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從沉睡中醒來,身體恢復得已經差不多,跨越流沙河讓他一點也不敢放鬆,中途還忍痛被一頭沙刺襲擊,他不敢反抗,好在最後終於登岸,沙刺也放棄了繼續進攻,回到自己的軌道中去。他不確定七夜會不會也冒險通過流沙河,龍伯國人也有不同的擅長方向,五溪擅長遠程殺傷,七夜防禦無雙,天生七夜就有些剋制五溪。不過七夜這個人很謹慎,至少流沙河可以阻擋他一陣,讓他疑惑,給自己爭取時間就夠了。
正當他準備再次往前撤退,追隨者之一,那個小煉氣士突然說:“我有一個提議。”
“……”
一番漫長的講述之後,五溪有些遲疑:“這樣成功率不高吧?”
樑左站在他肩頭說:“不嘗試就一直被動,說不定這一個方法能夠達到效果。”
沉思了一會了,五溪咬牙點頭:“幹了。”
“迦葉,麻煩你去幫忙去巡邏一下,注意他們有沒有過來,還有順便注意一下流沙河的流向和規律,不過也不用強求。”
迦葉點頭,她和樑左早就合計好了倆人的分工,踩着無影刀就朝着流沙河旁邊去了。
五溪和樑左倆人開始悶頭計算佈置起來。
三天後。
七夜看着眼前的流沙河,河中偶爾浮光一掠的沙刺,不由皺了皺眉。他前面一直跟隨五溪的腳步來到這裡,追隨者的傀儡指向也是這裡,流沙河具有阻斷和混亂能量的作用,因此線索就斷了。七夜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五溪或許爲了躲避自己的追擊冒險遊過了流沙河。可是他生性多疑,懷疑是五溪的疑兵之計,所以讓追隨者左右兩個方向搜尋,他自己也往地下搜查了一番,三天了,再不跟上就有可能追丟。
除去一些巨人中的頂級前輩,任何巨人進入流沙河都意味着有一半的機會會死在其中,因爲你無法判斷遇上的沙刺是什麼層次的,運氣好一條也沒有,運氣不好遇到一條大沙刺就直接被吞掉,反抗都沒有機會。猶豫再三,七夜也不得不承認五溪的確給自己出了一個不錯的難題,他在賭自己有沒有膽量。沒錯,七夜一向是謀定而後動,目標明確很少莽撞,可是巨人內心的好戰之血是從未平靜過的。越是受傷的獵物,留下的斑斑血跡,越是讓狩獵者無法自拔,五溪的命他已經要定了。
七夜眼中戰意蓬勃。
“追隨者,進入我嘴中。我要渡流沙河。”
之前一直沉默的金剛老者猶豫了一下說:“不如放棄這個目標,尋找下一個……”
“你是在質疑我?”
七夜轉過頭顱,冷目看向肩頭的老者,老者頓時低下頭。
橫渡流沙河說起來是豪氣沖天,其實整個過程七夜十分謹慎,他提防着五溪可能的小手段,才埋入流沙河,身體被流沙挾裹着時他遊動的速度很慢,頭露出沙河的水面,隨時準備着一旦有不對就會到岸上。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他陡然加快了速度,到這裡已經幾乎是鐵了心要遊過流沙河了,進入流沙河中只有一個秘訣,快,只要足夠的快,就能夠保證一定程度的安全。非常幸運的是,一路遊過七夜沒有遇到過一條沙刺,從流沙河中站上柔軟卻又堅實的沙地,他吐出兩個追隨者,不由仰頭大笑。
天命如此,五溪,你死定了!
七夜看向四周,尋找着五溪的氣息——上次殺掉的那個巨人體內的記憶就是關於追蹤的,這也保證了七夜對於五溪行蹤的掌控,才能夠一路用乏兵之計將對方逼迫到現在。
他就在不遠處……能夠清晰感知到他的氣息。
“你們去……”
七夜正要往前邁步突然感覺不對,他只來得及雙手護住頭部,整個人被一股巨力掀翻失去了控制,彷彿被一個超級巨人一拳正中胸脯倒飛了出去,落回沙河之中。
樑左十分佩服五溪對於力量的控制,原本他計劃是用一連串的“蜂巢地雷”封鎖河岸,當然這地雷的製造者不是自己這樣的弱咖,而是五溪來籌備。沒想到五溪給出了更加優良的改進方案,直接將“蜂巢地雷”佈置在流沙河岸邊的環境之中,有誰會在意一些遊歷的分散的能量?只要它們沒有聚集在一起,是沒有任何殺傷性的。五溪正是找準了這樣一個切入點,利用迦葉的寶具“無影刀”作爲啓動引線,將一部分蜂巢地雷埋在地下,另一部分埋在近河岸,七夜的追隨者必定會再次擔任他的先鋒官與斥候角色,先行通過各種方式探查四周。他們暴露出來的“氣”就是引爆“地雷”的引線,無影刀只是作爲備用方案的一種。
果然,那一瞬間產生的驚人偉力幾乎讓樑左暫時性失聰,衝擊波對他視線都產生了干擾——不愧是五溪花了一整天幾乎消耗了身體裡所有的氣製造出的密密麻麻地雷帶,五溪自己都給累得擡不起手指來。
“就是這個機會!老闆,解決他!”
樑左對旁邊正在觀察的五溪大喊。
五溪彷彿被這一聲堅定了信念,整個人大吼一聲,身體上燃燒起一層淡黃色煙塵,化作一團黃沙在沙漠中劃出一道溝壑,衝向試圖游上岸的七夜!
樑左終於可以近距離看着兩位巨人的戰鬥。
他站在迦葉身後,雙手抓住她的手臂,腳上踩着無影刀的刀柄,讓迦葉很不滿,瞪了他幾次。不過考慮到他做出了戰略性貢獻也就隨着他拉着了,也扭頭看向流沙河的戰況。
一切纔開始。
之前那麼多佈置與設計都是爲了能夠讓五溪與七夜的差距拉近。佈置地雷陣是爲了拉七夜下水,能夠傷到他就更好,關鍵還是前者。在流沙河裡巨人都是同樣的命運與生存的概率,岸上五溪幾乎不可能是七夜的對手,流沙河中不同!有沙刺,有深淵,有巨人的恐懼!五溪縱然不低七夜,也可以拖住他不讓他離開流沙河,在裡頭與他拼命,這就是樑左的計劃。
將對方拉到和自己同一水準,再用決心和他賭一賭生死概率。
天時地利都已經用足,也僅僅能夠達到這個程度,樑左也不得不內心感嘆,實力的差距真的太難以彌補。尤其是像他們這樣多次交手的老對手,互相幾乎知根知底,變數就在於樑左這個新追隨者。
“你看,我就說這東西有用。”
樑左忍不住小小得意,邀功般看向迦葉。
“是是是,你能幹行了吧。”
迦葉敷衍道,眼睛不離開沙河。
兩名巨人進入流沙河之後就沒有擡頭,這未免顯得有些怪異。
稍微猶豫了一下,迦葉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自己雙目眼皮處畫了一個小小的咒文,然後眼睛陡然睜大,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樑左見狀感覺抓住迦葉的手指說:“別顧着自己看,給我也畫一個,哦不對,是兩個啊,快快。”
最討厭這種獨自偷窺忘記兄弟的人了。
迦葉用手指敷衍地在他臉上畫了畫,樑左什麼都沒看到,就看到她手指了,氣得夠嗆:“你先給我弄好啊,迦葉迦葉。”
被他煩的受不了,迦葉一把抓住樑左的手一口咬下,疼得樑左臉色抽搐。指頭上裂開好大一個口子,血從裡頭滲出來。迦葉用他的手指在他臉上畫了兩下,讓他先閉上眼,只覺得迦葉的手掌附在自己的眼睛上,眼睛立刻趕到一陣清涼。樑左趕緊再次睜開眼,往流沙河裡頭看去。
哪怕在迦葉法術加持下他看到的景象也十分模糊,兩個人形態的綠色影子背對背,竟然停止了互相攻擊。
在他們身邊遊蕩着三條比他們身高還要長的沙刺,正彷彿審視獵物一樣封鎖了他們朝上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