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城主坐在他的位置上。
“練氣士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不過這件事一定要做好公示,實話實說。”城主決斷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老人的樣子:“關於隔離區我一直有想法,現在差不多成熟了。在蜀都外面建立一個臨時基地,作爲蜀都的附城,周圍做好防禦工事……”
市長眼睛一亮:“你是說,我們終於可以開始擴張了?”
城主嗯了一聲:“我已經打聽過了,今年練氣士至少出現了上百位,比起十幾年前更勝,所以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他們對怪物們的牽制,我們擴張就會壓力小很多。機會難得,我們要抓住。”
司令還是有些疑慮:“可是……城外那頭熊。”
他說的大家都不陌生。
那是實實在在在威脅着蜀都基地的怪物,一名領主級怪物。
雖然那頭花斑花紋巨熊有些特別,不像其他領主,它並沒有什麼小弟,而是孤僻的獨行俠,可正是因爲如此更是脾氣怪烈。任何闖入領地範圍的外來者都會被它攻擊。因此蜀都一直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情況也有些微妙,正因爲領主巨熊存在,其他怪物不敢過來,不過它本身又阻擋了蜀都的發展。所以是一個挺矛盾的事情。
城主露出一個笑容:“剛纔我正是從城外回來,那頭熊不知道和什麼對手打了一架,虛弱得很,至少要休養個半年才行,這是我們的機會。”
司令頓時興奮起來:“我們趁機不如試試能不能宰了它?”
市長表示反對:“不行。城主的意思是,留着它,還可以作爲我們蜀都的一面屏障,我們也未必殺得掉它,殺了一個再來下一個,得不償失啊。”
一時間大家紛紛討論起蜀都新城的建設計劃起來。
城外,距離蜀都三十公里處,四個人,八隻眼睛大眼瞪小眼。
“自然捲!”
“怪力男!”
樑左咳嗽了一聲:“我叫樑左,忘記自我介紹了……”
自然捲陳又廷也哦了一句,報上自己名號。他旁邊的十三四歲少年揹着一個黑色皮書包,上下打量着樑左:“他就是和你打成平手的那個怪胎啊?”
陳又廷很高興地點頭。
樑左則是有些慚愧,解釋說:“其實我不如陳兄的,完全是靠取巧勉強撐住,再打下去,他的太極我根本沒辦法應對。”
書包少年點點頭:“你也是個老實人,難得。不過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清呢?太極也是有限度的,按照呆子所說,你是爆發型戰士,如果他沒有防備的話,很可能被你秒殺啊。所以你們倆勉強算是半斤八兩吧。只是……你是在偷人嗎?”
他指了指樑左背上的季小姐。
樑左搖頭說:“一個朋友,遇到了一點麻煩,現在生病狀態,所以我揹着方便一點。”
書包少年露出深意的笑容:“可以啊,兄弟,才做個任務就開始追妹子了……教教我旁邊這個呆子吧,傻得不行。”
樑左本來怕季小姐尷尬,正要再次解釋一番,卻纔發現季小姐已經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冰涼的臉貼着自己的脖子。
小心翼翼將季小姐放下來,然後靠在一棵樹上,結果她又下意識靠過來,樑左只好保持挺胸狀態,讓她睡得舒服一點點。
“你也受傷了?”
在樑左心中,自然捲幾乎是防禦無解的代名詞。一旦他用氣運起那太極的纏繞法門,自己這種瞬間爆發制勝的類型就會受到剋制。越打下去,越是陷入對方的節奏之中,基本上就是慢性死亡了。因此看到陳又廷脫下衣服,用繃帶纏繞胸口上兩道極深的傷口,他非常吃驚。
少年一曬:“呆子膨脹了,結果去挑戰那頭領主級別的熊,差點被對方給宰了,那可不是普通領主……”
陳又廷嘿嘿一笑:“阿難說得對,它的確厲害啊,我打不過。它已經識破了我的技巧,再打下去我死定了。”
少年又不樂意了:“不過也不用假謙虛,反正那頭熊也要休養個一兩個月。算是三七開吧。”
樑左不由讚歎說:“厲害啊。你又強了。”
陳又廷點點頭:“我也感覺得到,不過你也不差啊,蜀都那個塔是被你用拳頭打斷的吧,我看到了。那種力量我沒有什麼信心能夠擋下,能夠說一說其中原理嗎?我有點好奇。”
“哦,好。”樑左頓時來了興趣:“要從一次我執行一個任務說起,遇到了一個委託……人,他教了我一種運用氣的技巧。先是將氣形態壓縮成更加凝固的狀態,然後互相纏繞,就像是橡皮筋一樣的東西,利用它們之間產生的那種力量化學反應……”
阿難震驚了。
這個人是個傻瓜嗎,這種重要的技巧竟然隨隨便便告訴其他人。他不由有些嫉妒旁邊的呆子,竟然能夠找到這種幾乎絕跡的白癡,呆子和白癡,還真是一種人。同時,阿難心裡是嫉妒的。爲什麼這種傢伙能夠找到這樣的……敵人,而自己的敵人卻是變態。
每次他想起那個笑着對自己說“連喪屍都不敢吃還敢說自己想要變強”的青年他就渾身一抖,他媽的,那個瘋子不要被自己再遇到!
阿難對陳又廷的各種不滿其實是一種變相對於自己的補償,那個實驗狂瘋子將自己一個單純的人變得疑神疑鬼,陳又廷對自己越好,他越是痛恨。
爲什麼,呆子你不早點出現呢?
樑左和陳又廷一聊就聊到了第二天日出。
倆人沒有一點倦意,還在互相映正雙方的一些設想和經驗,越是說雙方越是投緣和投入。
與樑左的曲折情況不同,陳又廷幸運地直接和自己的室友阿難組成同一隊,據他所說,好像同一個屋子的室友是會優先組合的。他們從聯盟的樓中被傳送出來之後就遇到了一次怪物攻擊,一路上打打停停,聽說蜀都是附近最大的城市於是趕來。結果陳又廷又心血來潮和領主巨熊打了一架,差點被幹掉,背上傷口只差一點點就劃破了心臟。
“我和你不同,你的特長是爆發,我是持續性的,估計和我對氣的理解和應用有關。”陳又廷也毫不藏私,將自己使用氣的經歷說起。
不同於樑左,陳又廷是晨練跑步時目睹怪樓的出現,是從地下突然長起來的,就像是植物的發芽生長被壓縮在短短几秒鐘。唯一讓陳又廷確定他沒有眼花的是,怪樓地基處很多裂紋,看得出是從下往上頂破了地面的凝固水泥。
這一目擊直接映正了樑左內心的猜測。
之後陳又廷是感覺有些好奇,不由自主進去看了看,沒想到進了樓的電梯就出不去了。然後他就被送到了一個房間裡頭,和阿難成爲了室友。此時阿難已經算是新人之中的資深者,教了他這個菜鳥很多注意事項。倆人開始結伴參與到試煉任務之中,第二個任務他們就意外地得到了關於氣的相關知識,倆人一練就會,可以說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陳又廷是純粹自己摸索出來的,由於祖訓原因從小被迫學習陳氏太極,他下意識將氣融入了太極的招式之中,發現有奇效。
樑左的爆發出自一瞬間體內氣的高速運行和集中,陳又廷卻是將氣附在體外,因此造成了一種幾乎無懈可擊的防禦狀態。理論上來講,這種時候只要能夠擊破陳又廷的防禦就能夠一瞬間重創乃至殺死他,因爲陳又廷的氣沒有一點剩餘,全部在體表。不過要達到這種程度又遠遠超出了同等級練氣士的攻擊效果,造成了一種矛盾的情況,要打破陳又廷的“太極”必須遠超他當下力量的程度。
開頭和巨熊領主之間的戰鬥陳又廷是首次挑戰自己極限,他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會少有的這麼衝動。
“類似於一種……”老實人陳又廷皺眉想了想說:“不得不做的事情,好像自己已經到達了某一個關口,必須完成這一件任務一樣的事情……”
“瓶頸。”
“對,就是瓶頸。”
陳又廷眉頭舒展開來。
樑左很清楚陳又廷所說的那種感覺。因爲他也遇到了。
本來他被投放到地球后遇到了一路上的麻煩,重重困境。先是由於好奇心導致眼睛瞎了,從練氣士樑左變成了瞎子阿炳,然後由於一瞬間熱血上頭託大被怪物們圍攻,當英雄的代價差點讓樑左丟了性命。與老狼短暫交鋒後狼吻毒侵入全身,樑左整個人彷彿被放空氣的氣球人一樣,立刻乾癟下來,要不是迷路的季梵真路過,樑左的下場還很難說。
“五指”狐狸女用小蛇給他解了毒,樑左一天天恢復到自己巔峰狀態。
不止如此。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與以前隱隱有着不同了。不過當時情況緊急,爲了能夠救回季梵真樑左根本顧不得許多。在抵達方鶴翔家宅,那些牆上、地上纏繞在一起的金屬絲就讓樑左心生警惕,按照普通人行爲是根本用不着的——可針對的如果是自己這類人,恰好合適。
樑左心裡有了一個猜測,會不會對方已經估算到自己的身份或者說本身能力。在地下室裡他順勢裝作被對方擒獲,爲了演得逼真他不得不被對方武器扎中肩胛,裡頭的麻痹毒素比起狼吻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樑左吃過第一次虧早有計劃,將創口位置用氣封閉起來,沒想到竟然能夠直接將那些毒素給消化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時候樑左才意識到,自己比起之前不同了。
氣的量增多了原來的二分之一,能夠做到的事情更多,而且不同於之前那些駁雜的氣,現在體內的氣狂放又不失控,樑左有預感,自己能夠一個打以前自己兩個。
那是一種急於驗證的急切心裡,也帶着某種突破門檻的渴望。
因此他直接大打出手,乾淨利落幹掉了那四個獵人,而後樑左依舊感覺到一股鬱氣在胸口環繞,依舊沒有消除。於是他一路來到軍事學院高塔處,忍不住狂性大發,使出了從未有過的“奧運五環”!也過了一把一拳超人的癮。
竟然真的一拳砸毀高塔,樑左也是非常驚愕。
他還記得,幾十天之前自己還是一個惶恐又痛苦的逃難者。
對於聯盟的孵化園,樑左心情是相當複雜。
後來乃至於同所謂的獵人隊長對壘,也是一擊制勝。不過不同於前面,那看似普通的一眼裡頭包含了樑左的兩個嘗試。其一,利用自己對於現在體內全部氣一瞬間外放,達到威懾;其二,模仿厄運面具其中的“催眠原理”,回憶曾經的農夫引導者,將記憶中他那股氣勢暗示自我,模仿出了當初農夫的六七成。
樑左叫這一招爲“借象”。
借他人之象於己身,通過催眠暗示自己。比如說那農夫引導者,樑左估摸現在自己和他依舊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他只是將農夫引導者威懾自己那一幕幾乎完美復刻,力量層次上他達不到,就從姿態,細節,眼神入手。高手之所以可以威懾常人是因爲他們發自內心的自信,多年來風雨經歷,那是一種發自內在的鎮定與輕鬆。
說起容易,其實模仿起來很多難處。
樑左記憶力超強,而且領悟到了厄運面具中的暗示催眠之法,這才能夠將借象用出來。可惜借象基本上都是非常短暫,片刻後就會恢復原樣,模仿強者只是一種手段,不代表自己就真正變強。
說得通俗一點,借象就是借勢,通過欺騙自己的方式來達到欺騙對方的目的。運用在戰鬥中的話會有奇效。
他已經想好了幾種方法。
譬如被敵人正面擊中時借象石頭和鋼鐵,暫且叫它“堅壁”。堅壁封閉了痛覺,讓樑左能夠無視自己受傷凌厲反擊對方,肌肉鎖緊到極致減少損傷,氣再減傷幾成,相當於給樑左多了層外甲。再如面臨一處陡壁,急需瞬間衝刺越過,借象烈火焚身,暗示自己被火焰纏繞獲得臨危下的潛力爆發,能夠發揮出更強體能。按照以前的科學體系解釋也是完全符合的,很多報道中有母親擡起平時根本不可能撼動的鐵櫃、傢俱,救出了下面的孩子,地震時孱弱的老人能夠跑得比年輕人更迅速,被困時身體虛弱的病人們甚至能夠依靠身體抵抗飢餓和疾病,一連多日。
樑左隱隱覺得,借象以後會有巨大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