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六年
南陽,千乘候府。
它的主人是整個天都大陸最尊貴的女子,出身最顯赫的世家,襲封千乘候;年紀雖小卻戰功赫赫,力敵西澤獸隊,威震天都。然而,她的心思也是最難猜的。有說她是南陽的大忠臣,處處鉗制万俟延,保護了不少忠臣義士;也有說她和万俟延一樣,並列南陽二害。原因無他,爲了一條通向北里的無用道路,連年用兵;耗費巨資,往來巡防。多少好男兒拋妻別子,死在這條無用的道路上!
至於--她究竟長相如何,年齡幾何,人們似乎忘了……
“即墨--救了她?”略微有些低啞的聲音還透着一絲稚嫩。午後的陽光穿過葡萄架,照在一個玄衣勁裝的少女身上。少女約摸十七八的樣子,袖口和領邊滾着的金絲雲紋暗示着高貴的身份。玄色,天都貴族品階最高者方能服之。唯三代世家以上,纔可以天子之金飾以服飾之上。
接過婢女呈上的溼巾,順手把寶劍扔給旁邊一個俊美陰柔的少年。一邊擦臉,一邊轉向報信的人,低低的詢問着。聲音裡,透着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壓抑和沉鬱。
報信的人是個朝官打扮的年輕人,和懷沙差不多的年齡。高瘦的身架,套着緋紅的袍子,雪白的領子襯得面如冠玉。朗朗星目,偶爾睜開,爍爍有神。不過,這雙眸子似乎總是半開半閉……
“是啊,消息是這麼說的。”。那人一邊說話,一邊倒在架下的軟榻上,扯亂嚴謹的衣領。順手捻起一個李子,扔給一旁陰柔的少年說道:“諾郎,幫我剝開。”
被稱作諾郎的少年不過十六七的年紀,不滿的瞪了一眼緋袍青年,不情願的接過李子,親密的躲到少女的身後。
少女皺了皺眉頭,問道:“世都,即墨不是發誓要殺她麼?若是留下,將來不知道要爲南陽生出多少事端!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緋袍少年是南陽新貴,左相的幺子,千乘軍中威盛將軍左世都。看他懶洋洋的樣子,誰也想不到,到了校場還是一員猛將。左相家族曾經出了兩個兵馬元帥,也算是家學淵源。只是,這個左世都嗜睡如命,轅門點卯幾乎沒有準時過。懷沙治軍雖嚴,卻似乎不太管他。知情的都知道,當年爭奪千乘軍統帥權力的時候,左世都曾經栽在懷沙手裡,後來在即墨的斡旋下,雖然言歸於好,懷沙卻不太管他了。
世都單手支着身子,伸長了脖子,諾大的身軀軟軟的趴在榻上,好像一隻長長的懶蟲,等着諾郎來餵食:“不知道。不過,我聽說東隱王女可是傾國之姿。說不定--”
下面的話沒有說,睡意濛濛的眼睛似乎看了一眼懷沙。諾郎恨恨的遞上李子,不甘不願的送過去。
左世都懶到家了,張開大嘴,等着諾郎來喂。懷沙掃了一眼,繼續想着心事。
李子長的非常好,又大又圓。諾郎詭異的一笑,猛地一送,竟抵住左世都的嘴巴,塞得滿滿的。這才站起來笑嘻嘻的說:“唉,我這手啊,只有見到公主纔會幹活。別家的只能擔待了!”寬廣的大袖輕輕一揮,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躬身作揖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