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照夜你在做什麼?”撿起被凌晚鏡一根接一根隨手扔在地上,長約70~78公分的竹節,月流景顛來倒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你削這麼多燒火棍出來做什麼?做飯又用不着。”
“什麼燒火棍!我在做簫,沒看到我給每根都開了前五後一六個孔麼?天底下哪來做工這麼好的燒火棍。”凌晚鏡頗有些不爽的將手中的“簫”給月流景展示了一下,果真有前五後一六個小孔,而那六個音孔居然還圓的很。
“照夜,如果你真的是在做簫的話,那中間這些沒有挖掉的竹節是怎麼回事……”將那根簫底朝上對着凌晚鏡,儘管月流景萬分想給沒記性的某人留點面子,但那結結實實堵着洞口的淺米色竹節還真是扎眼哪……
“口胡——!度娘上明明沒說的!!!”一把搶走月流景手上的罪證,反手就是一刀下去,凌晚鏡就像一隻炸毛的大貓,周身籠罩着陰暗的氛圍。
都是擎海潮那個混蛋!用救赤子心一條命換那些簫那混蛋居然不肯,還要他做簫來賠!什麼狗屁武經啊,人人都能練的垃圾——!
死鯨魚死怪咖!鯨魚竹簫什麼的,去死去死啦——!!!
“明明就是你自己記性不好吧……”頗有些無語的扶額,月流景實在有些感嘆。記得剛認識那會兒,照夜雖說對人對事都冷漠了些,亦常給人種冷血的感覺,但至少很正常。可這麼些年下來,怎麼就越變越無賴,越變越吊兒郎當了呢……
“麥鬧了,裡頭的醒了,去看看吧。”
“怎麼,很痛啊。”悠閒的坐在不知道從哪拽來的太師椅上搖啊搖,凌晚鏡一臉氣定神閒的喝酒看戲,絲毫不覺得欺負病人是件極其不要臉的事情。
“自爆氣海都做出來了,我還以爲你不怕痛呢~”
“吾要去救楓岫!”雖說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疼得他動彈不得,只想一掌自拍天靈蓋了事,可南風不競難得的倒還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個爆了氣海傷了肺剛被打好補丁的。
“我管你是要去救楓岫還是楓柚還是楓丟,就你現在這死蛇爛鱔的傻樣,省省吧你。”站起來一個柔勁將南風不競拉坐起身塞了個枕頭讓他靠好,凌晚鏡端起一旁那碗涼的差不多了的藥往前就是一送,“喝藥了。”
“吾必須去救楓岫。”看着眼前遞來的藥碗,南風不競微微皺眉並不伸手去接。凌晚鏡的動作倒是沒有弄疼他,只是想到還在火宅佛獄的楓岫主人,這碗藥他卻是真沒什麼心情去喝了。
“哈!非暴力不合作啊,你還嫩着呢小子。難纏的病人我見得多了,還真沒怕過誰。”一指點了南風不競的穴道,凌晚鏡捏着他的下巴掰開嘴就把藥灌了下去,眼見藥汁全吞下去了方纔解開穴道,奇的是居然一滴都沒灑出來。
“告訴你,原先我治過個想死的瘋子,每每一救活他就想着法的去死,我就讓他死!他死一回我救一回,自刎下毒剖腹跳井,我就等他死透了再救,耗到底。結果他還不是死到第二十回的時候自焚到一半就跑出屋了,我都還沒玩夠呢~”
“咳咳咳…… 他想通了?”藥雖是讓凌晚鏡灌下去了,南風不競卻被嗆得不輕,一咳就牽動到了肺部的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
“是啊,他想通了。他覺得,既然有我在他就死不了,那他就等我死了再去死不就好了,所以他就開始想着法子弄死我啊~”笑嘻嘻的將碗隨手扔回桌上,凌晚鏡吊兒郎當的口吻中竟還頗有些得意,彷彿有人肯這麼費勁心思的想他死是件多麼值得高興的事。
“說實話,你真該和他學學,識時務者爲俊傑嘛。就你現在這樣子,就算我讓你走又如何?你只怕連門口都走不到吧。還救人呢,求人都比你自己爬到門口來得快。”
說實話,且先不說那時的顧惜朝手段夠不夠毒辣,心思夠不夠縝密,腦子夠不夠聰明。光是他那三年裡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怎麼弄死凌晚鏡這一點,就夠凌晚鏡說聲佩服的了。
顧惜朝也就是倒黴,碰上了他凌晚鏡,又倒黴的讓他看對了眼,這要是隨便換個其他人,武功再高也給弄死了。
“求人……”緩緩將這兩個字在腦中推敲了幾遍,南風不競盯着凌晚鏡沉默半晌,而後卻是一把抓住凌晚鏡離自己最近的右臂,再不鬆手,“你能救楓岫是不是?!”
“喂!你別順杆爬啊,我隨便說說的。我忙得很,救人什麼的你想都別想!”掙着手想拽開卻又怕太過用力傷了南風不競多加工作,凌晚鏡不願下狠手的掙扎倒讓南風不競打定了主意,絕不撒丫子放手!
“幫吾救楓岫!你不幫吾救吾就不鬆手!”
“你是章魚嗎?!快給老子放手!你耍無賴是不是?!!放手啊——!”
“你幫吾救吾幫你殺人!”
“放屁!老子自己沒本事殺嗎?!”
“你要多少錢才肯救!”
“笑話!老子隔壁房間堆的黃金都能把你活埋了!”
“吾把六出飄霙給你!!!”
“六出飄霙?名字挺好聽的,啥玩意兒?”從未聽過的新鮮名詞讓凌晚鏡難得的有了些興趣,雖然知道的人極少,但收集奇珍異寶、名兵神器的確是凌晚鏡少有的長久興趣之一。
“吾的住處。”頗有些自豪的口吻昭示着南風不競對六出飄霙的喜愛,除了遺失的神之卷,這已是他所能支付的最高報酬。
“…………老子對破房子沒興趣!”若不是南風不競的表情太過認真,凌晚鏡真會因爲覺得自己被耍了而一個忍不住擰斷他的脖子,“放手!”
“六出飄霙不是破房子!你到底怎樣才肯幫吾救楓岫?!”
“不怎樣!不想救就是不想救!”
“你們兩個,鬧夠了麼?”輕輕釦了扣門板,月流景有些頭疼的揉着眉心。他剛剛都在門口站半天了,這兩個人居然吵得這麼忘我,連他的敲門聲都沒聽到,“照夜,你都多少歲了,跟個孩子較什麼真。”
“吾不是孩子!”月流景的話讓南風不競猛地一僵,連帶抓着凌晚鏡的手都鬆開了。雖說他至今仍梳着童子髻,可從沒人敢這麼和他說話,這人怎麼可以這麼無理,而他…居然不生氣……
“吾快兩百歲了……”
“兩百歲都不到不是小鬼是什麼。我說,你真是夠用力的,十個指頭都快把我的肉摳下來了,看到沒?”沒好氣的將衣袖往上一擼,凌晚鏡把手臂往南風不競眼前一送,原本雪白無瑕的手臂上赫然印着十個烏紫發青的指印,甚至還有幾處被生生掐出了帶着微紫鮮血的傷口。
若非南風不競是月流景帶回來的病人,凌晚鏡早八百年就運起護體罡氣把他震開了。哪還會因爲怕傷到他而撤掉護體的罡氣和蠱毒,任由自己被掐成這樣卻還只是罵罵人而已。
“你的血……”怎麼是紫色的?看了眼凌晚鏡滿是不爽的豔麗臉龐,南風不競終還是決定將疑問吞下了肚子。
“南風公子,你的傷需要靜養,太過激動於你並無好處。”不溫不火的開口,月流景拉着凌晚鏡到桌邊坐下,聲音中卻是聽不出什麼情緒。拿出罐藥膏挖了點輕輕給凌晚鏡的傷口擦上,月流景實則是有些想笑的。
凌某人這哪是在和南風不競抱怨啊,分明是在向他訴苦。
先莫說照夜身體裡都是蠱和毒南風不競根本傷不了他,就算真被傷到了,別說是這麼點小傷口了,就算腸穿肚爛也不過是一眨眼就恢復如初的小事。若非照夜自己故意讓這傷口留着,哪會需要自己給他上藥。
“可是楓岫……”喃喃的說着,面對溫文爾雅進退得宜的月流景,南風不競反而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我去一趟吧。”上好藥膏蓋上盒子,月流景方纔動作輕柔的替凌晚鏡拉好袖子。楓岫主人的事,雖然與他並無什麼關係,救或不救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但相遇即是有緣,走一趟倒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謝…謝謝。”南風不競從未和誰道過謝,現在真用到了方纔發現他對一個謝字竟是如此的陌生,生澀的甚至有些說不出口。
“很好看啊?人都走沒影啦,還捨不得回神哪?”一巴掌照着南風不競後腦勺拍了下去,凌晚鏡用的力道倒是不重,可臉上勾起的戲謔笑容卻讓人尷尬的很,“拿來。”
“什麼啊?!”沒好氣的瞪了回去,南風不競從沒像現在這般想用神之卷打飛一個人。天底下怎麼能有人這麼表裡不一,凌晚鏡根本就是白長了這麼張禍國殃民的臉,虧他剛見到的時候還驚歎了一下。簡直就是浪費!
“什麼什麼,六出飄霙的地契房契啊。”拎着酒壺灌了口酒,凌晚鏡決定好好教育一下這位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弟弟。死小鬼,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在心裡偷偷罵我,眼白都快翻出來啦。
“說你是小鬼還真沒說錯,你以爲瞬華去救人就不用付報酬啦?想得美。”
“吾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