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裹挾着美人谷,一股暗黑勢力隱隱蟄伏,侵蝕着南國半邊天,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就在才子佳人新婚之夜,谷主那邊,一面派人緊密監視宗正和仙婕二人,一面便在着手策劃着一場大計。
當谷主見到宗正的第一面便已經看穿了宗正的假身份,也看穿了他和仙婕的關係,雖然宗正和仙婕二人百般掩飾,但在這位經驗豐富的老太眼裡,那不過是小孩玩的遊戲,如今看到宗正,她便覺着執行這場大計的時機已到,敏銳的直覺和精湛的相人之術告訴她,宗正便是執行這場大計的最佳人選,盼了無數個春秋,谷主終於等到了這個期待的時刻。
趁着夜色,谷主在碧嫣的陪同下來到中谷密室,來到關着白雕的那處長廊,在長廊盡頭的一處房間,谷主駐足,命碧嫣在外守候,自己則推開房門進入。
房內暗沉空寂,谷主將手中柺杖交給碧嫣,便踏着輕盈步伐往裡走去,碧嫣則自覺地將房門合上,站於一旁,小心看護。
谷主取出火折將四處蠟燭點燃,四壁燭光齊亮,房內之景便清晰入眼,房內像是經常有人打掃,乾淨明亮,正上房桌臺上供奉着一塊靈牌,上面只刻着一個‘雅’字,讓人難以理解,谷主輕盈上前,將靈牌旋轉半圈,桌臺便輕輕推開,一道暗門出現眼前,一道光亮從裡面穿射而出。
谷主輕步走入密室,那暗門便自動合上,靈牌亦自動復歸原位。
偌大密室只有一個半米之高的圓形石臺矗立密室正中,倒讓整個密室顯得寬敞,石臺之上放着一個長足一米的木箱,木箱兩端伸出石臺之外,木箱表面雕刻着一些紋路,看起來應該是年代久遠的工藝,木箱也是沉香之木打造,想來,這裡面定然藏着極爲貴重的古物。
地上鋪滿石板,石板之間縫隙清晰,谷主往地上看了一眼,隨即踏出一步,一聲嗖嗖之響,好似有東西在身前飛過,定睛細看,正是天蠶絲,原來地板上方佈滿了天蠶絲,天蠶絲本就透明,若不細看,還真看不出,倘若有人直接闖入,還不讓天蠶絲割得血肉模糊,如此機關佈局,不得不說美人谷手段狠辣,高深莫測。
谷主循着地上鋪就的石板,按着獨有的路線,一步一石板地朝中間的石臺靠近,每踏出一步,前方的天蠶絲便自動脫開。
要想獲得密室中間之物,就只能循着正確的路線而去,若是行差踏錯一步,踩到架空的石板,那麼自然會跌落石板下方,被下方密佈的利器插死,如此機關雖算不得上乘,卻也令人生畏。
谷主走了近二十餘步終於來到石臺中間,雙目直直地望着眼前的木箱,但見那木箱上面積滿了灰塵,像是很久都無人動過。
谷主嘆了一口氣,眼睛有些溼潤,似乎有些傷感,不禁令人稱奇,如此城府極深,淡定從容,卻又心狠手辣的老太,竟也有傷感的時候,定是見到此物,想起了傷感的往事。
谷主將木箱緩緩揭開,灰塵散漫,一把古琴赫然眼前,看着古琴所用材料,以及工藝,應該是把精緻貴重的古琴,奇怪的是,上面卻是六根斷絃,在琴板的一端寫着三個看不懂的文字,應該是古時創制的文字。
這便是風老琴,那三個不能識懂的字便是‘風老琴’三字,風老琴的來歷未被記載,但是此琴是開啓龍引闕的五大上古寶物之一,這倒是在蒙古的長生閣有過案宗記載,至於谷主和風老琴的關係尚未可知,不過,這風老琴原先是放在長生閣中,如今卻出現在美人谷,估摸着像是蒙哥的意思,意圖讓美人谷找尋奇才破解當中的奧秘。
谷主伸手取出箱中那把古琴,舉手投足間,不難看出其對此琴有着更爲深層的感情,她抱着那把斷絃之琴,循着那條唯一的路線返回,每退回一步天蠶絲便嗖嗖地復歸原位。
翌日天明,晨曦微露,谷中霧氣繚繞,花草尖上的晨露尚未落地。
宗正迷糊着醒來,趴伏了一宿,身子倒是有些痠痛,便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回首望望仙婕,雙目依舊緊閉,似若睡得香沉,這是仙婕入谷以來睡得最爲安心的一次,看着仙婕安然睡着那甜美的樣子,宗正心中泛起一陣暖意。
‘嘭嘭嘭。’連着三聲敲門的聲音,隨而便傳來侍女的聲音。
“燕居士,司徒姑娘,該起牀洗漱了。”
仙婕被敲門聲驚醒,起身坐於牀沿,幾名侍女端着兩盆水便走入軒舍,爲首的侍女見宗正衣冠整齊,仙婕亦是妝容未亂,暗自好疑惑。
晨起便被一衆侍女服侍,這讓宗正頗爲不習慣,待洗過臉,二人皆褪去了喜服,換回往常的衣裳。
隨後,幾名侍女又陸續端來早膳,仙婕絲毫無所防備,便要徑直夾菜,宗正自見了谷主,又聽聞仙婕所述後,便步步爲營,一切異常小心,他向仙婕拋了個眼神,仙婕不明白何意,隨後,宗正取來一枚臨別時從胡適之討來的銀針,趁着一衆侍女不注意之時,一一驗過臺上菜品,見一切正常,便心安進食;仙婕早已適應了這裡的飲食,故而吃起來並無不爽之處,倒是宗正,見到美人谷精緻特異的美食,吃起來有些不習慣,臉上不自覺地露出難堪之色。
待用過早膳,爲首的侍女便對宗正和仙婕說道:“谷主吩咐,待二位用過早膳,到谷主閣軒一見,請。”說着便要爲宗正和仙婕引路。
二人便隨着侍女來到谷主的閣軒,這是仙婕第一次來到谷主的閣軒。
閣軒外種着綠春藤,綠色藤蔓沿着支架蜿蜒伸展,支架下襬着各色花草,幾名侍女伏身在那侍弄着。
“谷主,才子佳人已帶到。”侍女來至閣門外,向裡喊道。
“讓她們進來吧!”碧嫣回覆道。
隨即,侍女便兩手推開閣門,恭請宗正和仙婕進入。
兩人相望兩眼,心神交匯,便執手進入。
但見谷主端坐正前,旁邊站着碧嫣,谷主見二人進來,便恭謙說道:“兩位請坐。”
兩人便相繼坐下。
趁着兩人坐下的當口,谷主朝侍女拋了個眼神,那侍女輕輕地搖了搖頭,谷主便明白了侍女的意思。
“昨日,燕居士睡得可好?”谷主問道,說着便端起一杯茶,將茶蓋拾起。
“多謝谷主盛意安排,有此佳人相伴,昨日一切安好!”宗正刻意露出滿意的笑容,然,谷主早已心中有數。
仙婕在谷主面前,不敢妄自發言,一切都謹慎小心,故而,不免拘謹了些。
谷主飲了幾口茶,隨即將茶輕緩放下,望着宗正,復而又望着仙婕,轉而向碧嫣做了個退下的手勢,碧嫣心領神會,領着那名侍女便退出房外,輕輕將房門關閉。
仙婕見此情形,心中有所害怕,宗正倒是毫無懼意嗎,只是開始緊張起來,生怕谷主有所埋伏。
谷主一眼便看出了宗正的心思,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便準備對宗正攤牌。
“明人不說暗話,何不露出本來面目,將真實姓名相告。”谷主神色嚴肅,頗有威儀,那雙深陷的眼窩讓人難以看懂她的意圖。
宗正聽聞此語,心知,谷主已然識破自己身份,也心知谷主絕非等閒之人,再以虛編之名相告,怕是毫無意義。
仙婕有些擔心,谷主既能識破正哥哥身份,不知對兩人關係可有感知。
宗正將兩撇八字鬍撕去,直起身子,對谷主坦言道:“實不相瞞,我確實不是燕南宮,我的真實姓名乃是宗正。”
提到宗正之名,谷主不禁有些敏感,當年,窩闊臺汗在位時曾對成都用兵,爲的就是奪取龍鱗之子,依稀還記得那龍鱗之子的父親就是宗韋,此子真實面貌俊朗清秀,又智慧非常,難道當年的龍鱗之子未死?谷主心下有些疑慮。
“你可知道宗韋?”谷主詢問道,雙目緊緊盯着宗正,妄圖從宗正的神情獲悉一些確認身份的信息。
宗正早有準備,當日在蒙古營,竺韻詩提及亡父姓名,宗正便想好如何應對。此番被問起,自然也無任何神色變化,倒是反問起谷主:“宗韋是何人?”
谷主並未在宗正方纔的神情中找到破綻,經宗正一句反問,不禁又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暗自想道:“當年,窩闊臺汗確實看見宗韋攜子墜崖,想來也無生還可能,也許是我多慮了,改日想辦法拿到宗韋畫像,將二人比對一番,也許能夠看出點端倪。”
“他是我的一個故人,既然你不認識他,那就算了。”谷主爲了不引起宗正的戒心,便淡淡地回了句。
“既然谷主已經知道我假冒身份之事,爲何不當場揭穿我?”宗正問道,
谷主輕笑了幾聲,“呵呵呵呵,揭穿你對我並無好處,如今,也不妨和你直言,本谷主是覺着你是個聰明之人,而我需要的也是你這種聰明人。”
“聽着谷主的意思,是我對你有利用價值,所以有心成全我和仙婕,以此來收買我嗎?”宗正直接道出谷主意圖。
谷主聽到此話不禁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和仙婕的關係,你以爲瞞得過我麼?”
仙婕不禁一怔,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被谷主知曉了,如此,怕是會連累正哥哥更深了,美人谷訓練培養的間諜皆是身份隱秘,此番,自己的身份卻已經被宗正知道,谷主又深知自己和正哥哥的關係,要想順利出谷怕是也沒那麼容易了。
宗正好奇地問道:“谷主是如何知曉我們關係的?”
“想我也算是老前輩了,就你們這點掩飾的手段,在我眼裡,簡直就是小孩子在玩遊戲,那日在南谷,你們二人初見的眼神便告訴了我一切,今日侍奉你們的侍女回稟說你們二人昨夜並未圓房,佳人於斯,正公子卻不爲所動,這難道不是相敬如賓嗎?”谷主和緩答道,言辭卻句句到位。
宗正望着仙婕,仙婕亦望着宗正,兩人細細回想,便頓覺自己有所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