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父親去世前,他總是和我說,要像個勇士一樣活着!如果命運不濟,那就要用一顆充滿勇氣的心去跨過它……我想要像他說的那樣做個勇士,可我卻不知道,到底怎樣做才能成爲真正的勇士……
——西恩.L.蘭達爾
一九四五年三月二十一日,凌晨。
在廣袤無垠的俄羅斯大地上空,自白令海峽方向,刮來了一陣寒風。剛剛還擰作一團,如黏稠的棉花糖一般的雲朵,頃刻之間散開了一大片。在那烏黑的雲霧之中,皎潔的月光之下,一架改裝過的美軍B—17轟炸機,穿破雲層,向着更遙遠的中國大地呼嘯而去。
“該死!”副機長咒罵道:“氣象預報局不是說今晚沒有風嗎?”
面對副機長的抱怨,坐在一旁正在仔細搜索行進路線的機長面無表情、平淡地說道:“他們不是神,預知不了一切。現在該是我們主導自己命運的時刻了。”說着,他扳動操縱桿,使飛機平穩地向下俯衝一段距離,好衝進另一朵巨大的雲彩中。
在機長室身後異常寬敞的機艙中,一顆空投炸彈也沒有。相反,那裡並列坐着兩排共十二名全副武裝的美軍突擊隊員!手中握着的均是美軍一線部隊的頂級槍械裝備!他們便是由OSS——美國戰略情報局從美國各軍種中挑出的精英,組成的一支前所未有的特種行動小隊——自雲端而下的這羣勇士們也有着與他們身份相符的優雅代號——“風行者”!
這支部隊的成員有的是來自陸軍的遊騎兵突擊隊員,有的隸屬於美國和加拿大第一特種作戰旅——‘魔鬼旅’——的成員,甚至還有的是來自美國第101空降師的傘兵!他們此行的目的屬於最高機密,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軍事行動。爲了此次行動,美軍特意改裝了一艘航空母艦,加長它的甲板長度,另其上可以攜帶這一架經過改裝的B—17轟炸機並可以自航母上起飛。就在前一天,經過兩個多月模擬演練的這羣特種部隊的隊員在他們指揮官的帶領下乘坐這架精心改裝過的B—17空中堡壘轟炸機從悄悄航行至白令海峽以西的美軍航空母艦上起飛進入了蘇聯的領空。由於機上沒有裝載航空炸彈,除了十二名成員外全部都是油料儲備,所以飛機的續航能力提升到了最大極限!但同時也意味着這架飛機絕不能遭到任何攻擊,對於一架滿載燃油的飛機來說,一次微小的炮擊都會帶來致命的效果。
一天之後,他們這架飛機一路藉助高空雲層的掩護順利地跨過了被日軍佔領的中國東北的邊境,向佳木斯西南方向的山區地帶進發。
這支美軍混成小分隊的隊長,即是來自美軍第101空降師的少校——西恩.L.蘭達爾。他體格健壯,外形硬朗,頭帶罩有網格和迷彩布料的美式M1鋼盔,身穿美軍標準傘兵制服,手持一把M1A1型湯普森衝鋒槍!一雙威風凜凜的虎眼圓瞪前方!方形的下巴沒有抹煞他那薄而緊繃的嘴脣的魅力,想必從軍之前,他一定是個很受女性歡迎的傢伙。不過,此刻的他臉上全無笑意,印刻在其上的只有嚴厲!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晴朗,飛機也已飛入中國東北的領空,隨即飛行的高度開始下降,在機長回身告訴少校即將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刻,隊長便點了點頭,起身抓住飛機頂棚的拉桿,在隆隆地引擎聲中大聲地對底下的士兵們說道:“士兵們!我們就要到達目的地——中國了!我想這可能是你們有史以來執行過的離家最遠的一次行動!你們全是美國軍隊中的精英!我想本不用我做戰前動員了,但是我還是想說上幾句!”他停頓了一下,看到機艙裡十一雙密切注視着他的眼神,緩緩地說道:“我們的這次行動,代號——風行者!我們的目的,是帶回一名蘇聯特工!或者我們也可以認爲他是德國特工,他的真實身份還有待鑑定,不過他手中所掌握的情報,極爲重要!對美國的意義重大!有可能直接影響到我國幾十年的發展進程以及政治戰略!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國家的未來就在你們的手中!所以我們絕對不能失敗!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衆士兵異口同聲地高喊着:“是的!長官!”
“很好。”蘭達爾少校默默地念道。
在隊長的注視之下,戰士們都端坐在機艙內的座椅上,顯得有些莫名的興奮。每個戰士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年輕的步槍手吉米.J.帕特森是個皮膚黝黑的有點印第安血統的美國人,尖長的臉頰上除了厭煩還是厭煩,他是煩透了戰爭卻又不得不參與其中的那種人。大家都喜歡叫他“酋長”,但他本人並不喜歡這個暱稱。
通訊員漢森.米勒在緊張地整理着自己的裝備。這是個天生長着一頭棕黃色捲髮的田納西小夥子,纖細的手指猶如女人一般白淨,不過論到作戰經驗他卻不及在座的其他人,這個小子自打在歐洲荷蘭阿納姆負傷後就沒再參加過歐洲戰爭,不過好在他也經受過嚴格的訓練,並且和其他同伴在菲律賓浴血奮戰過,這樣的行動對於能說多國語言並熟悉各類密碼電文的他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團隊中最爲冷靜沉默的那個人便是左撇子狙擊手喬瑟夫.格里芬,“鷹眼”就是他的代號。這個基督徒時不時地注意着窗外的情況,在看到中國的土地後,他便默然地掏出緊貼於自己胸前的十字架項鍊,輕輕親吻之後便又塞回衣領的深處。
軍醫湯米.柯林依舊不住地搗鼓着自己上衣的衣釦,他是每逢戰爭必會緊張的類型,雖然打起仗來很是勇猛,但每次給別人做完手術時他就會不住地嘔吐,這好像都成了一種不成文的習慣。他瘦小的個子令人聯想不到這是個來自德克薩斯的“牛仔”。
大塊頭的“坦克”——查理.羅巴克專注的擺弄着自己心愛的BAR重型步槍,這個一臉橫肉,還帶着刀疤的大個子壯漢一個人就佔了兩個位子,他標準的壯碩倒三角身材令整個機艙顯得鼓脹脹的,這個傢伙是唯一一個攜帶了砍刀的傢伙,就背在他的背後,他總認爲在東北的林間對付日本人是少不了這種冷兵器的。
湯姆森衝鋒槍手約翰.D.泰勒是個遊騎兵出身的優秀戰士,曾經參加過攻打萊茵河戰鬥的他雖然年輕卻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英豪了!他是這裡最爲優秀的士兵之一。
有英國人血脈的威廉.戴維斯是個精準的步槍射手,他的戰績在北非和意大利已經令他的歷任長官倍感讚歎,所以才被隊長單獨點將出來參加這次行動,這傢伙應該是典型的聽從命令的好士兵,這是所有長官都最爲欣賞的,但副隊長卻總是認爲這個古板的年輕人缺乏激情和創造力,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他了。
最喜歡嚼口香糖的副隊長麥克.F.鮑威爾留着一臉被修剪的十分整潔的絡腮鬍子,衣着光鮮,看着就像個十足的官僚,但卻是和蘭達爾隊長自訓練營就認識的老搭檔!他們在美國加入戰爭之前就作爲援助英國的志願者參加了皇家特種部隊的訓練計劃,比其他所有的美國人都瞭解特種作戰任務!後來同蘭達爾少校一道回國又參加了塔科亞訓練基地的傘兵訓練,加入美國第101傘兵空降師在諾曼底的夜空下拼殺……作爲絕對的前輩,是這裡除了隊長以外最嚴厲的長官了!他唯一一個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地方就是他從來都不摘鋼盔——睡覺時都會戴着睡帽,天知道那底下有什麼秘密。
鮑勃.巴金斯是個手持M3衝鋒槍的衝鋒手,身上帶滿了各式手榴彈,總喜歡扔手雷的他是個貧嘴的傢伙,總是惹得周圍人的反感,他來自俄克拉荷馬州。
與他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小丑”——傑克.巴尼斯就連性格也與鮑勃形同一體,不過像他這樣的聒噪鬼居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狙擊手格里芬的觀測員,這倒是個不同尋常的組合。
大夥都已時刻準備整裝待發!只有臭味相投的鮑勃.巴金斯和傑克.巴尼斯還在小聲談論着隊長蘭達爾少校腰間別着的那精美的銀白色工藝手槍的故事……
“據說是一位姑娘送給他的!”
“我不信,姑娘怎麼得來的這麼精美的手槍啊?那可是柯爾特點四五!軍用手槍啊!”
“管他呢!這世上就是有很多姑娘都愛收集這種銀色手槍嘛!”
“哼,你的嘴比啄木鳥還硬……服了你了……”
“什麼話啊……你瞧瞧那槍的質地,一看就知道是上乘貨!你可不知道,我還摸過那把槍呢!”
“……是嘛……”
“真的!你不信啊?哇塞!那槍感覺足有一噸重哈!你都能用它在超人身上開個窟窿啦!”
“鮑勃……沒什麼東西能在超人身上開個窟窿……”
“那槍就能!”……
而在嘈雜的機艙座椅前端的最後一名士兵,面無表情,一語不發,但眼神卻凝在了一點,口中喃喃地默唸耶穌的祈禱詞——這個人就是約翰.H.貝克。原美國第101傘兵空降師506團B連的一員,是蘭達爾上尉的老部下之一,“快腳鹿”的綽號從諾曼底登陸時就一直伴隨着他,但是他的年齡卻是這夥人中最小的。一張帥氣、灑脫,但卻充滿稚氣的臉龐已被戰爭的煙雲渲染出了一股霸氣!他就坐在那裡,驕橫的眼神緊緊地盯着對面機艙的窗戶,好像下一秒就能衝將而出,上陣殺敵了!
轟!轟!轟!
幾聲防空炮彈的炸裂聲在雲端響起,所有機組成員頓時驚了一跳!連約翰.貝克也當即歪倒在旁邊隊友的身上,緊張的望向四周。副機長慌忙望向窗外,口中唸叨着:“怎麼有炮聲!我們被發現了嗎?”
“沒有!繼續導航!”機長大喝道:“他們是聽到飛機的引擎聲了!在雲層中亂射想把我們逼出來!”
“可早晚會被發現的!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我們肯定得降低高度!”
副機長說得的確有道理,就在B—17打算自雲層中衝出,向下降低高度,準備進行空投之時,敵人的防空炮火忽然變得密集起來。自地面上傳來陣陣日軍的防空警報,令副機長不禁心急起來。機長依舊保持着穩健的判斷力,操控着飛機竭盡全力衝向前方!不過,飛機即將接近降落地點時,機長才發現防空炮火比情報中顯示的要密集的多。不知是諜報人員的疏失,還是日本關東軍更改了部隊編排。總之,這片地區的防空火力現在已經足以致命,根本不適合空投人員!
“可惡!絕對不能被擊中!”機長大喝道,不過幸虧他們在執行這次任務之前把降落地點和備降地點的地圖還有座標都背了下來,所以機長現在還並不是黔驢技窮。
“麥克!我們現在去備降地點!”
“什麼?!”副機長急不可耐地高聲嚷着,好像極不情願執行這個方案。
“現在的油料不事宜進行更遠距離的飛行了!我們已經被發現了,到時候日軍的飛機肯定會跟上來!我們還要跟他們周旋呢!油料說不定會耗完的!”
“我知道!但現在只能執行這個方案!”機長大聲喊着,同時,對身後的機艙中的蘭達爾上尉說道:“叫大家都做好!我們必須馬上甩開防空炮火趕到備降地點進行空降!”
“好的!”蘭達爾轉身面對衆士兵,剛要說出什麼卻在原地停泄了數秒。而後,他的嘴角忽然盪漾着一抹輕鬆地笑意。
“好了,士兵們。都坐穩了!要開始極限飛行了……”
飛機已經開始爬升,返回到剛剛的安全高度。天空上部的雲層成功的掩護住了飛機的身形,防空炮的炸裂聲也漸漸遠離了他們的飛機。
“霍,總算是安全了,不過接下來……”副機長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擡頭看了看羅盤指示器,又翻看了地圖,隨即說道:“我們在往中國黑龍江佳木斯市西南方向飛行,不能飛的再遠了,機長。我們對那一帶的敵人防空部署一無所知。”
“可是隻有這裡纔有掩護的雲層,我們可以繞一圈再到備降地點去,如果急於求成反而會令大家陷入危險的境地!你也不想待會咱們被日本零式戰機追着跑吧!”
副機長倒也尊重機長的決定。他了解,他們的機長詹姆斯.戴克是位有着非常豐富的作戰經驗的優秀飛行員,他所作出的判斷,基本上都是十拿九穩的。
於是遵照機長的指示,飛機開始向雲層盤旋飛去。但是這種安心並沒有持續太久。天色漸漸明亮,掩護也即將消退殆盡。幾分鐘後,當天空中響起與本機不同的不間斷的引擎聲時,副機長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並首先罵了出來。
“媽的!零式!”
正如他所料,日軍防空部隊必定會通知空軍出動!而且從他們出動的速度來看,機場離這裡肯定也不遠!四架A6M5零式戰鬥機尖嘯着撲向他們的飛機,圓形的機翼尖端劃破雲層,刺向B—17的右側!並打出一陣排炮!
聽到零式戰鬥機航炮的連續擊發聲,一向鎮定的機長也如臨大敵、緊張起來!對身後的機組成員大聲喝道:“想想辦法!掩護飛機!”
但是突擊隊員們也無能爲力,爲了減輕這架改裝B—17的重量,節省油料、提升速度,飛機上的所有航空機槍已經全部被卸了下來,現在的B—17完全是無設防狀態。
“我來!”裝備了一身的彈夾和一把叢林戰大刀的大塊頭——查理.羅巴克挺身而出!舉起了手中的M1919A1勃朗寧BAR重型步槍,站在了本應是二號機槍位的右翼機槍臺處將玻璃艙門拉開一道縫隙,在強烈氣流的噴襲下,將槍口伸出,對着日機的大致方向便毫不猶豫地開火激射!
零式戰機的駕駛員看到了自對方飛機機槍塔處噴射而出的一道道火光,由於BAR的火力之大足以與機槍媲美!因此日機駕駛員誤以爲B—17上火力完備,兩架日機沒有貿然靠近而是由轟炸機的下部俯衝逃開了。而另外兩架則由飛機右翼機頭方向迂迴,殺向稍顯脆弱的駕駛艙。
機長戴克看出了日本人的意圖,也壓低飛機頭部,以俯衝的速度向地面方向飛去!
說實話,羅巴克的射擊對日本零式的真正意義根本不大,不過在擺脫敵機時,羅巴克倒一直在進行持續火力支援!直到他換了兩個彈夾後,隊長才厲聲喝止他注意任務用彈藥!節省子彈!
說時遲那時快,隨着日本零式戰機的快速跟進,機上航炮也在不斷對準B—17轟擊!
“我們被咬住了!”機長慌不擇路,還想要盡力保住飛機!但一架單獨飛行的轟炸機面對四架零式A6M5的圍攻!一切掙扎都是徒勞!飛機後部瞬間被轟出的幾個大洞似乎立即驗證了這一理論。
此刻,子彈已在機艙之內橫衝直撞!叮噹濺射的火星和彈洞隨即閃現在機艙的薄壁上!
“已經不行了!必須保證突擊隊員安全降落!”機長拼死拉住操縱桿!儘量降低高度,同時全力搜索地面的環境。他的視線落在了一座小鎮上,在那裡有一道十分清晰的溪流緩緩途經小鎮的外圍。機長想到,有溪流的地方說不定就會有叢林、山地、等等適合隱蔽的所在,於是盡力將飛機開向上游的地方,同時高速扳動操作杆,令飛機向左後方盤旋!這一舉動可嚇壞了正準備攻擊B—17的日軍零式戰機駕駛員,當時正有一架飛機打算直衝向B—17,而轟炸機的舉動使其險些撞在一起!就在日機向下側衝進行規避之際,羅巴克瞅準時機,手中的BAR再度開火!
十幾發子彈分毫不差地刺向零式的駕駛艙!在艙蓋處洞穿的彈孔和飛濺地鮮血證明了羅巴克的價值!他高聲的站在原地大喊“呼哈!”周邊的幾架戰機也由於不知情況,迅速飛離了B—17好像在脫離它的有效攻擊射程,及時刮來的一片雲彩則剛剛好掩護住了大難不死的轟炸機!
不過,顯然高興的太早。飛機由於之前的攻擊,機身以及右引擎已經逐漸起火,燃油也發生了泄露。現在,之所以火焰沒有和燃油混合成爲致命的焰火!完全是因爲機長一直在操控飛機高速向下俯衝!向空中飛瀉的油料與火焰幾乎與飛機俯衝的方向一致,向機身後部猛烈甩去!
“現在怎麼辦?它們馬上就會追上來了!”副機長在透過彈孔和機窗呼呼刮進的風聲中高聲吶喊道,“咱們的燃油表一直在降低!天哪!一定是飛機漏油啦!”
滿頭是汗的機長此時怒不可遏地迴應道:“我絕不能停止加速!看見引擎上的火了嗎?要是和那堆燃油混合的話那就全玩啦!我們開了上千公里不是爲了到關東軍腦袋頂上放焰火的!讓所有隊員紅燈準備!我要找一片隱蔽地點直接進行空降!必須優先保證突擊隊員的安全!”
“好吧!明白!”副機長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伸手扳動了指示燈顯示裝置。
極度顛簸的機艙內,紅燈亮了。隊長看了一眼後隨即大喝一聲:“所有人起立!掛鉤!”
突擊隊員們全體站起,並迅速將身上的掛鉤帶鉤在機艙頂的橫樑上!隊長也站起身掛好鉤帶,接着高聲喊道:“快速檢查裝備!”其實,不消他說,大家已經火急火燎地在執行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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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我會盡力降低高度,你們所有人快速從投彈艙撤離!”機長已是嘶聲裂肺,嗓子都忽然變的沙啞,同時眼睛緊盯着前方的地面,當他看到一片山野叢林的時侯,飛機的右引擎上又被打出了數個彈孔。
“不好!開綠燈!快讓我們下去!”下士鮑勃.巴金斯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在他的怒喝聲下,機艙准許空降的綠色指示燈終於亮起。本應是轟炸機投彈艙的艙門,此時在一陣顫動下,緩緩地打開了。本來站在最後排的約翰.貝克此刻卻站在了風口浪尖之前。
“別猶豫!”隊長對着前方大聲喊着,同時右手握拳伸出了拇指:“貝克!衝下去!”
面對老上司振奮人心的眼神,約翰.貝克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熱血,雙眼一瞪!挺身躍了出去!
藍天在他的眼前變得逐漸清晰,氣流撕裂了圍繞在他身邊的清晨的霧氣,在那一瞬間貝克感覺自己像是長了翅膀的大鳥,自雲端降下,翱翔於天空之中。但隨後,掛鉤帶牽引着傘繩撐開了降落傘,強烈的氣流又將他高高托起,約翰.貝克感覺自己好像忽然在向上升,過於突然地轉變令約翰.貝克手中握着的槍緊緊地卡在胸口。不過,對於他這個本來就是傘兵出身的人來說,這樣的情況見得多了。他迅速穩定思緒,伸手抓住左右兩側的傘繩,儘量保持身體的平衡,在墜落的同時還儘量擡起雙腿控制下降的速度。
終於,在數十秒鐘的煎熬過後,約翰.貝克的雙腳同時接觸到了地面。在向前連續跑動幾步之後,貝克穩住了自己的步伐。雙手迅速開始解下降落傘,訓練有素地整理着自己的裝備。他甚至來不及觀察身邊的形勢,這是一片樹林中的空地,難得他們可以降落在這麼好的位置,如果是在森林的正上方降落將會有很多麻煩,但就在貝克思索之時,天上傳來的爆裂聲令貝克的心情急轉直下。他猛地擡起頭看向藍天之上,只見那架B—17燃着滾滾濃煙向森林的深處墜去,在它遙遙欲墜之前,數名突擊隊員自投彈艙陸續魚貫而出!看來是全員都脫險了,不過不幸的是緊跟着貝克降入同一片區域的只有中士吉米.帕特森。其他人不知什麼原因沒有緊跟而下,於是偏離的飛機將他們帶向了遙遠的森林西側,貝克望着遠方,十朵白色降落傘依次落下。他不禁鬆了口氣,喃喃低語道:“只要沒有人員傷亡就好,剩下的就是去和他們會合的工作了。”
但是直到飛機沒過他視線之內的樹梢,他也沒有看到機長和副機長進行跳傘。心中的焦急重新涌現,隨後在他聽到遙遠的森林深處傳來飛機漫長的呼嘯和最終墜落爆炸的巨大聲響後,貝克感覺心臟轉瞬變的冰涼,似乎抽搐了一下,就如同初開冰窖之時迎面吹來了寒風一般。
“快來幫幫我!”吉米.帕特森的聲音將貝克的心神暫時拉了回來,他聽到呼喚不由分說,急忙衝向不遠處的一棵樹——吉米的降落傘正好掛在上面,他兩腳懸空,不住地蹬踏着那棵大樹,模樣十分痛苦。
“我來了!”貝克邊說着邊麻利地爬上那棵樹,拔出手中的匕首幫助吉米切割這降落傘的傘繩。
傘繩被割斷的那一刻,吉米徑直墜落在地上,但他連多餘的叫聲都沒有,立即翻滾起身,從肩上卸下自己的裝備。
“多謝!其他人呢?不會降落到樹林裡了吧?”
“有可能。”約翰.貝克掏出自己的M1A3傘兵用卡賓槍——這種質量輕,射擊時容易控制的連發卡賓槍擁有着15發子彈的彈匣,金屬的摺疊槍托專爲傘兵而設計,縮短槍長,便於攜帶。射速高且後坐力低,0.30口徑的子彈原意就是爲了替代手槍和衝鋒槍的綜合體武器。不過,對遠射程的目標殺傷力和子彈穿透力不足卻是它無法消除的缺陷。此刻的約翰.貝克正一邊說着話一邊將摺疊的金屬槍托翻轉伸展開來,同時他還迅速地檢查了子彈,並重新裝填彈夾,拉動了槍栓。“他們沒跟着咱們一起跳!我看到飛機把他們帶到森林的另一側了。”
“什麼?該死的,這飛機往前多蹭兩下可能就幾公里出去了!”
“不至於,哪有那麼遠。我們沿着飛機墜落的方向往前找就一定可以和他們會合的。”
“可是咱們不能那麼做。”吉米.帕特森忽然說道:“日本人肯定也是這麼找咱們的。”
“嗯,對。”約翰.貝克聳了聳肩:“我們最好還是到預定地點和他們會合好了,這樣還保險,他們也不會等我們的,一定已經在向預定地點行進了。”
吉米.帕特森點點頭,此時他手中拿着的是美國軍隊的制式步槍——M1伽蘭德半自動步槍。這款由約翰.坎特厄斯.伽蘭德設計的半自動步槍,配備了八發7.62毫米步槍彈的彈夾,此外還採用了導氣式工作原理,槍擊迴轉閉鎖方式,令它可以八發連射!火力優於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閂動式步槍,佔盡了便宜。
“預定地點的具體方位你記得住嗎?”吉米問道。
“當然記得住。往北走就是了,到那邊後我們駐紮在這裡的聯絡官會來和我們會合。”
“嗯,那現在事不宜遲!從距離上看我們已經落後了!”
二人合計了一下,掏出羅盤,起身向着北方而去。爲了不留下腳印,防止日本關東軍的搜索部隊找到他們,這二人專挑枯枝、岩石密佈的地方行走。就在樹林當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一步步前進着。
此刻,太陽初升,正是尋常百姓們大夢初醒的時候,而這二人卻在森林的深處急行軍着。餓了的時候,二人掏出隨身攜帶的巧克力,補充熱量,但隨後,約翰.貝克就發現吉米的飯量果然是夠大,他一個人份的巧克力,很快就被分完了。貝克暗自琢磨,應該儘量保存自己的那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中午時分,森林中便“熱鬧”了起來。貝克感覺的到,森林中靜謐地一點聲響都沒有!每到這個時刻,貝克總會拉着吉米迅速逃竄,他知道肯定是日軍在樹林中搜索,他們絕對不能被俘虜!必須竭盡全力逃離!
逃竄了一天,二人的精力已經耗盡,但還是竭力在東北茂密的林區中行進着。東北地區的夜晚是寒冷的,但他們不能生火,只能靠不間斷地行軍來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在一定的溫度,同時他們都心存希望,知道自己每多走一步,就離集合地點更近一步。
又一個夜晚即將過去,貝克擡起疲憊的雙眼,望着遠方漸漸升起的紅日,心中不免一陣嘆息。“算上飛機上的一晚,這是我們在中國的土地上經歷的第二晚了吧?今天是十二號了。”他喃喃低語道:“還有多遠啊?”
吉米手中舉着羅盤和地圖,趴在附近的地面上,招呼道:“給我手電。”
貝克將手中的微型電筒遞了過去,吉米拿過手電,隨後便用揹包裡的迷彩雨衣蓋住自己的上半身並趴在地上,用手電的光束照亮着地圖,把猶如一元錢硬幣大小的微型羅盤放在地圖的左上角指示着方向。少頃,吉米關掉手電站起身來,對身後正舉着槍在警戒的貝克低聲說道:“就是這個方向,沒錯!我們再走個幾公里應該就能到了……”
貝克聽後一臉凝重的思索着:“以現在咱們的狀態,還要再走幾公里?!具體有多遠?”
“四公里左右。”
“天……我們偏出航線這麼遠嗎?”約翰.貝克思咐道:“隊長他們可能已經趕到集合地點了吧?咱們跳出飛機的時間還是太早了!唉……”
“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吉米站起身,隨手彈了彈身上沾的泥土。“如果不快點感到預定地點,就不能按時參加行動!他們可是不會等咱們的!”
“是的。任務爲重……”貝克默默唸叨,擡手指了指他們應該前進的方向,繼續行軍……
路上,好動的吉米打開了話匣子:“貝克,我還不知道你是哪裡人呢?”
“威斯康辛,稻香湖。我是稻香湖人。”約翰.貝克咧嘴笑道:“你呢?納瓦霍人?哈……”
“哦,別總拿這個和我開玩笑……我可沒有印第安血統,別看我皮膚黑,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白人。我家在賓夕法尼亞。”
聽了他的話,貝克兀自一笑。吉米.帕特森很怕別人說他有印第安血統,但其實貝克知道——隊長曾經告訴過他:吉米的母親有印第安血統,大概是因爲擔心種族歧視吧,吉米也總是儘量避免談及這種話題,他總是操着一口地道的美國英語,儘量以白人的方式和大家交流,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盡力融入這個羣體,像他們這羣人一樣懶散地抽菸,打撲克,調侃黑人。貝克早已習慣了他的這種態度。
“隊長說這次行動的目標是一位蘇聯人,可是我們連他的長相都不知道。你有什麼線索嗎?貝克?”
“爲什麼覺得我會有線索?”
“嗯……”吉米聳聳肩,以輕鬆的口吻說道:“你是隊長的老部下,誰都知道你們倆的關係最好。所以也許他對你說的事情會更多一些。”
“哈……不比你們知道的多,隊長一向公私分明。”貝克回答道:“但是我知道只有這次在預定地點和我們碰頭的那個聯絡官身上才帶有我們目標的照片還有資料。我們要想完成任務必須和那名聯絡官碰面。”
“是這樣……那聯絡官是誰?美國人?”
“呵呵……你覺得一個歐洲人能在亞洲長期做間諜工作嗎?”
“那……難道是中國人?”
貝克點了點頭。“是的……是國民黨軍統的人,很有經驗,已經在東北潛伏很長時間了,對這一帶的情況他很熟悉。找到他對我們的行動會有很大幫助。”
“哦……唉,不過那也是十分艱難的啊……我從來沒執行過這種任務,最開始我聽到這個任務的時候簡直覺得是天方夜譚!”
“我覺得會有這場世界大戰就已經夠天方夜譚的了……”
“貝克,你覺得我們的成功率會有多大?”吉米忽然蹦出這麼一句,令約翰.貝克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只見他停頓了一會兒,回頭看了吉米一眼,搖着頭嘀咕道:“我不知道,吉米。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盡全力,讓我們大家都能活着回去的。”
這句空洞的話自貝克口中輕柔地飄出,一絲底氣也沒有。天也漸漸大亮,一想到還有艱難的任務要去完成,吉米也不再問他什麼了,一路上沉默不語。周圍的氣氛也忽而變得冷淡了許多,寂靜了許多……
話說吉米和貝克沿着一條小路走了幾個鐘頭,時間臨近正午。這時,空氣中傳來了令人振奮的味道!饞嘴的吉米立刻眉頭緊鎖,止住了腳步。貝克察覺出了他的異樣,立即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了?”
“有一股香味兒……附近可能有人家在做飯……”
“你真是好鼻子,對食物的氣味這麼敏感……”貝克嘴上雖然這麼說,其實自己也餓得不行,但是他們倆都不怎麼會說中文,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那個力啦……
“沒關係。”吉米嘻嘻笑着,指了指前方的山坡,“大不了不用交流嘛,填飽肚子對任務順利完成可有很大幫助啊,呵呵……”
“啊?你這是想去搶?絕對不行!”
“哎呀,你這麼死腦筋,我是說拿一點口糧,路上吃,拿完咱們就走,不耽誤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是絕密行動!不能隨便在敵佔區暴露自己的行蹤!”貝克義正言辭的吼道:“一旦被發現我們以及咱們的團隊都有可能全軍覆沒!”
吉米愣住了,他了解貝克所說的嚴重性。待在原地略一思索,點了點頭,好像默許了貝克的提議。
“的確……唉,可惜了,只能看着到嘴的食物飛走嘍……中國人做的菜味道真是夠香的……”吉米.帕特森哀聲嘆息。“走吧,還是趕路要緊。在呆一會我估計就要改變注意了……”
砰!砰!砰!三聲槍響傳來!貝克和吉米下意識地縮了下頭,隨即緊張地找周圍的樹幹做掩護躲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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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是日本人嗎?”
“沒錯,是日本三八式步槍的聲音。但目標肯定不是我們。”
“你怎麼知道?”
面對吉米的嘮叨,貝克只能用噤聲手勢阻止,隨後,起身向山坡盡頭走去。
“喂……”吉米壓低聲音想叫貝克回來,但根本阻撓不了,於是自己也跟了過去。“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只是在想,會不會是我們的人被他們發現了!”
“哦,你認爲隊長他們……”正說着,貝克向身後的吉米做出伏低的手勢。吉米擡眼望去,見到幾名身着黃色軍服,手持‘三八大蓋’的日本士兵正沿着山坡向上衝來——是日本關東軍沒錯!吉米慌不擇路,緊張地舉槍就要射擊!
“等一等!”貝克及時地拉住了吉米的手,阻止他道:“那夥人不是衝我們來的!”
吉米稍作停頓,仔細觀察發現那羣日本兵好像只是沿着山坡佈置站位,像是要居高臨下包圍什麼地方。
“真的……他們好像是計劃好的,沿着山坡站滿了啊?這是衝誰啊?難道是山下的村子?”
“有可能……哼,看來那些美味佳餚要讓這幫傢伙享用啦……”
貝克觀察着四周,發現了一處隱蔽的山石,趴在上面地勢比較高,可以俯瞰山坡下的小村鎮。於是他們二人便轉移到了山石之上。貝克向下望去,發現之前那座山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在山樑下有一個小村莊,村子的規模不大,但也有幾十戶人家,房屋分佈在山間一塊狹長的平地之上。在其中一戶最大的院落中,貝克驚訝的發現那裡躺倒了一片人!有些還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的掙扎,有一個則舉槍向日本人射擊!
“居然有人在向日本人射擊?會不會是中國的八路軍?”吉米思咐道。但貝克隨即打斷了他:“應該不是吧?沒聽說八路軍在東北活動啊?而且也沒有穿咱們在資料上看到的那種服裝啊。是不是中國東北的游擊隊什麼的……”
正說着,又是一片清脆的槍聲,遙望山下,整個村子已經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日本人的進攻顯得輕鬆自在,中國人的抵抗少的可憐。貝克觀察的很仔細,他發現了這種異常地實力對比。在看到那些倒地不起,臥在原地不住掙扎的中國人,貝克說道:“他們好像是中了什麼毒,你看出來了嗎?”
“是嗎?呃……你爲什麼這麼想?”
“沒看到他們在地上掙扎嗎?還捂着肚子,這絕對不正常……這可能是一場策劃已久的進攻……”約翰.貝克伏在山石之上繼續觀察着日本人的動向,驚訝地看着一個日軍的高級軍官走進中國游擊隊員盤踞的那個據點——當然此時那些中國人都躺在地上無力反抗,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有人衝進來向他彙報了什麼,然後他好像做了個什麼手勢,那些日本兵就已經準備撤離了。他們還帶走了村子中的婦女和兒童。不知要做些什麼……
“他們在幹嘛……難道是要燒村子?”
“看都能看出來了……肯定是……”
“我們得阻止他們!”
貝克一語驚人!吉米差點就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說什麼?哦,不!不!不!你開什麼玩笑?就我們兩個人?別傻了……”
“那現在怎麼辦?視而不見嗎?你看!”貝克指着遠處的日本軍隊說道:“他們只帶走了那個院子裡的幾個女人和孩子,那村子裡的其他人都被集中到一間大房子裡去了!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明白?!”
“明白又能怎麼樣!”吉米幾乎是在低吼了,不過由於怕被日本兵聽到,那股激動的嗓音被緊縮地喉嚨壓得都變了聲。“我沒工夫跟你爭辯!你難道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啊!你說任務爲重的對吧?這件事根本不管咱們的事!再說我們只有兩個人!”他按着貝克的鋼盔指着前方樹林邊緣地帶的那一幫日本兵。
“清醒點吧。我們已經確認了隊長他們還沒被發現這就足夠了。敵佔區的人民被佔領國軍隊侵犯是常有的事!不管是日本人,還是德國納粹和意大利法西斯!他們同樣天天都在做這種事情!我們不是聖人,解決不了所有的災難!現在對我們來說,完成任務才更重要!”
約翰.貝克耳畔充斥着吉米的規勸,可眼中卻映射出了日本軍隊在很多老百姓齊聚的房屋外點火的景象。
烈焰在一座座房屋上跳動着,房內房外一片大亂!慘叫聲此起彼伏!婦女孩子的哭喊,房屋燃燒的劈啪聲頓時混成一片!貝克強忍住心中的震顫纔沒有衝將出去。就在房屋即將坍塌之時,少數百姓拼死衝破那些老舊的房屋,帶着滾滾烈焰在院落裡掙扎着!約翰.貝克本以爲他們會被立刻打死,殊不知那些日本人並沒有這個打算,而是站在那裡看着,就好像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演出,一邊輕鬆地抽着煙,一邊朗聲大笑着。在村民中,還有一個大肚子的孕婦,貝克親眼看到她因爲火燒而腹部爆裂!死掉的胎兒摔落在院子裡。日本士兵走了過去,舉起帶有刺刀的‘三八大蓋’,一刀扎進了那嬰兒的瘦小的身體,將他挑了起來,並不住揮舞着,向自己的同伴們炫耀着。而後,將他舉起一丈多高,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貝克和吉米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是長久以來,一直在歐洲戰場上作戰的他們從未見過的殘忍一幕!在約翰.貝克的印象中,哪怕是納粹德國最殘忍的黨衛軍!也沒有做出過如此滅絕人性的舉動……
在之前被突襲的那座院子裡,一些日軍將倖存的游擊隊員和其家屬拉上了卡車帶走了,剛剛那名日本的高級軍官也坐着軍用吉普車離開了,其餘的屍體和房子也都統統地燒掉了。自他們離去後,遠方的公路上又開來了一些卡車,載着日本守備隊員和帶着黑帽子的僞警察,他們是來替換剛剛參與進攻的日本關東軍部隊的。只不過,人數就少了很多。在換防部隊包圍了整個村子後,關東軍的進攻部隊便乘車撤離了。新到的鬼子都下車後,便和那些警察部隊開始招呼着,用刺刀比劃着,把村子裡剩餘的人都推趕到山坡上——正是貝克他們所在的那座山坡。
“啊……該死,往這邊來了……你可千萬別激動啊……”吉米低聲說道:“現在很容易被他們發現的……”
二人躲在山頂端的大石堆上,屏息凝神,誠惶誠恐地趴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此時天邊刮來陣陣東風,他們可以清晰地聽到日本人的叫囂,以及低聲抽泣、驚恐不已的近千名中國老百姓的騷亂聲。
一個日本士兵高聲的呼喊着:“去山坡那裡,都去那裡照相!照相沒有關係!不照相就是通匪!”村裡其餘的老百姓們不得已,只得向山坡走去。在山坡前,十幾臺未知的機器被黑布遮蓋着,堆放在了一邊。日本人先是命令所有老百姓齊坐在地,靜候檢查。而後將那些被黑布蒙着的機器分別端到百姓的前方和側方,架設完畢。而後忽然叫所有羣衆站起,背過身去。有些機靈的百姓反應過來,心知有異!便立馬大聲喊道:“快逃啊!那不是照相機!是機關槍!快跑吧!”人羣呼啦一聲就亂了起來!,日本兵見狀立即掀開那些黑布——於是,十餘挺日本三年式6.5毫米重機槍赫然出現在正在四處狂奔亂逃的中國老百姓面前!鬼子開槍了!十餘挺機槍火力齊發!猛烈掃射!一排排的人隨着密集的槍聲倒下了,鮮血灑滿了這片本應祥和安寧的土地,號痛之聲達數裡之外。在被害百姓之中有男有女,有未經滿月的嬰兒,也有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甚至還有十幾歲的孩童。
看着那殘忍的一幕,約翰.貝克一直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纔沒有怒吼出來!他覺得,自己在當時這樣的情況下還沒有瘋掉,說明他的意志實在是太堅定了!這種壓抑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不過,對於正在經歷這場非人磨難的中國人來說,那應該是更加痛苦,如同穿越地獄一般的感受了吧……
屠殺。正如吉米所說,在被邪惡佔據的土地上,也許天天都在發生……
也許……也許我們根本不該看到這一幕。約翰.貝克事後回憶說:我正是在那次事件中失去了一個朋友,又獲得了一個新朋友。吉米.帕特森——他永遠的離開了。但卻因此而解救了一些中國老百姓。當時我的心情很矛盾,但現在,我認爲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上帝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伸出援手的。立即!而且,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