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錯,別看這些娃娃外表不起眼,在西域一帶,倒真是被當地人稱作是可以心想事成的如意娃娃。”
突來的聲音打斷了墨雲卿和小販的談話,循着聲音望去,只見開口說話的,是一個白衣男子。
對方身材瘦削高挑,五官俊美華麗,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翩翩佳公子的高貴氣勢。
仔細一瞧,這個突然出現在小攤子前的年輕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永和鎮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神醫,殷楚爵。
只見對方投給自己一記淡雅的笑容,彬彬有禮道:“墨姑娘,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怔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的墨雲卿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回禮道:“殷公子,別來無恙。”
“現在整個帝都都在盛傳,再過不久,就是白元帥的大喜之日,如果我沒猜錯,即將被白元帥娶進白府的那位夫人,就是墨姑娘你吧?”
“呃……”
墨雲卿一邊在心底臭罵白麒楓故意高調宣傳兩人的婚事,一邊又納罕這殷楚爵明明遠在永和鎮,竟對帝都的事情瞭解得這麼周全。
便含含糊糊的點點頭,趁機又道:“殷公子怎麼會來帝都?”
“我們聖醫堂在這邊有幾家分號,每年這個時節,我都會帶着夥計親自過來這邊細查賬目,沒想到這麼巧,竟會在這裡和墨姑娘相遇。”
墨雲卿也覺得十分巧合,說起這個殷楚爵,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象還是十分深刻的。
永和鎮在帝都是個很小很小的城鎮,像殷楚爵這種擁有強烈存在感的人,與那種小城鎮實在有些不相配。
可當初她們從月鷹國返回帝都的途中,的確就是在那個小地方與殷楚爵這個謫仙兒似的男人發生了偶遇。
表面上看,也許是永和鎮人傑地靈,藏龍臥虎,可仔細一想,又隱約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對勁。
“墨姑娘……”
對方的喚聲適時打斷了她的遐想,驀然擡頭的時候,就見對方不知何時將一張俊臉湊到自己的面前,這讓墨雲卿本能的向後退了幾分。
就聽對方道:“我目前就下塌長壽街街尾的碧天小築,那裡是我在帝都的別院,短時間內,我不會離開帝都,若墨姑娘有興致,隨時歡迎你過來找我喝茶。”
說完,留下一抹怪異的笑聲,便擡起腳步,揚長而去。
那笑聲在墨雲卿的耳邊盤旋不去良久,她清楚的記得,當初在月鷹皇宮,無意中偷聽到和蘇慕庭說話的那個身穿斗篷的神秘人,所發出的笑聲,與這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是她產生幻覺了嗎?
爲什麼殷楚爵會發出這樣的笑聲?他會不會就是那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神秘人?最讓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個神秘人與傅凌天的弟弟傅凌雲,又是什麼關係?
從小到大,墨雲卿對自己的記憶向來都很有自信。
雖然當初在月鷹皇宮的時候她只聽那神秘人笑了一聲,但就是那奇怪而又詭異的一聲,卻讓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她不知道殷楚爵究竟是什麼來頭,如果對方真的和神秘人有關,也就意味着,西郊碼頭的那起慘案,就是由那人暗中一手策劃而致。
這個答案讓她無法真正的冷靜下來,帶着滿腹疑慮回到白府後,就想着將這件事告訴給白麒楓知道。
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天色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他的貼身侍衛纔回來通傳,說邊境一帶出了狀況,白麒楓與幾位武將留在宮中和皇上商議對抗政策,若是商議得太晚,今兒夜裡就不回白府就寢了。
一整夜也沒怎麼睡好的墨雲卿,隔天早早就起了牀,試圖去長壽街街尾,尋找那碧天小築準備一探究竟。
端着湯碗給她送補品的巧蓉見她打點整齊就要出門,好奇道:“墨姑娘,您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裡?”
墨雲卿將一封事先寫好的信遞到巧蓉手中,對她道:“我有些事情要出府去,等主子回來的時候,你把這封信交給他,他看了之後,自然明白我要去的究竟是什麼地方。”
在殷楚爵的身份沒有被證實之前,她不敢輕易打草驚蛇。
畢竟殷楚爵當初在永和鎮曾救過阿文、阿武一命,沒有證據就懷疑對方的身份,一旦搞出烏龍事件,面子上自然是不好過。
所以她將自己的猜測和懷疑寫了下來,如果殷楚爵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生意人也就算了,一旦對方真的與東陽有什麼牽扯,自己這邊再出了變故,白麒楓也能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的去處。
巧蓉接過信,不解道:“要不要奴婢差遣幾個家丁隨姑娘一同出門?”
“不必。”
人多了,反而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如果那殷楚爵的來頭真的不簡單,就算她帶着家丁前往,也未必是那人的對手。
她現在急切的想知道殷楚爵的身份,也急切的想知道對方究竟是不是躲在背後那個,害死了朝廷三百將士的罪魁禍首。
巧蓉似乎瞧出了幾分不對勁,眼看着墨雲卿前腳出門,她偷偷找到周管家,讓對方打發家丁去宮裡向主子報信,另一邊,又叫了府裡幾個機伶的小廝,暗中尾隨在墨姑娘身後。
對主子來說,墨雲卿可是比他眼珠子還要重要的存在,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主子勢必會定他們這些當奴才的一個守護不利之罪。
碧天小築並不難找,它位於長壽街的街尾,是一座佔地並不廣,卻頗爲幽靜淡雅的地處小院落。
輕輕敲了敲掛在門上的鐵環,不多時,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生得慈眉善目,眉間生了一顆大黑痣,痣上還長了一根大黑毛。
就聽她道:“請問,殷楚爵殷公子,可是住在這裡?”
那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
“我是殷公子的一箇舊交,姓墨。之前在永和鎮曾得他相助,聽聞他近日來帝都做生意,所以專程提着禮物,前來貴府拜訪回謝。”
“哦!原來是我家少爺的舊交,既是如此,請姑娘隨我來。”
待墨雲卿隨着管家進門的時候,眼角瞥到身後跟了幾個眼熟的身影,仔細一瞧,那幾個人都是在白府當差的家丁。
她輕輕嘆了口氣,猜到這幾個家丁肯定是巧蓉吩咐跟來保護她周全的。
有心想要對那幾個家丁囑咐幾句,又怕打草驚蛇誤了大事,便直接隨管家進了院子,至於那些家丁,他們在白府當差多年,一個個比猴兒還精,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會輕舉妄動。
這樣一想,她也就放下心來。
往院子裡走的時候才發現,別看這院子地方不大,院子裡的環境倒是極爲不錯的。
只是她現在沒心情欣賞這裡的雅緻,一路隨管家踏進了廳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在房間裡盤旋不去。
那管家將她領到門口,對她道:“我家少爺就在裡面,姑娘請。”
墨雲卿有些意外道:“你家少爺知道我要來?”
管家笑了:“少爺之前就吩咐,如果有一位姓墨的姑娘來別院找他,不必多問,直接把人領進來便是。”
說着,替她將房門拉開,並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墨雲卿也沒再多言,跨過門坎,進了房門。
進門的時候才發現房裡的藥味更深了一些,仔細一瞧,身穿一襲白衣的殷楚爵,正坐在桌子前慢條斯理的泡着茶。
見她跨門而入,脣邊溢出一道輕淺的笑意:“我就知道墨姑娘今日必會來寒舍坐客。”
“沒想到殷公子不但是個神醫,竟然還有預知天機的本事。你不如順便算一算,我今日來此,究竟是何目的?”
“難道不是來喝茶敘舊的?”
他這麼一反問,倒把墨雲卿給問笑了。
“上次永和鎮一別,殷公子曾送了我一隻價值連城的變色白玉杯。本着禮尚往來的原則,今次你我在帝都有幸重逢,我自然要回贈殷公子當初的大禮。”
說話間,將手中提着的禮物遞了過去:“禮物不重,只是略表心意,還望殷公子笑納。”
“墨姑娘真是太客氣了。”
他接過禮物,打開一看,只見這上好的檀木盒子裡裝的,是一隻綠底兒碎花,並鑲了一圈金絲邊的琺琅碗。
殷楚爵將碗從嵌着紅色絲絨的盒子裡取出,拿在手中把玩了幾下,隨後微微嘆道:“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墨姑娘送來的這件寶貝,可是花費了你好一番心思吧?”
“費點心思倒是無所謂,殷公子喜歡才最爲重要。”
他輕手輕腳的將碗重新塞回盒子裡,笑道:“這個回禮,我的確是喜歡得緊。”
說話間,將泡好的茶倒了一杯,送到她面前:“上好的雨前龍井,嚐嚐味道如何?”
墨雲卿將茶杯送至脣邊做了一個品茶的動作,卻並沒把杯裡的茶水喝到嘴裡。
隨後放下茶杯,狀似漫不經心道:“殷公子這次來帝都,大概會住上多久?”
“帳查完了,自然就會走。”
“聽說聖醫堂分號遍佈各省各地,如果每家分號都要由殷公子親身出馬查賬,一年中要去的地方可真是不少啊!”
對方笑道:“你說得沒錯,雖然一整年都在四處奔波,但走的地方多了,見識自然也就廣了。”
如果不是抱着試探的目的來打探虛實,她倒真覺得這殷楚爵是個不錯的交談對象。
只是兩人在一起聊了小半個時辰,翻來覆去,話題卻始終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來回打轉。
墨雲卿心底微急,知道再不切入主題,浪費的只是大家的時間而已。
就趁他喝茶的工夫,突然道:“永和鎮與位於天龍朝和月鷹國的交界之處,既然聖醫堂的分號遍佈各地,不知殷公子的這份家業,有沒有發展到臨國去呢?”
果然,當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換來殷楚爵別有用意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