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燭光搖曳着屬於自己的舞姿,把唐曼微微消瘦的身子拉的頎長,長長地墨發服貼的伏在唐曼的背上,偶爾一縷的髮絲頑皮的滑落下來,唐曼秀氣的打了一個呵欠,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寬大的睡袍因爲過大的動作微微滑下,露出白細嫩的皮膚,褪去了白日裡清冷的模樣,有種女孩的清秀,更有種初爲女子的妖嬈和慵懶,兩種氣質奇異又和諧的結合在一起,足以令人炫目。
“三小姐,今晚明明就有機會讓老夫人將大夫人治罪,您最後爲什麼要幫她說話?難道您忘記了她是怎麼虐待您,怎樣陷害三姨娘的嗎?”蓮嫵終於忍不住問出聲,眼中有着深深的不理解,聲音也不自然的帶了一些急切。
從頭到尾她都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三小姐堅持懲罰大夫人的話,以老夫人對三小姐寵愛的程度,一定不會說什麼的,若是過了這次以後要抓大夫人的把柄其實那麼容易的嗎?難道三小姐還要因爲一時的心善而重蹈從前的覆轍嗎?
一個黑影輕飄飄的落在屋頂,屋內女子慵懶的模樣、半露的白皙的肌膚恰好落入男子眸中,狂狷邪氣的眸子驀地變得深沉,聽到蓮嫵的質疑,他幾乎是凝神屏氣的想聽唐曼的回答,他不相信她是那樣一種只是一味的愚善而不辨是非的人。
“以退爲進。”唐曼輕輕拉上有些微敞的衣衫,雙手撐着頭,娥眉一挑,“有句話叫物極必反知道嗎?逼得太緊反而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看着唐曼已經整理好的衣衫,屋頂的黑衣人狂狷邪氣的眸中有一剎那的失望,一不小心碰到屋頂的一塊磚瓦,看到唐曼驀地看向屋頂的眸光,黑衣人目光一緊,渾身僵直,在那一剎那間他以爲真的被發現了,再看到唐曼似乎沒有發現什麼,才小心翼翼的將身形隱在夜幕當中。
“以退爲進?”蓮嫵似懂非懂,喃喃自語,清亮的眸中一片迷茫之色。
“就是在那種情況之下,僅憑着那些並不能將大夫人直接定罪,被分出掌家之權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唐曼看着蓮嫵好像沒有明白,輕聲的解釋道,自信之光淡淡的在臉上流轉,“況且我們的目的也達到了不是嗎?”
確實,她一開始就沒有指望着能把大夫人直接壓死,來日方長,機會不是有很多嘛,再說由大夫人和二姨娘兩人共同掌家,兩人勢必鬥得更加勢同水火,越演越烈,即使她出家之後,她的孃親也會在奶奶的幫襯之下,日子不會那麼難過
二來,她會說這麼多也是因爲想要培養蓮嫵
,這丫頭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是個心靈剔透的,比起趙嬤嬤的木她簡直好太多了,只是能力稍有欠缺,相信日子一久,必能成爲她的左膀右臂,畢竟嫁到龍府身邊沒有個得力的是不行的。
屋頂上的男子狂狷邪氣的眸中快速閃過一絲讚賞,這樣心靈剔透的女子能巧妙的用了一招以退爲進,輕鬆地使自己不至於處於尷尬的位置,又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蓮嫵,記住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正面與敵人對碰,敵死一千我傷八百的方法,乃下策;借刀殺人,讓敵人與敵人相碰,乃中策;把敵人變成自己人才是上策啊!”唐曼淡淡的說道,猶如深潭一般的黑眸流轉着晶瑩的光芒,錦上添花固然是好,可是卻沒有雪中送炭來得實在,也更能讓人記住。
男子一震,從小父親對他的不重視,府中的下人自然也沒少給他臉色看,這人情的冷暖他自認爲已經看得很清楚,可是今日從她的口中竟然輕輕鬆鬆的說出這樣一套言論,與他所學的根深蒂固的教育和思想是那樣的背道而馳,仔細推敲卻是更加有用。
“我明白了,三小姐。”蓮嫵看着唐曼泛着笑意的眸子,恍然大悟,三小姐這是在教導她嗎?
“好了。”唐曼放下手中的書慢慢走向內室,臉上帶着淡淡的倦意,“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說罷便向屋頂似有似無的瞄了一眼,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整個晚上似乎又道奇異又炙熱的眸光一直在緊緊跟隨着她的身影,仔細看去又沒有發現什麼。
男子目不轉睛的看着唐曼削瘦的背影,心底慢慢涌上一絲傷感,這道身影是這樣的美好,就這樣走着,好像漸漸走出了他的生命。
這一刻,他真的恨起了父親,難道就因爲他庶出的身份,所有的美好的東西都要與她擦肩而過嗎?男子雙拳緊握,狂狷邪氣的眸子漸漸泛紅,他不甘,憑什麼他就要認輸,他沒有輸,他也不會輸。
一陣風過,屋頂處已經空無一人,彷彿剛剛的身影只是一個過客,路過之後便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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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家。
龍羽天如往常一樣蹲在地上,執着的糾結着手中的漂亮的小唐人,未來的娘子會不會比小唐人漂亮?要是漂亮的話他就要和娘子玩,要是比唐人醜他就不要了,眼中蘊滿無邪的光芒,看的臻月一陣難過,如果不是她當初的疏忽,羽天這孩子。
“乖哦。”臻月走到龍羽天身邊,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輕輕擦拭着
龍羽天滿是髒污的大手,溫柔的聲音中帶着誘哄,“夜已經深了,漂亮的唐人也想睡覺了呢,羽天明天再和唐人玩好不好?”
“娘。”龍羽天側着腦袋,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娘子會不會比唐人醜啊?醜的話羽天就不要她了好不好?”
“羽天的娘子可是天下最美的女孩子呢!比唐人可漂亮多了!”臻月笑道,轉過身去清洗手中已經沾滿髒污的手帕。
就在臻月轉身的那一剎那,一個黑影閃過,龍羽天還未還得及驚叫,就已經被點住了穴道,隨即倒在地上,臻月剛感覺不對勁,猛然回頭,只見剛剛還在笑着玩唐人的羽天已經毫無聲息的倒在地上。
“羽天。”一聲充滿驚痛的尖叫聲響徹了龍府上下。
“李大夫,我兒現在怎麼樣了?”一見大夫把完脈,龍斐然扶着幾乎搖搖欲墜的龍夫人快步上前,急聲問道,“他怎麼會突然間昏倒?”
“這個。”李大夫的眉頭緊緊蹙起,李大夫的八字鬍似乎也帶着難色,一臉爲難,“龍老爺,我就和您說了吧,令公子的脈象時而絲軟無力,時而脈形洪大,脈來如波濤洶涌,來盛去衰,脈形寬,波動大,還是老夫生平從未見過之奇啊!敢問令公子發病之前可有什麼預兆?”
“沒有、沒有。”龍夫人簡直站立不住,短短時間聲音已經變得嘶啞不堪,帶着哭腔,猛地上前緊緊抓住李大夫的衣衫,哀求道,“天兒剛剛還玩的好好地,笑着說要個漂亮的娘子呢,突然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李大夫,您可以定要救救我的兒子啊!”
“這。”李大夫搖頭嘆息着,一邊揹着要向便向外走去,“恕老夫無能爲力啊!您還是準備身後事吧!”
“不。”龍夫人淒厲的一聲大喊,就要跪在李大夫身前,“只要您能開方子,就一定能治好天兒啊,求求你,求求你啊!”
這個倒不是說瞎話,在元德縣城他李大夫敢稱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這個年輕人的脈象實在過於詭異,要是按他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恐怕時日無多啊,他是大夫並不是救命神仙啊!
李大夫掙開龍夫人的雙手便向門外走去。
龍斐然也是一臉悲痛,一夕之間好像蒼老了很多,一手扶着悲痛欲絕的龍夫人,一手緊緊抓住龍羽天的手,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兒子就這樣靜靜地躺在牀上,有可能再也不能睜眼,再也不能喊他一聲爹爹,他甚至年輕到還沒有成家立業,沒有留下一絲血脈,教他這個當爹的如何不心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