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煥兒的眼眶微紅。
“記得前些日子娘跟你說的話嗎?”煥兒使勁點點頭,我又道:“那麼,娘希望煥兒一定要說到做到。這樣,娘在泉下才可瞑目。”
“兒子記得了,兒子會說到做到的。”
我閉上眼睛。“好,你下去,娘累了。”
“兒子告退,娘好生休息。”
煥兒退了下去,這寢殿內已經是一股蕭條之色。“冥黛。”
冥黛應聲連忙小跑到牀邊。“娘娘,奴婢在。”
“你還年輕,我走了,你出宮去找個好人家嫁了吧。我那些首飾你留着做嫁妝,跟了我這麼多年,還得多虧你的照顧。”
“娘娘……”冥黛蹙着眉頭,眼淚就不停的落。
“不要再迷戀這個皇宮,這裡沒有任何人值得留戀的地方。”我怕冥黛還對彩音玄有情,這樣只會誤了她的一生。
“奴婢知道,但是,奴婢想留下來照顧小皇子……”
“我知道你是捨不得那幾個孩子。但是,若這真是你心裡所想,我不勉強你走。只希望你不要後悔纔好。”
冥黛點點頭,忽然跪在我的牀邊。“冥黛多謝娘娘這麼多年的照顧。”恭恭敬敬的朝我磕了一個頭。
“你扶我起來,我想出去看看。”
冥黛連忙站起身,扶着我起來,替我穿好外套,再拿一件厚重的狐皮披風搭在肩上。“娘娘,外面風大,您看一會兒就回來罷。”
穿好鞋子,腳剛剛纔踩到地面,就已經是搖搖晃晃了。“你讓我最後再好好看看,好好看看這個地方……”
冥黛扶着我的手臂,我一步一晃的慢慢走到門口。一隻手扶着門框,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好像我昨天才剛剛嫁進來。“扶我去琉璃宮。”
這一路上,路邊皆是種滿了曇花。
這味道很安心,很安心……
走到琉璃宮的門口,宮人推開門,宮殿裡面已經恢復以前的樣子了。沒有了酒池肉林,沒有宮妃們嬉戲的聲音,沒有,什麼都沒有了……
若我當初沒有答應嫁給彩音玄,說不定我現在還好好的。所有的人都好好的。但,我不怨不悔…
…
視線漸漸模糊了……
“娘娘!娘娘!”
再一次醒來,全身恢復了不少的力氣,只見到傅湛撐着頭在牀邊假寐。
“娘娘,您醒了。”冥黛上前來扶着我坐起身。“娘娘有哪裡不適麼?”
我搖搖,看着滿屋子的狼藉,滿地的藥材,亂七八糟的放在地上。“好多了。”
“醒了?冥黛,將藥端來。”傅湛突然醒來,抓過我的手腕開始把脈,門口的幾個宮人見我醒來,便紛紛下去通報去了。
喝掉那苦得要命的藥,我指着滿地的藥材。“你們就是拿這些珍惜的藥材給我續命嗎?明知我活不了多久了,就算再好的藥材也是無用的……”
“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的。”傅湛忽然握住我的手,下巴已經長出了些許的青茬。“你也不要輕易就放棄……”
我勉強的笑笑,把手從傅湛的手裡抽回來。“我知道,即使每日都是倒數着日子在過着,但我會讓每一天都過得好好的。”
不一會兒,煥兒就來了,一身朝服還沒換下。
“娘。”輕喚一聲,就撲在我的懷中。“兒子好怕,娘不要再這樣嚇我了……”煥兒的聲音似乎帶着哭腔。
“娘不會了,娘還要爲煥兒好好活着呢……”
“兒子就算尋遍天下,也要爲娘解開這蠱。”
我忽然看向傅湛,傅湛輕輕搖了搖頭,原來他們都瞞着煥兒。煥兒並不知道我命不久矣,只是這一次的暈倒嚇壞了他。
“好了,好了,都是一國之主了,還賴在孃的懷中撒嬌。”我摸着煥兒的臉,每一個地方都與他那麼相似,只是性子相差太遠。
煥兒皺皺鼻子,“娘,兒子以後要時時刻刻留在娘身邊。”
“你爹呢?”
“爹……出宮去了,說是酉時就回來。”出宮?他出宮去幹嘛?若是去見蝶衣他們,完全可以傳他們進宮就行了。
“他有說出去幹什麼嗎?”
煥兒十分誠懇的搖搖頭,他從不在我面前撒謊的。“沒有,爹交代完出宮後就匆匆離去了,也沒帶着個人在身邊。”
我點點頭,便讓冥黛伺候我起
身穿衣梳洗。
煥兒也去換了常服來陪我閒逛在御花園裡。
“煥兒,娘想出宮去走走,趁着最後的時日還能動。”我驟然停步。
煥兒先是不作聲,頓了一會兒後道:“娘高興就好。”
其實我知道他們是在擔心我,畢竟我這情況時好時壞的,誰也說不準哪次真的就那麼一睡不起了。
夜深,正準備就寢,看到偏殿內的燈火還沒有熄滅。
“冥黛,太上皇還沒回宮麼?”
“沒,剛剛皇上派人來通報說太上皇今日不回宮了,明日午時再回來。”冥黛上前來替我更衣。
我從袖子裡取出銀夢綾,這東西我不離身。畢竟現在身子經不起折騰,好歹留着個武器防身。
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是出了什麼事情麼?
眉尖一動,興許是自己想多了,他那麼神通廣大,怎麼會出事。
梳洗過後,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午時過後,彩音玄纔回宮。只是一回來就直直的奔向御書房,和煥兒呆在裡面一天一夜都沒出來。
我正納悶這父子究竟在商量什麼,擡腳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雅兒。”彩音玄突然從御書房內出來,見到我之後明顯掩飾眼中的疲倦。
我終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原來他還記得,他什麼都沒有忘記。
“你……”
“抱歉,我以爲這樣會讓你少痛苦一些……”他蹙着眉頭,微微低着頭。
我撲上去埋在他的懷中。“說再多的抱歉都沒有,我這輩子都不想原諒你了!”
他也伸出手來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頭上。“抱歉……以後不會了,不會了……”
哭了好一陣子,我才緩過來,他用繡帕仔細的擦着我的臉。“你來御書房何事?煥兒還在處理國事。”
聽他這話,是不想我現在進到裡面去。
“我來看看你們父子在做什麼,居然呆在裡面一天一夜都不出來。”
他雙手捧着我的臉。“我在和煥兒商量我們一起出宮遊玩的事情。你這幾日身子漸漸恢復了不少,三天後,我們一家子就出宮去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