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班七層十幾雙眼睛都齊刷刷看着樑左,以及他身後有些躲閃的小男孩。樑左目光坦然,幾位講師都是面無表情,唯有李慕染眼裡閃過一絲惱怒。
氣氛滯重窒息。
涅槃班是爲了應對幾乎一觸即發的崑崙蓬萊戰爭的核心人才培養結構,算是蓬萊的“黃埔軍校”,每一個學員都是經過再三篩選,傲視同羣,最核心的信息資源近乎全面開放,給他們最快汲取的機會。
所有學員都在加班加點想要迅速提升,可在這羣人才中偏偏出了一個異類,短時間內連續第二次曠課,直接七天音訊全無,沒有報備,沒有請假,目無班規!
就連海神也親自過問,畢竟涅槃班算是他欽點門生,直接讓下面講師們按照規矩處理。
涅槃班規矩,夠強就有特權,要麼就得生死之間走一趟。
“你有一個小時準備時間。”李慕染面無表情:“我是來對你宣佈海神對你的處理的,一個小時後,你要接受考覈,考覈不過,如果還沒死會被直接派到前線當炮灰,考覈通過,繼續你的學期,扣分五分。”
樑左心想果然如此,又畢不了業了。想要當個好學生可真不容易,總是有各種不可抗力因素導致畢不了業。
他點點頭:“這次是因爲一些……”
“不需要解釋。”李慕染毫不留情打斷:“接下來做好準備,九死一生。”
樑左皺眉,左右打量了一番。幾位講師都不再看他,連只有他唯一一個學生的史冊科範仁也只是微微嘆氣。
有才無德,其才難用。任何機構組織的高層都有共識,樑左此次不管如何,程序上已經是犯了大忌,再者此人並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才能,此次必須作爲殺雞儆猴的對象給其他人一個威懾。
“演武堂,生死場。”
李慕染嘴裡念出一個詞,周圍人都是明顯神色一緊。
“那是哪裡?”樑左不解,演武堂有這個地方麼?
“每一屆演武堂精英會有幾位參與生死鬥,以此來決出演武堂候選道傳者。”李慕染以毫無起伏的聲音道:“你將和他們一起,最終只能有一個人走出來。”
樑左不免有些困惑:“如果是我最後贏了……難道就要成爲道傳者嗎?”
道傳者,即是類似於演武堂下任掌舵人的身份,可以說是未來領袖的專屬位置。
幾位講師看了他一眼,基本上都是關愛白癡的目光。
李慕染壓着火氣道:“可以的話,你可以去爭。”
半晌沒有反應的技藝科講師,也是演武堂掌舵人蔡確道:“如果你贏了,自然你就有資格成爲我演武堂的道傳者,只是機會實在太小。逆境之中能夠脫穎而出,我演武堂就需要如此人物。”
他說話不偏不倚,倒是對樑左流露出幾分欣賞。
樑左捏着手指:“那開始吧。”
李慕染瞪了他一眼:“你確定?”
怎麼使眼色這混小子看不懂?他是真的少根筋還是心理膨脹覺得自己破法者之下無敵了?演武堂那羣瘋子都是生死之間滾爬出來的,樑左取勝之機不超過一成。
好多人都到了破法者的邊沿。
“確……”樑左突然啊了一聲。
李慕染稍微鬆口氣,這小子總算靈光了一把,知道拖延時間,一個小時,如果能夠以身體重病或者找人幫忙還有機會逃過。
“慕姐姐……哦不,李老師,麻煩你幫我看着我的小弟,他叫樑曉,不會說話,是我新收的小弟。”
李慕染原本還有些慶幸的表情石化。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算了算了,死了就死了,一個個以爲自己都是不會死的人,六景如此,白子駒這樣,李俠騫也是,玉瑱更不用提,你個毛頭小子也要學……罷了罷了,誰能擋住一個人作死?
她露出心灰意冷的神色:“你死了我會照顧你小弟的,不過先放他在百鍊觀學東西吧。”
樑左拱手:“多謝。”
“傳送開始。”蔡確大手一劃,旁邊地上浮現出一個五角星的熒光陣法,他道:“進去之後,向死而生,所見皆敵。”
樑左還未來得及感謝,自己周圍已經一變,風浪滔天。
他腳踏一顆圓木,漂浮在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海洋之中,天色有些暗淡,似乎是風暴將至,黑壓壓的雲層之中電光粼粼,海面上波浪起伏,一重一重的巨力似乎在凝聚。
更麻煩的是這水中有異常,樑左用手試了試,發現水裡有一股巨大吸力,如果人陷入其中,很難發力,加之周圍的氣和元都來自於風暴處,想要汲取能量風險極大。
腳下突然一沉,樑左下意識手朝下一吸,空無一物。
他搖搖頭,突然看到遠處有一艘福船。
福船是古代四大船(福船,沙船,廣船,鳥船)之一,首部尖,尾部寬,兩頭上翹,首尾高昂。它的兩舷向外拱,兩側有護板。特別是福船有高昂首部,又有堅強的衝擊裝置,吃水又深,可達到四米,適合於作爲戰船。
那福船並不大,約莫三米長,在海浪之中搖搖晃晃,樑左借象飛龍之術,腳下一點,跨越二十幾米的距離躍上福船。
站穩之後他發現這船極爲堅固,雖然一直搖搖晃晃,卻沒有被顛覆的危險,也不知道船底有什麼東西穩固重心。
樑左突然擡起頭,就在頭頂斜上方,漂浮着一面綢子質地的鯉魚旗。黑鯉魚嘴巴大張,迅烈的風讓它身體圓鼓鼓的,坐在鯉魚旗旗背上是一個男人,他緊張吃力地駕馭坐騎,在風中左右搖擺,朝着樑左的船斜衝過來。
“飛人”在空中跌跌撞撞,勉強迫降落在福船上。
樑左一看,哈,還是熟人。這個一臉堅毅,看向樑左的雙目由警惕道驚愕,不是弗拉基米諾維奇曾經的跟班藤村圭佑又是哪位?
“樑左閣下?”藤村圭佑還是有些不可置信,試探性問:“是你嗎?還是我產生了幻覺?”
“是我。”樑左笑道:“有緣千里來相會啊,好久不見。”
自從經歷了不少生死,在煉獄之中見識了真實戰場殘酷,樑左就對於曾經的朋友們特別懷念和親切。畢竟,每一次見面說不定就是永別。
藤村圭佑臉色有些發白,他身着黑色武士服,腰間寶刀“鬼切”寸步不離。
再三確認,藤村圭佑鬆了口氣。
樑左也哈哈大笑:“我看到你的名字在涅槃班,還說怎麼你一直沒有出現,原來在爭道傳者身份啊。”
藤村圭佑苦笑:“實在難爲情,原本我是想要進入第七層進修,沒想蔡確先生將我的名字寫在候選人上,不得已,只能來這裡爭奪一線生機。”
轉瞬藤村圭佑又臉帶好奇:“樑左閣下,你又是爲何會進入生死場?之前可未曾聽說過你在演武堂有過經歷,按照規程,外人是無法參與到最終角逐的。”
“別提了。”樑左臉皮扯了扯:“由於私人問題,我被海神記過,差點開除……”
聽了他的敘述,藤村圭佑倒吸一口涼氣:“閣下實在……”
以藤村圭佑的性格,他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
讓樑左沒想到的是,藤村圭佑下一秒臉色就變得凝重嚴肅起來:“那麼,閣下也將是我的對手之一,我想挑戰你,樑左閣下。”
樑左懷疑是自己聽錯,風浪這麼大,小船搖搖晃晃,才脫離險境的藤村圭佑竟然要和自己決鬥?
“沒錯,樑左閣下,蔡確先生讓你進來,必定是看重你有某種才華,鄙人一生追求武者‘人刀合一’境界,每一個勁敵都是我鑑證武道的契機。”藤村圭佑手摁在刀柄上,後退兩步,身上氣勢陡然一變,雙目牢牢鎖定樑左。
樑左知道與對方一戰在所難免。
他也爽快,手中照膽刀現:“來吧。”
樑左也想驗證一下,如今自己到底是什麼水準。
新生到底對自己是增是減,元氣攜帶者的能力又能夠發揮到什麼程度。
不試一試他心裡始終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