口有深有淺就證明兇手下刀的力度不同,這說明舉刀刺殺的人有男有女,所以力道參差不齊!所有這一切的線索,都證明一定是一夥人聯合作案,而絕非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又發現和案件有關的所有嫌疑人――就是死者的仇人們都和死者聚在一輛列車裡,偵探必然會對這種巧合表示懷疑!那麼真相被揭破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張小衝:“原來如此。那照你這麼說的話,同謀殺人必須要遵照組織者的意志嚴格實施計劃嘍!再來就是得儘量隱藏同謀之間的聯繫嘍?可是他們怎麼做才能不被發現啊?這兩條有些矛盾的……”
“怎麼矛盾?”
“你看你也說過,一場謀殺無論怎麼精心策劃總是會有意外發生的!對吧?案件永遠不會完全按照計劃進行的。對吧?”
“是的,現實中真正完全順利的計劃謀殺並不多……”
“那就是嘍,這點我絕對同意。在我看來,無論如何都能順利完成謀殺的只有名偵探柯南里的兇手~呵呵。那你瞧瞧,在這種現實中,還要保證所有人按照策劃者的計劃行使犯罪,太難了!兇手中每名成員可能碰到的意外事件,以及意外後隨機應變所產生的後果,策劃者都必須得提前考慮到,從而制定殺人計劃!這簡直就不可能――你總不能說犯罪的策劃者是諸葛孔明轉世,天賦異稟、神機妙算吧?”
“嗯,興許我們真碰上了一班天才呢……”薛紫辰忽然笑着回答道。
“得了,你別跟我逗樂啊!我可是很嚴肅的和你在討論吶。”
“好好……你說的這點確實……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容易。萬事都是如此啊……對吧。理論總得結合實踐才行。一個完美的計劃就是行動成功的大前提!必須有一個計劃既能發揮到每個兇手的才能,又能讓他們完全擺脫互相之間的聯繫。說穿了就是想辦法證明他們根本無法同謀,而一個人卻又不可能完成這件案子!一旦能製造出這種矛盾!這就是一個完美的同謀殺人計劃。可以讓警察和偵探陷入迷宮之中……”
“有可能出現這種完美的殺人計劃嗎?”劉海帶着迷惑不解的神情像金魚一樣張着嘴,一開一合的問道。
“恕我直言,我覺得這次的案子就比較完美。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兇手用了何種手法……”
劉海一邊用纖細的手指撥弄着自己的頭髮,一邊轉着眼珠,仔細想了想後發問道:“那……你能舉個例子嗎?其實你說的那個東方快車謀殺案。我小時候看過電影版的!很有意思!我本來認爲兇手的計劃已經很完美了。那個案子中的受害人本身就是個大壞蛋,以前綁架並殺害了一個美國富豪的女兒,導致最後富豪和其妻子悲痛欲絕,雙雙自殺。後來在東方快車上的那夥兇手――前來複仇的人――正是那富豪一家人的親戚、司機、管家、保姆等等。的確是他們之間的這種聯繫被發現了,波洛才推理出了可能是他們同謀復仇的結果。畢竟這就是很明顯的殺人動機了!他們這夥人無論如何也是掩飾不了的,只要他們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警方到最後自然會發現!怎麼能不被人識破呢?他們計劃的漏洞又在哪裡啊?”
“問得好,其實要想隱藏他們之間的聯繫的確太難了,一旦身份被確認,要想知道這夥人的關係就再簡單不過了,就算他們的人物關係很複雜,也只不過是調查取證困難些罷了,但總能查清楚。不過作爲犯罪者也可以想別的辦法來脫罪,對於東方快車,找好幾個節點就完全可以阻止波洛的推理了。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完美計劃的模式一樣:想出一個計劃證明每個人單個無法犯罪,但這個羣體又不可能聚集在一起犯案!也就是說從時間和空間上設置假象。這樣就可以阻止偵探往同謀殺人的方向去想!”
劉海:“啊?就是你所說的製造矛盾點?”
“對!這種計劃的制定……的確很難,但也並非全無可能!”薛紫辰說道:“你看,在東方快車中,鑰匙只有列車員纔有,也只有他能幫忙打開房間,那犯罪策劃者就應該想個辦法證明案發時列車員無法爲他們打開房門!不管是什麼理由,列車員的不在場證明也好、能證明鑰匙一直放在某地沒有動過也行!只要是能幫助同謀脫罪的主意就可以;而下安眠藥的事情只有死者的管家可以辦到,那就想辦法證明死者死亡時管家正在別處,從而擺脫他下手殺人或者參與犯罪的嫌疑!證明他與此案無關,就可以擺脫他給死者下藥的可能性。這兩個人,恰好就是這夥同謀殺人中最關鍵的兩個點,一旦他們的嫌疑被解除了,其他人自然就不可能被懷疑,因爲沒了那兩個人的話:一,他們無法讓死者就範。二,他們無法自由的、不動聲色的出入死者的房間;單是有這兩條,他們就無法繼續犯罪!只要證明這兩個人不可能犯罪,保證他倆不被懷疑!這案子就永遠也無法按照正常的邏輯繼續推理下去,波洛的思路也就斷了!”
“能這麼順利嗎?”
“我早說過萬事都不會一帆風順的。你可以想想另一部小說的情節――也是阿婆寫的,叫《尼羅河上的慘案》。那本書中的兇手就擁有與我所說的完美同謀詭計類似的思路:兇手是一男一女,男的叫西蒙,女的叫傑奎琳。女人是主犯,他們本是情人,但西蒙被一個有錢的富婆勾引走了,傑奎琳就成了一個傷心欲絕的女人……”
“哼,我就恨這種男人!”聽着劉海的憤憤不平,薛紫辰趕忙進一步解釋道:“假的!都是假象!其實是傑奎琳主動讓他男朋友西蒙離開她去跟富婆結婚的!然後他們打算殺了那富婆,奪取她的遺產。夠毒吧……她想了個好主意讓兩個人可以互相證明對方無罪!傑奎琳假裝痛恨西蒙,在衆目睽睽之下開槍打傷了他,好證明男方無法去殺人――中槍的人怎麼能去殺人呢?對吧?但其實她根本沒有打中對方;而自己則裝作開槍打了別人而神經崩潰,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忙於照顧她,當大家一擁而上將傑奎琳小姐送回房間時,在場的羣衆們就成了證明傑奎琳沒機會犯罪的證人;同時這就使裝作受了槍傷的男人有時間去行兇!你看這個詭計就比東方快車要高明得多,主犯傑奎琳明白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是無法隱瞞的,所以她乾脆不隱瞞了!反而大膽的展現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舊情人,但如此一來人們反而錯誤的認爲他們之間的仇恨根本無法消除,這兩個人也就不可能是同謀!既製造了令對方忽視她們二人之間聯繫的假象,又證明了他們二人都不具備作案的可能從而排除了嫌疑,這就是近乎完美的同謀詭計。唯一的缺陷是西蒙犯的幼稚錯誤――他在衝着富婆的腦袋開了一槍之後又用富婆的手沾着血在牆板上寫了個別人的名字打算誣陷別人,這個自作聰明的愚蠢舉動完全暴露了他們――腦袋中槍的人是無法寫下死前留言的――結果他們就被波洛盯上了。但總的來說,這個計劃很厲害,我想偵破咱們遇到的這件案子就應該參考《尼羅河》……”
“喔,那個蠢貨可真是破案的關鍵啊,這個人就算是沒有遵從主犯的意願行事吧?所謂的意外……呵呵,不過這次的案子,貌似沒有這麼愚蠢的兇手出現啊……”
“意外總是會有的,殺人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不過,誰知道能不能成功呢!萬一成功了那可就是塑造了一樁驚世懸案,對吧?殺人者都是賭徒,賭的就是這百分之五十的機率!”薛紫辰換了個姿勢後繼續認真的分析道:“反觀偵探小說中的共同犯罪,還是阿婆更有研究,其實除了《尼羅河上的慘案》、《東方快車謀殺案》以外,另一部著名的作品《陽光下的罪惡》也是同謀殺人的典範,同樣也是男女搭配――一男一女兩名兇手,同樣也是前情侶關係但是裝作已經決裂,核心思想和詭計的原理與《尼羅河》一般無二,只不過這個案子對女方的不在場證明做的不夠紮實,比起這個詭計還是《尼羅河》的更完美一些……”
洪峰一直坐在一邊安靜的聽着薛紫辰的講演,這時他方纔緩緩地分析道:“虛擬的案子先說到這兒吧,剛纔聊的倒是對我們思考這件案子很有幫助。有的地方還很相似!你們想啊,這次的案件……能打開房間的只有那個值班經理代翔,因爲只有他有鑰匙。可是監視錄像卻顯示他從沒離開過值班室。和百武軍一有世仇的只有李飛和彭雲翰,但她們倆在案件發生時卻正在樓下的大廳裡?!”
“對……前臺的服務員也可以證實,雖然時間的誤差很微妙……”薛紫辰靜靜的迴應道。“代翔也不是沒離開過值班室,他離開了一會,說是去打熱水沖茶喝,但是他離開的那段時間太短根本不足以上六樓進行犯罪或者協助別人犯罪。”
“……哎?那他可以把鑰匙交給別人啊!交給同謀啊!錄像裡又看不出他拿沒拿那備用鑰匙!他用身子一擋鏡頭從抽屜裡把鑰匙帶出來,再把抽屜一鎖,誰也看不出來!然後他藉着打水的時間把鑰匙交給他的同夥!等殺人結束後同夥再把鑰匙交給他,然後他就一直隨身帶着這把鑰匙,直到早上有人發現屍體來找他的時候,他在假裝打開抽屜取鑰匙,這不就成了!就算是有監控攝像頭也看不出什麼的。”
“嗯,我漸漸發現大家好像都同意這件案子是多人同謀所爲嘍?呵呵,那你們認爲他的同夥有可能是誰?”
“這還用想!”洪峰忽然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激動的說道:“肯定是他那幫同學唄!”
“可是,要是那樣的話問題就來了。他把鑰匙交給誰呢?當時李飛、彭雲翰、許樂言、陳小雨全部都在樓下,如果說代翔就是其中一位兇手,他的同學們就是同夥,同學聚會就是爲了這次的殺人行動打掩護的話!那麼在剛纔我們所設想的境況之下就沒有人可以接應他!而他也只在那個時間出去沏茶了,只在那個時間有機會把鑰匙傳送給同夥,那麼他把東西傳給誰呢?”
“這個……”
“這是個難題……”
“啊!我想到了!”張小衝忽然大聲喊道:“黑羽!”
劉海一聽小衝的話就皺起了眉頭:“你傻啦!黑羽和代翔還吵架呢!關係那麼不好還會是同謀嗎?”
“唉!你才傻了呢!難道就不能裝嗎!你忘了《尼羅河》啦?”小衝語出驚人!“說不定黑羽纔是代翔真正的同夥而並非是和他同來的那些人!那幾個同學都是爲了掩飾他們之間的聯繫才被請來的!對吧?!製造矛盾點,不是嗎?”
薛紫辰驚訝的看了看正興奮的張牙舞爪的小衝:“嚯……你有的時候也經常能冒出新鮮的想法啊,小衝。”
“呵呵……”
“這麼說你把代翔當作是主謀嘍,呵呵。但是這裡面有點問題哦……”
“有點問題?那你看我的猜想到底是那裡還有瑕疵呢?”
“呃,說到瑕疵……何止是瑕疵!哈哈,你想想看。黑羽在吵完架後就立即上樓了,同一時間代翔也進入了值班室,還爲小馬出去打水。而那時陳希也剛好湊巧在樓上看到了黑羽――當然,也許看到的是他――還有坐在大廳的我們,也是親眼看到黑羽上樓了,所以恰恰可以作爲他的證人。等黑羽上樓之時就正是死者被害的時間了,這樣的話他是沒有時間取什麼鑰匙的。而且他也根本沒去過值班室那邊,值班室所在的地方和樓梯間相隔很遠,他要想假裝上樓再下來也是不可能的,電梯就更不可能了,電梯的出口正對着大廳,所有人都能看見。你看我都可以爲他作證了!”
“呃……那你怎麼看這事?”
“我啊……”薛紫辰又眨巴着眼睛盯着那張地圖說:“我覺得,代翔那時離開值班室應該就是去打水了,不是爲了什麼傳遞鑰匙。鑰匙就算是被拿走了,也不一定就是那個時間。說不定早就丟了,代翔只要用一把假鑰匙替換真鑰匙的位置就成了……而黑羽那個時候也應該是真的上樓去了。應該就是這樣……”
“哦,那你覺得黑羽是與此案無關了?唉……”洪峰誇張的擺了擺手,而薛紫辰只是沉默。
“好吧。看來的確是一個很狡猾的兇手啊……”
“是啊……但是從理論上來講,如果假設掌管鑰匙的代翔是兇手之一的話,他爲同夥傳送百武軍一房間鑰匙的機會倒是有一次。”
“什麼?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他有一次機會,或者說只有那麼一次機會。因爲他是值班經理也只有他掌管着所有的鑰匙,所以除了他以外沒人能打開裝着所有房間備用鑰匙的那個抽屜,也就沒人能發現什麼時候少了哪把鑰匙。他有可能在任何時候偷出百武軍一房間的鑰匙然後帶在身上,接着傳遞給他的同學――就在他們在大廳聊天的時候。”
“對啊,那個時候的確可以。如果他的同學就是同夥的話……但是,還是不對,那時沒有人上樓啊?”
“有的!中尉你忘了,當時的陳小雨本來是想上樓的,後來碰上了陶元就坐過來一起聊天了――恕我直言,這就是一次意外――緊接着,或者說幾乎是同一時間李飛就上樓休息去了對吧。”
張小衝:“沒錯沒錯,我記得也是這樣!而且,那個李飛是在陳小雨被陶元叫住之後立即起身說累了要回房間休息的人,當時還是和那個陳小雨擦身而過的呢,但是卻沒有和她說一聲。”
劉海:“說一聲?說一聲什麼?”
張小衝:“哎呀?她們是朋友嘛!上樓之前好歹應該說一聲‘那我先上去了’之類的話吧?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李飛從她背後一聲不吭的就擦肩而過了。”
“那叫擦背而過吧?哈哈”薛紫辰笑着說:“你想的倒還真細啊。小衝,我發現其實你是心思很縝密的那種人哦!”
“呵呵,天性使然,哈哈。”
劉海:“他還老愛說‘我當時就覺得’之類的話,你那麼明智你怎麼不去破案呀?”
“當時沒怎麼當回事啊,畢竟還沒發生兇案。現在想來有很多細節有可能就是最關鍵的線索了吧――”
“但是上了樓又能怎麼樣呢?那時死者可還活着呢,距離案件發生還有幾個小時呢!她上了樓又能怎麼樣呢?而且我看到過劉警官的筆錄上寫着:李飛上樓的時候剛好碰見了百武軍一和他兒子還有秘書,哦,李逸風當時也在,後來李總還因爲發現了代翔安排他的同學和百武軍一同住在一個樓層而訓斥了他。”
“哦,李逸風教訓代翔的時候我們看見了。”
“那就是了,後來代翔和黑羽發生了衝突,李飛就下樓了,是過來勸架的,那個時候百武軍一還是活着的……等到他死時除了黑羽所有人都在樓下,如果說那幾個同學關係的人真的就是兇手的話――那當時唯一有可能動手殺人的就是因爲吵架惱火而最先上樓的黑羽,可是他又不可能得到百武軍一房間的鑰匙?沒有鑰匙的話怎麼打開房門還不能讓別人注意到呢?”
“啊!我又想到個主意!”張小衝再度顯現的興奮異常!“代翔一定是兇手!哦,或者說是共犯!因爲他可以藉助吵架趁亂把鑰匙塞給黑羽!”
薛紫辰聽後隨即咋了咋舌,無精打采的迴應道:“小衝,你腦子其實挺好使的,就是不懂得謹慎使用……”
“咋地了?”
“你不要老是空想!這不叫推理,你得結合現實!你當時也在場,咱們都清楚的看見了,這倆人吵架根本沒有肢體接觸!或者說,更像是隔着老遠就爲了讓周圍人聽到和看到他們在吵架而已!那你說他怎麼給他鑰匙?大廳的監控錄像頭都照着他們呢!會有人在那裡交接鑰匙嗎?”
“呀……”小衝又沮喪了。
“還是談談劉警官所說的毫無聲息的謀殺環節吧?”
“對……沒有鑰匙開門的話就必須叫門,那樣的話隔壁的人一定可以聽見聲響的……可是……完全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
“真是奇了……”洪峰也被現在的氣氛搞得迷迷糊糊,他的手指不住地在桌子上敲擊着,“哎?李飛上樓的時候可以把鑰匙順門縫塞進同夥的房間啊!我是說……如果那個黑羽真是兇手之一的話,這樣的話不就可以……”
“你忘了我剛說完,李飛上樓的時候碰到了百武軍一,當時那一幫人可是都站在樓道里吶,李飛徑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就算你說的有可能是事實那她也沒時間把鑰匙給黑羽。”
“呃……那她可以趴在門上聽聽動靜,等沒人的時候再偷偷出來把鑰匙塞給黑羽……”
“呵呵,你的意思就是代翔偷鑰匙,交給李飛,她帶到樓上順着門縫塞給黑羽……然後等他們大夥在樓下裝着吵架的這場‘戲’結束後,其他人待在一樓塑造不在場證明,黑羽上樓直接行兇……”
“對嘛!你看,這樣不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完美同謀殺人模式了嗎?到時候調查起來,黑羽和他們關係那麼不好,誰也想不到他會是罪犯同夥,而只有他可以幫助李飛犯案,這不就是塑造了一個邏輯矛盾嗎?”
薛紫辰思咐道:“你的看法是代翔、黑羽、李飛是一夥謀殺組合?想法倒是不錯,只是有漏洞。本來嘛,那個時間是旅館裡最熱鬧的時候,旅客人來人往……這次是趕巧了,六層除了李飛他們幾個同學和百武軍一一行人以外沒有別的住戶,如果李飛一行人是兇手的話,那這情形對他們可是極爲有利的。可是作爲一個犯罪策劃者的話他能想到是這種局面嗎?不,作爲策劃者制定計劃時一定是按常理推斷的,那時是旅遊旺季,如果六層的豪華套間也有不少陌生的住戶的話那他們怎麼犯罪?想想看提着鑰匙正準備往門縫裡塞,或者輕輕敲門,黑羽打開門時,正好有一戶旅客開門外出,看到本來如仇人般的兩人在密談一般……哼,等案件發生之後,警方一調查周圍旅客的證詞,這就穿幫啦……與其這樣,我倒覺得在假裝爭吵時直接把鑰匙塞進黑羽的兜裡倒更現實……”
“那……那你說還能怎麼樣?”
“嗯……”薛紫辰一副深思熟慮似的樣子,趴在那裡仔細思索着,“不過我想……你的推理也不是毫無道理。但,就算是想要用這種方法傳遞鑰匙,要想避免出現我剛纔說的被外人看到的場面――那就只有等到衆人入睡的時候了。也就是夜晚,十二點以後。”
“啊,你說的對。只要等所有人都睡覺了就不會被人目擊了。不過死者也是在那個時候死的啊?”
“是啊……”
“而且那個時候所有咱們剛剛懷疑的人都在樓下!”
“呵呵,你看,邏輯矛盾已經出來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看過那扇房門,幾乎是嚴絲合縫的,除了一張紙以外,不可能有東西可以塞進去的……”
“啊!那不是都白說了!唉……”
終於,所有人都陷入了無限的靜默之中,都爲這不可能的犯罪而深深地苦惱着。
代翔、黑羽組不可能犯案,代翔、黑羽、李飛組不可能犯案,還能有什麼組合呢?還有多少種組合呢?誰纔是主犯呢?現在,一切都是個謎……
“反正掌管鑰匙的代翔,可算是這起案件的重中之重!”洪峰陰沉着臉,說道:“這個人正是你所說的關鍵點!也是不在場證明最確切的傢伙!”
再看現在的薛紫辰,以一副誇張的表情右手成八字型托住自己的下巴。好像還在意猶未盡的不停暢想着各種破案的方法。
此時,在北京市公安總局,劉志真和劉羽峰正在參加一場針對碧歆山莊謀殺案的討論會,劉志真針對案件的進展正在與市局的高級領導斟酌商榷。
坐在寬大的會議桌一端的北京市公安局長馬振川首先發話,請劉志真就之前專案組的破案策略和案件進展進行彙報。有幾個市局的領導沒有參加以前的會議,所以現在的彙報是十分必要的。這也令劉志真感受到此案受重視的程度明顯上升了。
“是的!針對我們在碧歆山莊的偵查,在接受案件之後,我們初步採取的措施是:第一,走訪碧歆山莊的所有住戶,以及旅館的工作人員。尤其是在死者被害當晚與死者有過接觸的人,還有與死者同住一層的人。第二,考慮到本案作案手段的殘忍,以及現場並沒有丟失財物,我們認爲仇殺的可能性很大,因此開始全面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在日本的以及在中國的社會關係都在我們的偵查範圍之內。第三,針對監控錄像裡的可疑份子,迅速對碧歆山莊周邊地區進行嚴密搜查,我們認爲他們和這件謀殺案有脫不開的關係,早日逮捕這幾個人對案件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聽到這裡,馬局長連連點着頭,詢問道:“那麼現在,你們的進展怎麼樣?”
劉志真一向是實話實說,絕不會隱瞞現狀:“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那夥可疑份子的身份還沒查出來。由於碧歆山莊的所在地離北京較近,他們坐長途汽車即可到達,而長途汽車上人員混雜,沒有登記,很難查出這幾個人的身份……這幾天我們的進展主要是關於被害人的社會關係這方面的。我們知道了很多有關百武軍一其人的個人經歷,通過對現場證物的調查,我們還發現這有可能不止是件單純的仇殺案。”
“哦?”馬局長顯得很是好奇,於是劉志真迫不及待的說了下去:“這是這幾天行動的報告,我把所掌握的情報都總結在裡面了。”說着,他把文件遞向局長。“我們通過諮詢一些社科院的歷史學教授,還有在現場的案件當事人的幫助,找到了在戰爭時期就認識百武軍一的人!”
“哦,對了!你不是說過百武軍一……是抗戰時期的日本關東軍軍官是吧?”
“對,局長。他是戰犯!但是逃脫了罪責,還成了知名的商人。我們找到的那個人以前在戰爭時期和百武軍一交過手。叫做約翰?貝克。是美國老兵,他認識彭珉文,在中國執行過特種任務,對百武軍一的經歷也比較熟悉。他所講述的百武軍一的過去,很有可能揭示出有動機對百武軍一下手的人!這樣就可以幫助我們鎖定嫌疑人了。此外,在他的幫助下,我們還了解到刺殺百武軍一的兇器――那把太刀,很有可能是歷史革命文物!”
“文物?!”
“呃。那把刀已經確認了,正是當年日本天皇裕仁的兄弟所使用的武士刀,也就是說是日本皇室成員的佩刀……”
“什麼?!”馬局長十分震驚,但隨後他就擡了擡濃重的眉毛,漸漸板起了臉,低沉着聲音說道:“這下問題可就複雜了……這件事是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嗯……昨天知道的。今天我們還特意去社科院確認了一下。”
“這種事情一定要及早彙報啊!這樣吧,我們和社科院的人聯繫一下,看能不能給出正式的評估文書,一定要確定那把太刀到底是不是歷史文物。”
“明白……”
“越來越離奇啦……那麼,你所說的那個美國老兵……還提供了什麼線索麼?”
“現在知道的還不多。但是我有種感覺,他可能知道死者之所以被殺的原因。我們會想辦法調查出更多的秘密的……”
“只要能儘快查明真相,什麼辦法還是都要試試的。志真,偵破案件的黃金時段你應該瞭解吧?”
“是的。七天……一週時間是破案的黃金時間,過了七天的案件一般都很難被破解了,甚至有可能成爲懸案……”
“你明白就好。我也有種感覺,這案子會變得越來越難以收拾的……現在是日本皇室成員的武士刀,以後還說不定會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
劉志真默許的點着頭。他明白這種感受。從他接受偵辦這起案件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這遠不是一件簡單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