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柳樹被關押的第七天,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和柳樹單獨見了面,直說是接他回去的。
柳樹並不認識這個人,他非常警覺,直愣愣地打量着對方,沒敢說話。
來人自我解嘲地說,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妻子和族人的工作,他們已經答應撤案了。
柳樹仍處在懵懂狀態,沒有搞清他的真實意圖,剛結束了疾風暴雨般的審訊逼供,半道上殺出個程咬金來,竟然風平浪靜,還撤了案。如此大的翻轉,如翻書一樣快,他莫名其妙,心中一點底也沒有。這人什麼來歷?案子說立就立,置人於死地而後快,說撤就撤,啥事沒有。
常言道:“古往今來千秋事,功過是非自有評。”“人不知理定有禍,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詐。”恐怕事出有因,不會這麼簡單吧?
來人見柳樹一臉的疑惑,急不可待地說,我可能說的太急了,你沒聽懂。我是鳳絮兒的表哥,直白地說吧,她是爲我換親嫁過去的。事不宜遲,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長話短說。這些天裡一直沒有顧及你這邊,我先是爭取妻子,又讓她費盡口舌多方周旋,終於說服林家族人,他們同意撤案。不過,我保你出去,是有條件的。說高不高,舉手之勞,你把我表妹帶到城裡去,叫她過好日子。要不然的話,這事沒完,從我這裡也不會饒過你的。
起初柳樹對他的好心莫名其妙,聽了這番話才恍然大悟,雖然對於他來說不乏是個驚喜,對於來人的功利心理仍然打骨子裡看不起。他不軟不硬地說,我說你不會好心救我,是爲了讓自己心安,償還對鳳絮兒的虧欠?
你這人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兩個都行了吧。你到底想不想走,不想走,我立馬回稟林家族人。
柳樹是個明世故的人,知道此時不能強硬拉弓,弦一但斷了後果自負。他連忙道歉說,對不起,你也是爲我好,謝謝了行吧?算你狠!
哎!這還差不離,識時務者方爲俊傑。你是喜歡絮兒的,不然的話,怎麼會經常在一起,這一點你不虧吧?而且絮兒還懷了你的孩子。
柳樹愕然了,什麼?你別胡說,你還嫌強加在我身上的罪過不夠多,難道這又是鳳絮兒虛晃一槍。
鳳絮兒的表哥說,你可冤枉了絮兒,是聽我丈母孃說的。別看她又聾又瞎,心可敞亮着哪,什麼事也瞞不過她。
柳樹不好意思地說,我不知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絮兒的表哥說,你是個聰明人,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了。二子是個性無能,你比我還清楚。我管不了他林家有後無後的事,我卻希望絮兒將來有個好的歸宿,她在山裡受這份罪,我於心不忍。
柳樹遲疑不決地說,你的意思是說?
剛纔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只要娶了我表妹,我能保證你完好無損地離開這裡,從此再也不會有人追究你的責任。將來對我也沒有壞處呀,最起碼我城裡還有個親戚。
柳樹終於聽明白了,他們是要逼迫他娶鳳絮兒爲妻,否則將以死罪來威脅他。唉!身陷囹圄,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用此條件作爲交換,能換取自由之身,也是個權宜之計。此時,要天我也得許給半個呀!先出去再說,失去自由可不是人過的日子,這樣的日子過一天,不少活十年才叫怪呢。
柳樹勉爲其難地答應了。
柳樹順從地跟來人走了,沒有人告訴他是無罪釋放,還是待罪等候處理。
柳樹又回到了那個茅屋。
村上的人,看他的眼光徹底變了,不再是羨慕,而是鄙夷。人們視他爲瘟疫,唯恐躲之不及。
鳳絮兒依然故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是在行爲上顯得更加隱蔽。有時,左顧右盼見四周無人,便跟他說上一句半句的話,卻再也沒進過小茅屋。
空曠的院子裡,懸着無數荊棘,隨時都有可能扎進人的心臟。周圍長滿了蛇蠍的眼睛,彷彿“四面楚歌”,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