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
撲閃着翅膀的蟲子能夠釋放毒粉,尾巴上黑色針刺顫抖的蟲子隨時可射出尾部針刺,身體渾圓的蟲子具有自爆能力,體內還有細小劇毒寄生蟲。
樑左身陷蟲羣。
他的視野完全被蟲海淹沒,它們猶如被颶風掀起的狂沙,不斷盤旋,蟲子奇怪的體味混合着水汽味,令樑左鼻子嗅不到任何味道。
自己已經中毒了。
他不知道哪種蟲子讓自己皮膚開始麻痹,也不知道到底在視野所未能察覺的地方還有多少蟲子在啃咬、釋放毒素。
越來越厚的蟲羣阻攔讓他很清楚,自己距離施術者桐江已經非常接近。蟲子們並沒有直接用軀體去影響樑左前行的腳步,只是他的黑鐮車卻被某種奇特的蟲子給限制住了,竟然無法發動,樑左不得不換成步行。
蟲子羣更像是鬣狗,不斷在樑左後背撕咬,樑左想要反擊時它們一鬨而散,他回頭,蟲羣繼續附着到他背上、腿上、頭髮上,長長的針管刺入樑左皮膚之下。讓樑左極爲頭痛,如果自己回頭嘗試擊殺這羣蟲子,那麼自己消耗過大是否能夠靠近被保護的桐江?
兩難境地令樑左不得不放棄對自身的保護,一鼓作氣想要迅速拉近距離,讓桐江處於自己的刺殺範圍內——
不,已經不再是刺殺。
而是衝陣。
轉念樑左對於韓靖處更是擔心,桐江可以如此靈活又精準操控這些傀儡蟲,陣地戰缺乏金剛的麒麟眼下絕不會好過。
樑左突然回身一扭,躲開從地下泥裡伸出的一隻手。
他警惕地跳開來,手中龍咆刀被激活進入解開第一層封印狀態,刀尖再次顯現。
一個泥人站起來。
對方身體慢慢凝聚,變成了一個圓臉男人。他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身體圓滾滾的,手捏着肚皮上肉,猶如相撲運動員一般拍打了兩下,雙下巴和小眼睛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搞笑藝人的潛質。
“你叫樑左,現在就由我陪你留在這裡。”
胖子揉捏着肚子,臉上笑呵呵的,彷彿是在和老朋友聊天:“如果你要強行通過,我就只能拼命拖住你了。不過如果你別動,蟲子們也不會動,我也不動,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句話讓樑左有了兩秒鐘短暫遲疑。
他立馬反應過來:“柳星燦好算計。”
對方呵呵笑:“軍師計算總是很準的。”
來者正是無相戰隊金剛候人。
樑左意識到這又是柳星燦對於自己微妙心理的一次蠱惑。往前走勝算實在太小,層層蟲網,還有眼前金剛拖延阻礙,自己根本沒法短時間內擊倒對方。就在這個難以抉擇的關頭,柳星燦輕飄飄丟出一根橄欖枝。
不用糾結了,我也派個人陪着你,相當於雙方都各棄掉一子。你看看,多划算。要知道你可是劣勢呀,只要你乖乖待在原地不動,我們雙方就都靠剩餘人來決定勝負,豈不是更簡單……你也不用爲難。
樑左佩服之餘又更是對這個看破人心的女人警惕,她算準羊歸寧的反應,圓慎的決定,上次失敗還真不是偶然爲止,她功課實在做得好。
“抱歉,我不準備按照你們的劇本走。”
樑左亮刀,龍咆斜刺對方胸口。胖子噢了一聲,胸口被劃開一道傷口,後退兩步,用手指捏了捏自己受傷處:“看來還是要動手啊,軍師說得果然沒錯。”
ωwш● T Tκan● ¢ ○
他用血抹在自己臉上,原本和善的臉露出獰笑,配合臉上幾道血痕更是恐怖。一個人從和氣到兇厲變化只需要一秒。
樑左橫向一刀再次扎中對方左肋骨處,順勢一拉,給胖子肚子上斜着開了膛,裡頭血液不斷滲出。
候人只是笑,用手又摸了摸傷口,舔了舔血:“很鋒利,我喜歡這種味道。”
樑左又是幾刀狠狠砍下,在胖子身上留下新傷口。可他立刻發現了其中不對勁。自己的龍咆鋒利程度絕對是夠的,可是刺中對方總是無法將傷口劃開過大,刺得很淺,想要深一些刀就有些不聽使喚。
無比詭異的是,隨着不斷在胖子身上留下刀傷,樑左手裡的龍咆刀刃竟然越來鈍,原本充滿凌厲殺氣的寶具現在恢復成了一根棍子。
裡頭麟龍從沉睡中醒來:“你搞什麼?這把刀差點被你毀了……那個人練的寶貝就是‘血’,通過血來隔斷和毀掉龍咆裡頭的結構和能量回路,現在龍咆幾乎殺傷力爲零。要靠你自己本事了,就說這麼多,我還得去修補龍咆,晦氣。”
見樑左收起龍咆,胖子候人哦豁了一聲,眼神失望:“已經發現了嗎?哎呀,我演得太差。”
挽起袖子,樑左將氣凝聚於雙拳之中,人如一道烈火扎入對方懷裡,手刀“斬鐵”砍在金剛小腹上竟然陷入厚厚脂肪之中。
“該我啦。”
隨着胖子一聲歡快歡呼,樑左雙肩被對方擰住,一雙胖乎乎的手猶如鐵閘卡主了樑左的上身。樑左頭槌砸中對方下巴,候人稍微往後揚了揚,下巴破了點皮:“不錯不錯。”
媽的失算了。
樑左心中懊惱。
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無相戰隊的陣容深度。
能夠走到這一步,他們絕不會僅僅是依靠桐江的爆發和柳星燦的詭計,沒有足夠的實力是支撐不起任何戰術戰略的。光是這個胖子就足夠難纏,抗擊打能力極強,加之他極其罕見的利用血液污染對方寶具的戰法,很容易讓人吃悶虧。
沒有其他辦法了。
樑左只能夠先嚐試突破眼前阻礙,否則別說衝陣,自己都要死在這裡。身體裡的毒素已經開始蔓延和加重,身體靈活性變得差了很多。
“哦,你要施展什麼絕招了嗎?”
胖子突然停下往後走了幾步:“軍師說,你一旦拼命我就可以讓你過去了。你要拼命了嗎?讓我識別一下。”
妖女真是詭計多端……
樑左壓低重心,右掌在前虛張,左拳在左耳旁繃緊,腳下呈外八字,左腳在前右腳在後。這幾年除去“借象體系”不斷擴展和加深,他也在研究其他招數。
比如說之前從陳又廷那裡偷師來的太極四兩撥千斤方式,不過始終有些磕磕碰碰,不如陳又廷那麼水到渠成的柔順。
然而在方寸山的幾年讓樑左對於進展肉搏理解又邁入了一個新的境地。
寶具只是輔助。
這一點他已經逐漸習慣。
真正的主體是使用者,無論是拳頭還是刀劍還是槍炮,終究要看使用者如何控制。打不中人的槍炮還不如一根普通棍子,如果不會使用棍子反而會被對手拿捏變成自己的束縛,那倒不如用拳頭。
眼下就是樑左對於自己心得的一些加工。
他叫它“猴步”。
腳下往前如同水波一樣劃半圓前行,右手掌慢悠悠的左右移動,如同在撥弄水面,左拳從始至終保持捏住繃緊。
靠近胖子肉山一樣的軀體時對方手臂朝着樑左手肘抓了過來,樑左右手掌順着對方拉扯一下子面部貼近對方顫抖的肚皮,雙臂一擰,樑左身體就像是一隻猴子,以胖子身體爲中軸不斷左右環繞閃躲。
胖子金剛手臂揮舞,就是無法逮住樑左,兩次幾乎要捏住對方胳膊,卻被樑左撞擊在腰腹恰好讓胖子動作遲滯了一分。
漸漸胖子動作慢了下來。
他睜大眼:“你……你把我怎麼了……我怎麼動不了了……”
原本嘗試捕捉樑左的兩隻大手就那麼固定在了空中,保持十指張開抓撓的手型,胖子本人渾身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猶如一尊被定格的雕塑。
樑左從他後背跳下,有些喘氣:“既然你毀掉我龍咆,我也讓你付出一些代價,再見。”
說罷樑左頭也不回沖入蟲羣障礙之中,留下胖子無助地喊:“你回來,回來,你把我怎麼了,我的手,我的腳,我的頭……”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樑左讓他以爲自己無法動彈了,根本上還是利用的“意識中樞”直接攻擊方式,將對方感知暫時麻痹了。
說到底樑左使用的真正攻擊依舊是“借象”,飛龍之術的點對點意識中樞攻擊方式非常強悍,難點就在於讓對方處於毫無防備和近距離激戰,此時施展事半功倍。在龍伯國同巨人們作戰讓樑左學會了卡住龐大敵人的一些盲點,趁對方心浮氣躁之餘,飛龍之術默默施展不斷影響對方感官,到整個術施展完成,對方已經陷入了癔症,無法自拔。
就如同最早飛龍之術施展出來,所有人看到了龍在翱翔,這已經是術式施展成功後的現象,在場每個人都被飛龍之術圈入在內。
肉搏同飛龍之術同時施展的確具有超強殺傷,只是如此一來對樑左也是刀尖跳舞,稍不慎被對方發覺或是打斷甚至反制,自己就要變成重創那一位了。就如同猜骰子,要麼輸要麼贏,沒有退路。
對付金剛無法造成直接性擊殺,因爲金剛太過於堅韌。如果樑左趁着胖子陷入癔症時下殺手就會打斷對方腦內催眠,讓他迅速醒來。
眼下只是能夠封鎖胖子一陣子,哪怕他再強也需要相當一段時間從中回覆過來。
樑左需要的就是時間。
蟲子在背後不斷刺破皮膚,撕咬,樑左不時用氣振開一部分,間歇之餘它們又衝上來。比起胖子,傀儡蟲纔是讓樑左毫無辦法的麻煩。
他幾乎感知得到自己身體狀況正在一點點下跌,腳步越來越沉重,大腦也有些不太清醒。
“看到你的位置了。”
腦子裡突然傳來韓靖的聲音。
“你只需要一下,正北方,全力出手。”
樑左毫不猶豫,渾身力量爆發,一瞬間造成的衝擊波浪將周圍蟲子震得紛紛搖晃,不少落在地上。
前方,全力出手。
樑左手中“照膽刀”一道光華閃過,巨大猶如實質的刀芒刺破蟲羣,飛向韓靖指示的方向。
隨後樑左被蟲羣吞沒。
自爆蟲在他身旁不斷引爆,樑左的身體倒在地上,身體血肉模糊。
他意識消退之前聽到滋滋電流聲。
然後眼前白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