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書瞪大眼,呼吸也急促許多,好不容易壓下心底的怒火後,蕭逸書重新替沈鍾鉉診脈。之前他碰到沈鍾鉉手腕時,只覺得他的腕真是冰得可以。而且沈鍾鉉的脈象極緩,粘滑無力,可他就喝了那麼一碗人心口的熱血,蕭逸書發現,沈鍾鉉的脈象忽然變得平和有力起來。
他是大夫,絕不相信區區一碗血就真能有此奇效。
“沈門主脈象詭譎,容在下回去查看些醫書,可否?”蕭逸書說了這話後,停了停,“對了,不曉得沈門主可否方便,派人將配在藥裡的方子拿給在下?”
蕭逸書肯定,那碗心口血裡不止是血,定摻進了別的藥,他需要拿到藥方。可蕭逸書不肯定沈鍾鉉會真的相信自己,畢竟藥方這種事總是大事。
沈鍾鉉懶洋洋地撐着手肘,頭微微一偏,神色卻是淡淡的,“哦?蕭大夫懷疑那不是人的心口血?”
蕭逸書皺眉,“沈門主,別的我不敢說,起碼裡頭加了一味火果。”
沈鍾鉉輕輕敲了敲桌,原先端藥的那下人又出現在門口。沈鍾鉉看着那人,臉上帶着一點朦朧的笑意,“蕭大夫說裡頭放了火果,可真有?”
那人一直低着頭,聽見沈鍾鉉的話後,微微點頭,“蕭大夫果然本事。”
沈鍾鉉像是才知道般,呀了一聲,然後對那人說,“果然啊,回頭你讓人把藥方給蕭大夫送過去。”那人躬身允諾後又退了出去。
蕭逸書急着回去看那藥方,至於沈鍾鉉這邊倒也沒有什麼好說,便起身告退。沈鍾鉉沒有留蕭逸書,但卻在他剛要走出廳門時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蕭大夫,我不管你同琴奏爲何而來,只要不犯我底線,我定奉爲上賓,若不然,同沈門做對的下場,即便是他欷華公子,也討不到好。”
蕭逸書走出沈鍾鉉的院落,腳下也未停留。他其實很想得開,琴奏只不過奉命來查老閣主的死因罷了,只不過是一個答案,至於沈鍾鉉這邊承認不承認,或者是欷華公子那邊信不信,也就不關琴奏的事了。他定不讓琴奏捲進門派廝殺裡去。
至於沈鍾鉉的病,無論如何他都會盡力將
他治好,也就算讓他欠了自己一個人情。到時候還給琴奏也多了方保證。
等蕭逸書回到自己小院時,原先在沈鍾鉉伺候的那下人已經不聲不響地站在他院子裡,手上捧着一盤子,見到蕭逸書後微微躬身,“蕭大夫,這是我家主人讓我送來的。”
蕭逸書看見那盤子用一塊絹布蓋着,接過來後,那人也不說什麼就離開小院。蕭逸書倒是佩服沈門的治下手段來了。他不知別的門派是否都是這樣,但若別人不說,走進沈門,大約都會覺得這是個百年傳承的世家大族了吧。
琴奏今天起來氣色已經好上許多,只不過胸口還隱約有些疼罷了。
這已經是蕭逸書幫她第二次看病開藥了,第一次時她還不願理他,這一次卻是真心實意地謝他。琴奏倒真佩服蕭逸書的醫術,若是蕭逸書自己肯出山,他一定能子承父業,成爲江湖上另一個聖手神醫。
只不過那虛名與浮雲。蕭老先生早將這道理教給蕭逸書,這麼多年下來,即便蕭老先生早已離世,但對蕭逸書來說,卻是真也不求那勞什子的虛名了。其實琴奏多少也有些後悔。這沈鍾鉉年紀輕輕,但論權謀心機來,蕭逸書哪可能是他敵手。
本來蕭逸書自在如雲,可就是因爲她才灘進這渾水裡,她實在是不忍心。
想到這裡,琴奏倒是想起昨日蕭逸書那彆扭的樣子,心底微微一動,嘴角便露出一抹柔軟的笑來。就好像是一片春日裡柔軟的水,寧靜而倦懶的樣子。琴奏想了想,便走到隔壁院子去。
琴奏進去的時候,蕭逸書正將藥方攤在桌上,湊着腦袋仔細看一面銅盤裡的散亂草藥。不同往日那味道,琴奏只覺得蕭逸書房內竟是多了一股淡雅的清香,倒沒那股濃濃的藥味。
蕭逸書倒真不知道琴奏來了,只是仔細將下人送來的這份藥方看了好幾遍後才放下,只是心口就跳得飛快,這藥方上的每一位藥都不是凡俗之物,倒不一定顯得珍貴,只是很少會有人將它們當成草藥來用。
等蕭逸書好不容易壓下心底的驚疑後,蕭逸書纔打開那包藥,查看裡頭有的那些藥草,只是每確認一種後心底也多了份篤定
。這沈門果然富甲天下,只是這藥實在太陰損了。結果一擡頭,蕭逸書就看見站在自己桌前淺笑盈盈的琴奏。
“你怎麼來了?我溫給你的藥沒忘記喝吧?”蕭逸書只需看一眼琴奏的面色就知道自己的藥起效用了,不過他還是細細問了一遍,只惹得琴奏懶懶橫了他一眼,那明眸皓齒間自然流露的風情卻讓初識情滋味的蕭逸書忍不住臉上一熱。
“哪裡敢不記得喝?你可有千百種本事將那藥再弄得苦上三分。”琴奏倒也自在,尋了蕭逸書邊上的位置坐下後,看了一眼蕭逸書手上正在擺弄的藥草,卻發現自己每一樣都不認識,“你去幫沈門主看病,如何?”
蕭逸書想起那陰毒的法子,倒是搖了搖頭,“倒不管寐宇閣同他是什麼糾葛,我定是要竭盡全力將他治好,即便治不好,也要尋個別的法子讓他續命。”
琴奏難得看蕭逸書這番神態,加上他眉宇間的愁色,也就更好奇起來,“怎麼說?”
“他現在以人心窩的熱血續命,真是奪了別人的命延他的命,這法子你說陰毒不陰毒?醫者仁心,怎能容忍下去?”蕭逸書說這話的時候,神態間的義憤填膺倒不似做作。琴奏低頭看那些藥草,心卻緊了一把。
沈鍾鉉身後竟是揹負這麼重的殺孽,可這人的氣度姿態卻毫無半點陰森詭譎,到底是他心懷坦蕩還是麻木不仁,琴奏現在倒真是不曉得了。
“你說,沈鍾鉉這人,如何?”琴奏想聽聽蕭逸書的看法,也就這樣問了出來。若是平日裡,蕭逸書難得在人背後評人是非,但現在聽琴奏問起,倒就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高深莫測,心機詭秘,不過不曉得爲何,我卻看不出這人的心性究竟如何。”蕭逸書傻嗎?不,他不過如一彎清水般透亮罷了,可越是這樣心思單純的人,越是能看出人的好壞來。
琴奏笑了笑,也不再說什麼。她不知道玉玄子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沈門,或許他該找個機會出島一趟,要是能聯繫到玉玄子,她至少好問問究竟從何處入手,這樣沒頭沒腦的,總不至於直接衝上去拉着沈鍾鉉問他是不是殺害老閣主的兇手吧。
(本章完)