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夙看着面前的請帖,黑長的馬尾高高束起,露出光潔白皙飽滿的額頭。一雙素手正拿着眉筆畫着精緻濃麗的平眉,眼線妖嬈,紅脣卻異常冰冷。黑色露肩禮服,迤邐在地的裙裾迎接着從窗外灑進的陽光,折射出點點水晶光亮。她站起身,高挑纖瘦,貴不可攀。
門外的蘇嵐就這樣看着蘇夙轉身,從她身邊掠過。在蘇夙走至她身邊時,伸手握住她的手肘。冰涼絲滑的觸感讓蘇嵐心裡泛起陣陣淒涼,她偏頭,看着毫無反應的蘇夙,“姐,不要去。我們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嗎?我現在長大了,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穩定的收入,姐也可以去找一份安穩的工作……不在,不在繼續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離開柳家的掌控,不好嗎?”
勾脣一笑,蘇夙自從成爲冷夙綰以後再也沒有畫過濃妝,永遠的清清淡淡。她如今的模樣,又恢復了以前的蘇夙,冷漠孤傲,永遠的睥睨無雙。只是這樣的蘇夙,永遠不是蘇嵐所認識所親近的……有時候,世事真的很可笑。如果千年前的蘇夙但凡有一點點如今這個蘇夙的樣子,興許結局又是一個樣子。
“阿嵐,你真的覺得,脫離柳家就那麼容易嗎?”輕輕拂掉蘇嵐的手,巧笑嫣然間已經將門打開。
“蘇夙!你永遠沒有心!你如今這個樣子都是你自己犯賤!”
關門聲將蘇嵐的謾罵聲隔絕,蘇夙淡淡一笑,不作停留。
蘇夙爲柳家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得到龍鱗。她掩脣將譏諷的笑聲嚥下,這樣荒唐的一生,她活了兩次,都是爲了龍鱗。這就如同一個可怕的漩渦,她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
柳明朗的車就停在樓下,蘇夙提起裙裾,彎身進了車內。柳明朗,坐在副駕駛上,點頭示意司機。
從後視鏡裡看着閉目養神的蘇夙,柳明朗笑道:“今日肖止錚和呂欣都會來。”
微微挑眉,蘇夙的表情沒有任何意外之色:“早已料到,我們爲的,應該是同樣的目的。這次拍賣酒會,怎麼看怎麼像一個陷阱呢。”
“你也看出來了?龍鱗怎麼說也是千年古物,竟然沒有獻給國家反倒是被拍賣……雖然名義上是個慈善拍賣,但到底這錢最後用來幹嘛了,誰知道呢?”
仔細聽着柳明朗的話,蘇夙斟酌一番後轉臉看着窗外:“我們要得到龍鱗,可這樣一個東西,因爲棺槨的事情,必然有很多人正虎視眈眈,這以最大盈利的方式得到這樣一件衆人覬覦的東西,想必很難。”
萬衆睹目的慈善拍賣晚會,當蘇夙挽着柳明朗的手肘出現在鎂光燈下時,所有人都目光都若有似無的投射在她的身上。偶爾會有一兩個人偏身打開手機郵箱裡的收到的照片,與棺槨女子七八分相似的容顏,在濃麗高貴的妝容下狠狠折掉了只剩五分,卻也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爲之震驚。
隔着老遠,蘇夙便看到了挽着肖止錚與衆人周旋的呂欣。她停下腳步,手中的高腳杯裡還剩下一點紅酒,柳明朗貼心的喚來服務生換酒,帶着蘇夙往呂欣的方向走去。
明明是一個時空的感覺,可那張與綠儂太過相似的容顏總是讓蘇夙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可那樣恰到好處,優雅恬淡的笑容,怎麼會是毫無心機,活潑機靈的綠儂呢?
“夙夙,這是呂欣呂小姐,我同你提過的,盛呂公司的董事的掌上千金。”
柳明朗的聲音將蘇夙從回憶中拉回,她淡漠的朝着呂欣點頭示意,呂欣微笑着點頭回禮,疏離優雅的恰到好處。柳明朗再次帶着蘇夙偏向一邊的肖止錚,笑道:“這個就不用我介紹了吧!醫學界的知名考古家,考古界的知名醫學家,曾負責照料過你的肖止錚,呂小姐的未婚夫,肖醫生。”
蘇夙擡頭迎上肖止錚的目光,他淡漠冰冷的看着她,眼神如萬年不化的細雪。腦海裡忽然浮出那座棺槨,裡面緊緊護着千年前的冷夙綰的骷髏,巨大的悲傷將蘇夙淹沒。她緩緩擡手,想要描繪這樣熟悉的眉眼,那麼相似的一個人,本以爲再也無法相遇的人,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她的愛人,千年前,她錯過的愛人。
“夙夙?”
猛然回神的蘇夙看着自己即將觸碰到肖止錚眉角的手,面頰上的溼潤感讓她侷促的收回手,牽強的扯着嘴角,“抱歉,我失禮了。”
頓了須臾,她偏頭在柳明朗耳邊道:“我去下洗手間。”
柳明朗擡眼看着眼圈通紅的蘇夙,那樣高貴冷豔的表情被催敗,再看向一旁默不作聲卻一直看着蘇夙的肖止錚以及裝作四處優雅問好的呂欣,默然點頭。
蘇夙踩着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離開,她知道他不是他,可她會控制不住的看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影子。
在洗手間的巨大鏡前,蘇夙忽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屬於哪裡……可這個茫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款款而來的淺青色身影所擾亂。呂欣笑眯眯將手包放在洗手檯上,白皙修長的手指上那顆戒指閃痛了蘇夙的眼睛。
“蘇小姐,好像對我的未婚夫的感情,有些不一樣呢?”
在蘇夙即將離開時,呂欣滿含笑意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蘇夙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偏頭,“哦?”
微微上揚的語調帶着點點漫不經心,好似並不明白,卻又像是根本不在意。而呂欣對她的態度也無升不滿,無所謂的聳聳肩,有些無奈的語調,“說實話,我對這個未婚夫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如果
蘇小姐喜歡,隨意就好,不用顧忌我。只是,我父親好像不太允許我不在意。”
偏過身子,蘇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女人。那雙眼睛裡沾滿笑意,只是卻又深不見底,讓你根本不清楚她在打着什麼算盤。微微一笑,蘇夙轉身離開,留下呂欣一人對着蘇夙方纔站着的位置想着什麼。
再次出現的時候,主持臺上已經有人在說着什麼了。找到柳明朗的位置,蘇夙靜靜地看着投影儀放射出的那些照片,裡面的女子一襲紅衣,神情安和,當照片放大,那把龍鱗也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
“呂欣剛纔也進去了,她都和你說了什麼?”
閒來無聊,柳明朗悄聲在蘇夙耳邊問道。蘇夙偏頭斜眼睨着他,良久才毫無感情的偏回頭看着臺上擺臺上放置的龍鱗真物,語氣淡淡,“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八卦了?”
聳聳肩,柳明朗笑道:“你方纔對着肖止錚一片深情的樣子可是毫不避諱的出現在呂欣面前,是個女人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另一個女人……”頓了頓,柳明朗上下打量了一眼蘇夙繼續道:“還是個比自己漂亮的女人不清不楚的,肯定是要去找那個女人問個清楚的。怎麼?她讓你離她的未婚夫遠一點?”
伸出一隻手指左右搖擺,蘇夙勾起脣角,笑的調侃:“恰恰相反,她讓我隨意,不用跟她客氣。”
柳明朗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看着蘇夙,最後無奈嘆氣,繼續看着臺上。
“你說,龍鱗最後會花落誰家?”
蘇夙聽到柳明朗終於問到正題,也恢復了一派正經,看着一羣估價的人,淡淡道:“這場拍賣會註定會無疾而終。”
“哦?”
頗有興趣的柳明朗看着蘇夙,她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要是別人興許會嘲笑這個女人說話太過沒頭腦,狂傲自大。可柳明朗卻與蘇夙合作那麼多年,自然知道她這麼說定然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果不其然,在一陣議論紛紛後,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沒有任何人出價競拍。柳明朗疑惑的看着蘇夙,蘇夙卻笑了,在一衆沉默中笑聲顯得那樣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樣睥睨無雙的女子身上,她一步一步朝着臺上走去,眼神逐漸銳利。
“蘇小姐,你笑什麼?”
不顧衆人疑問,蘇夙擡手拿起那把與她糾纏兩生的龍鱗,淺笑着道:“這把龍鱗,是假的。”
臺下原本沉默的衆人忽然同炸開鍋的螞蟻一般,議論紛紛對着蘇夙指指點點,柳明朗卻忽然正襟危坐,等着蘇夙繼續說下去。
眼尾的餘光睨向站在最角落拿着酒杯與呂欣竊竊私語的肖止錚,蘇夙笑的優雅淡然:“你們想必也收到了消息,說龍鱗競拍有詐。是嗎?”
原本稍微有些收斂的聲音在次沸騰,蘇夙眯眼危險的看着呂欣,呂欣卻回以優雅一笑。蘇夙繼續道,“我知道有人想要算計我,只是蘇夙想要告誡,記住,是告誡!”
雙眸放眼四周,直到整個大堂寂靜無聲,落針可聞蘇夙才緩緩開口:“我這些年,在考古這方面,不是過家家的!把我當小孩子戲耍的人,想必纔是真正的小孩子!”
這次她的目光毫不避諱的看着呂欣,低下衆人也瞭然的回頭看着淺青色晚禮服,高貴典雅的呂欣。她卻不慌不忙的朝衆人微笑,然後鬆開肖止錚緩步走向臺上,目光與蘇夙相接……
“蘇小姐說龍鱗有假,這話又有什麼依據?”
呂欣看着蘇夙,兩人面對面,周遭卻有一股強大氣勢環繞,令周圍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看着臺上兩個女人。蘇夙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直覺。”
簡單兩個字,立馬在整個酒會引起軒然大波。剎那間所有燈光熄滅,有子彈打破玻璃的聲音乍起,驚叫聲安撫聲桌椅撞地聲不絕於耳。蘇夙拿着手中的龍鱗,警惕的看着四周,電光火石間有拳風襲來,她一個彎身躲過,身子朝旁邊一側,另一隻手擡起握住來人皓腕,露齒一笑:“果然,呂小姐想要不討一分錢拿走龍鱗。”
“這也要多虧了蘇小姐肯配合,如若不是你上臺承認龍鱗有假,恐怕我也沒有機會部署。”呂欣的聲音在蘇夙耳邊響起,轉眼間兩人又過了兩招,蘇夙卻落了下風。礙事的長裙牽制着蘇夙的行動,讓她不得不立於原地同呂欣糾纏,這樣一來,出招便少了方便。
柳明朗看着混亂的四周,擡手伏在腰間,冰冷的手槍握在手中伺機而動,卻在此時一個拇指大的圓筒頂住他的後腦,“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你也是呢,如果你敢動他一下,我也會要你的命哦!”一道妖嬈嬌媚的女聲在那道冰冷男聲威脅過柳明朗後忽然響起,柳明朗能通過後腦槍筒趕到指着他的人身子也是一僵。周遭是混亂的人羣,臺上是暗鬥的兩人,風起雲涌就此拉開。
蘇夙將龍鱗高高拋起,在呂欣挑起去接時一把拽住她的腳踝,而後一個翻身將呂欣壓倒在地,憑着前世記憶,隨手點了她一道穴位,“原來,不論時間洪流如何改變,有些記憶都不會欺騙。真是抱歉了,綠儂……呂小姐。”
她低首看着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呂欣,隨意一笑便將真正的龍麟放進裙裾中隱藏的口袋裡,在用一把假龍鱗放回暗臺之上,“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最好假裝暈倒,這樣,此事也就和你脫了干係。”
呂欣瞪着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蘇夙,半晌才平復語氣淡淡道:“原來這些都是你算計好的,
你知道我志在龍鱗?”
蘇夙看了眼假龍鱗,在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呂欣,終於還是擡手將本就置放與暗臺拿起,反手在自己胸口刺了一刀,呂欣在蘇夙刺向自己的時候陡然睜大雙眼,龍鱗落地的沉悶聲響起後大廳的燈也隨之亮起。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臺下槍風彈雨隨時會起,隱在黑暗中的火藥彷如馬上就會爆炸。臺下的人注意到昏迷的呂欣以及受了傷的蘇夙後立馬騷動起來,所有人鬨鬧後退,柳明朗剛要前進,卻想到自己背後的槍口後頓在那裡。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身後的槍口卻忽然撤開,回頭時剛巧撞上焦急往臺上走去的肖止錚。
“蘇小姐!蘇小姐!”肖止錚焦急的喚了疼到昏過去的蘇夙兩聲,最後看了眼呂欣後打橫抱起蘇夙,在人潮中擠出。在場記者的聚光燈都散在兩人身上,鬨鬧聲不絕於耳。
緣分這種東西很是奇妙,有些機關算盡都得不到,有些稀裡糊塗的就成了衆矢之的。那場慈善拍賣在第二天就登了日報頭條,蘇夙看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蘇嵐遞給她的時候。
放棄千金之女追尋摯愛,肖止錚與呂欣感情破裂被第三方介入的消息鋪天蓋地而來。蘇夙看着報紙,最後在肖止錚的敲門聲中回過神來。她擡首看了眼推門進來的男人,收起手中的報紙放在燈臺邊,“肖醫生這是什麼意思?”
肖止錚將手中的水果放下,拿出一根香蕉剝好後遞給蘇夙,蘇夙瞥了一眼後接過。他笑了笑,語氣變得柔和,“什麼什麼意思?”
蘇夙被他突如其來的柔和語氣嚇得一噎,劇烈咳嗽了起來。肖止錚忙俯下身子替她安撫背部,蘇夙習慣性的偏身避過,另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氣氛一時有些凝結。
略有些尷尬的咬了一口香蕉,蘇夙鼓囊着道:“我不太喜歡別人的觸碰,抱歉。”
肖止錚收回手,撫平西裝上的褶皺後道:“沒事,慢慢來,以後會習慣的。”
她愣了一瞬,說:“等等,肖先生,你說什麼以後?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呂小姐的未婚夫吧?個人覺得我們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
對方聽了颯然一笑,攤手:“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你的身體復建是由我負責,而且……你是爲了我未婚妻受傷,於情於理我都該照顧你。”
整個屋子的空氣在瞬間凝結,蘇然在此時推門而入,看了眼一個牀上,一個坐着牀邊的兩人,抖了抖雞皮疙瘩笑着遞給肖止錚一杯開水:“肖醫生,喝水。”
“姐,那……我先出去了,你們聊……”蘇然尷尬的看看兩人,搓搓胳膊笑說。
蘇夙看了眼,伸手:“我的水。”
看了眼冷冷淡淡的姐姐,蘇然當然知道蘇夙是爲那天的爭吵生氣,苦笑着點頭,“我去到。”
“不用。”肖止錚頭也不回的開口,然後將手中的水杯遞到蘇夙面前,語氣淡淡:“喝。”
三人都定在那裡,蘇然曖昧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撇。蘇夙的目光定在面前那杯水裡,肖止錚則是看着蘇夙,挑挑眉,示意她喝。
“去給我倒一杯,我不喝陌生人的水。”
蘇然出去後,蘇然擡眼:“肖止錚,你有什麼話快點說,說完走人。我可不相信你在這裡只是爲了和我話家常,說些無聊的事情曖昧。”
肖止錚笑了笑,將一絲不苟的領帶解鬆,正襟危坐:“龍鱗失竊,我想知道,跟你有沒有關係?”
她挑眉,“失竊?我不知道。”
“跟你無關?我不相信,當時整個臺上只有你和呂欣,我接到電話,說呂欣足足有兩個小時不能動彈。點穴?這還真是不可思議,看了那麼多年武俠電視小說,我一直以爲這是靠所謂虛假的內力而擁有的能力,真是玄幻。”
“世間無奇不有,你的未婚妻被點了穴道,我被刺傷,如果我有嫌疑,你的未婚妻也脫不了干係。畢竟……當時臺上只有我們兩個,拿走龍鱗的,不是我,就是她。”
“還有一種可能。”肖止錚施施然的打斷,蘇夙挑眉,示意他繼續。
“你們兩個一起,盜走龍鱗。鑑定專家已經斷定了,臺子上的龍鱗雖然也是古董,卻遠遠不及真正的龍鱗,頂多不過五六百年的歷史。”
蘇夙嗤笑,坐直了身子,“那也不錯了,也值錢。”
他眸色忽然便深,緊緊盯着蘇夙,似乎要從她表情裡看出什麼。卻除了那張沒有任何妝容卻依舊精緻到無可挑剔的平靜容貌,看不出其他。
蘇然再次推門進來的時候,依舊是在這樣沉悶的空氣裡。她有些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上前對肖止錚點點頭,將手中的水杯遞給蘇夙,對肖止錚笑了笑,“肖醫生,晚上我做點菜,一塊兒吃點吧!”
“他不用。”
“可以。”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蘇然愣然地看着他們二人,蘇夙喝了口水,低聲道:“肖醫生很忙,不用留了。”
“我不忙,剛好我晚上不知道吃什麼,麻煩你了!”
面對情況詭異的兩個人,蘇然扯扯脣角,無奈道:“我去做飯,你們繼續。”
不等蘇然開門出去,又聽蘇夙道:“肖醫生如果非要留下來吃飯的話,麻煩去廚房幫忙,我們家不招待沒用的客人。”
“姐……”蘇然無奈回頭,卻看到蘇夙淡淡瞥了一眼,只好閉嘴,朝肖止錚報以歉意一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