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左一夜未眠。
中途他偷偷起來偷看過兩次,青箏睜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就像是一具不瞑目的屍體。他又躡手躡腳地躺回地上,吃力地抱着龍咆。
越想他越是覺得怪異,季小姐那件事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於是他也只能夠睜大眼看着天花板。
我到底是在幹什麼啊……
好不容易熬到白日,青箏卻說:“戰隊那邊暫時由我來補你的位置,你先學會適應龍咆,給你七天時間。”
樑左想要反駁,我是隊長啊,少了我戰隊就會出現很大空缺。
不過轉頭他想了想,好像少了自己也沒太大損失……指揮是韓靖,遊擊位置陳又廷可以填補……
好歹現在青箏是教他修行的師傅,樑左只好告訴了韓靖。
“也好。”
那頭回答。
什麼叫也好。
樑左心裡膩歪。
眼睜睜看着青箏和衆人一起消失在眼前,樑左只能夠嘆了口氣,老農扛扁擔一樣扛着龍咆,走到練功房。老實講,恕他眼拙,實在看不出這根棍子怎麼就是一把刀了。從頭到尾都是一根棍子,只不過特別特別沉,平日裡哪怕是拿在手中都在不斷消耗氣,換一個姿勢都困難,更別說用它去對敵了。
所以青師傅給他的專題是,持續在練功房和人造人搏鬥,適應這把龍咆帶給身體的負重與壓力。
樑左沒有貿然直接召喚出人造人,而是一個人對着空氣揮舞了兩下,差點握不住。他只感覺自己就像是抓着一把超大號鐵錘,掄一下造成的勢能讓他要極爲小心才能夠不脫手。揮動了幾下,樑左就只能夠累得坐在地上,摸出速食食物“軍糧丸”補充巨大消耗的氣。
喘了幾口他又站起來,嘗試和腦子裡的假想敵對戰。
不行不行,還是太勉強了。
樑左否決了之前計劃直接掌控“龍咆”的念頭,這把刀帶來的壓迫感一直沒有減弱,沉重,又不斷消耗着能量,樑左要想拿着它和靈活的人造人對戰無疑是癡人說夢。他想了個辦法,將龍咆直接斜綁在背上,暫時用它來做負重練習。
人造人的虛擬影子迅速浮現。
樑左深吸了口氣,借象·火燒身,勉強讓自己能夠迅速邁開腳,下一秒對方的手刀已經停在他脖子處。
人造人緩緩消失。
還是不成。
搖搖頭,樑左開始直接進行最簡單的訓練,跑步。
練功房裡頭有很多項目,只是以往樑左只關注與搏擊技巧,沒有去多涉獵。今天他直接在機器上選擇了一個“跑步”項目。
下一秒他只覺得腳下地板都開始迅速往後移動起來,他不得不下意識邁開腿,心中不由想,這就和跑步機差不多吧?還沒跑多久他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只覺得觸到地面的身體彷彿遭受針刺,一個激靈彈起來,揉了揉有些受傷的手臂,只能夠咬牙繼續跑。
訓練時最忌諱胡思亂想,樑左一旦進入訓練模式,整個人都全神貫注,將所有精力用在對抗疲憊與倦怠,還有仔細感應着體內那些被壓迫的能量流動。
他驚奇地發現,這是一種淬鍊氣橋的方式。
高壓帶來的體內反應是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行在體內肌肉的每一個細胞之中,因爲消耗十分迅速,所以氣循環在重壓下不得不以同樣的高速輸送能量,體內氣消耗加劇的同時樑左清晰感知到氣橋變得更加穩固,曾經最讓樑左頭痛的那些從外界吸入的不服管教的駁雜能量也在一點點被錘鍊着,要麼被擠入肌肉之中,要麼溢出體外,都讓他對於自己身體的控制更加精準。
樑左不眠不休在裡頭跑了整整三天,衣服被汗潤溼了又幹,他越跑反而越精神。
“不要跑步,要戰鬥。”
青箏進來之後反手帶上門。
青師傅發話了,樑左只能夠硬着頭皮開啓了人造人對戰模式。
人造人一出現就朝他撲來,換做以往樑左必定是要和它剛正面,今天卻是不行。他只能夠勉強揮動龍咆來阻斷對方的致命攻擊,左躲右藏。縱使是這麼簡單的奢望亦很難辦到,很快他就被人造人一拳打得飛了出去。
“不移動腳你就不能避開對方進攻了?”
青師傅很不滿意,直接回復了青箏本來的容貌。
“你不會判斷它的攻擊落點嗎?移動幅度越大,你的破綻就越大,白子駒沒有告訴過你嗎?”
她好像又意識到了什麼一樣,若有所思:“他向來是甩手掌櫃,也正常……”
“站好了,彎曲膝蓋。”
樑左雙腿微開,呈馬步。
青用浮塵碰了碰他的胸口,往上,撓了撓他下巴,輕輕往上提了提:“雙目平視前方,不要看對方的腿,看腰。”
“這裡與現實世界中的規矩一般無二,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銜接處,發力核心都在腰部,所以你要學會看腰識別對方動作。”
說着她站在了樑左對面,雙目和他對視,眼中清明。
“注意我的腰。”
樑左趕緊將目光從她臉上往下移動到腰部。青師傅一身寬大衣袍,實在很難透過衣袍看到下面腰腹的動向,樑左立刻開啓借象·明目,頓時看到青師傅體內的氣就像是電路板上精密的金屬環路一樣,源源不斷在她體內循環運行着。
下一秒樑左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不是讓你用氣來尋找,很多人都有屏蔽對方查看手段的方法。”青師傅說着:“用你的肉眼來辨別。也許你會覺得既然有了‘氣’,還使用身體本能沒什麼用。並非如此。你臉上似乎寫着不信?來吧,朝我進攻,我不使用氣來對付你,收起龍咆,朝我進攻。”
說着,青箏一把扯下衣衫,裡頭是一身白色短衫,露出漂亮的鎖骨和纖細腰腹,下面則是一條白色柔軟長褲,她單手向前,勾勾手指。
“有什麼好處嗎?”
樑左突然問。
他一句話讓青箏第一次發笑,冷美人笑起來別有風情,不過僅僅曇花一現再次恢復木木的樣子:“你要什麼好處?”
“如果我贏了沒有用氣的你,告訴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
青箏點點頭。
樑左毫不遲疑借象·火燒身,靠近之後一記刺拳直衝青箏的小腹,她身體輕輕一側恰好繞開了樑左的殺傷範圍,手指搭在樑左胳膊上往前一送,樑左早有後招一招雲手早就做好佈局,整個身體柔軟得像是棉布,錯開對方發力,一記絕殺刺刀逼迫青箏往後仰頭,趁着機會樑左雙手摟抱住青箏,想要將她撲倒。
一旦撲倒,青箏想要不用氣就掙脫根本是不可能的。
沒想到青箏任憑他撲倒在地,手指摁在他腰上輕輕一戳,樑左就痛得直流冷汗,就像是五臟六腑都開始劇烈抽筋,身體都幾乎無法動彈。青箏則是輕輕推開他,慢條斯理站起來,穿上外袍。
“怎麼樣,你輸了。”
突然青箏臉色古怪:“你算計我……”
她終於想起光是隻顧說樑左贏了怎麼樣,卻沒有說輸了怎麼樣。
地上樑左痛得彎曲成蝦米狀態,嘴裡顫顫巍巍說:“認輸,認輸……救我……”
突如其來的疼痛就像是身體裡進入了一隻蟲子,在小腹處鑽來鑽去,樑左完全拿它毫無辦法,他可以感覺到那一股痛點正在瘋狂移動,竄來竄去,就是無法抑制它,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青師傅則是居高臨下看着蜷曲成一團臉色痛苦的樑左,淡然說:“給你個教訓,讓你明白不要對師傅隨隨便便用摟抱這種不入流的招數。”
樑左痛得都無法反駁,心裡他卻清楚,青師傅是氣他竟然敢給她下套子。
可是天可憐見……
樑左根本就沒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